瓊州。
南盡歡租了一艘畫舫,整日在畫舫上度過。
綺藍河兩岸是酒肆勾欄,夜裏躺在畫舫裏,便能聽到兩岸傳來的絲竹樂器之聲,以及歌舞笑聲、酒令之聲。
入耳繁華喧囂,入眼燈光璀璨。
南盡歡的畫舫很大,裏麵也有不少人,除了南枝和南霜、如影之外,還有好幾個可憐的人,他們全都是在來的路上,被如影所救之人。
一個是年邁的老伯伯,腿讓兒子兒媳打斷了,被趕出了家門,走投無路,如影給他治腿,還送他來瓊州老家。
一個是被繼母賣去妓館的可憐小姑娘,才十四歲。如影見了後,自己買下了小姑娘,要放那個小姑娘自由,可是,小姑娘什麼都不會,回家的話,還是會被繼母再賣一次,可不回家,就會餓死。如影決定將小姑娘留在身邊,教她一些醫術、或者認認草藥,然後好推薦她去藥鋪裏做工。
一個是隻有六七歲的小乞丐,他們路過甘定縣的時候,看到這個小乞丐的爺爺餓死了,小乞丐哭得昏倒在一旁,如影幫著小乞丐埋葬了爺爺,然後給小乞丐東西吃,還給了小乞丐一些銀子,將小乞丐送去了學堂。
可是,沒想到小乞丐居然從學堂跑了,追著他們一路到了瓊州。
還有三個是主仆,一個小姐,一個丫鬟,一個奶婆子,她們家人慘死,準備去投奔親戚,卻在路上被強盜攔截,如影出手救了她們,正好她們是來瓊州投奔親戚的,就正好順路一起了。隻可惜那姑娘不幸的很,親戚家也已經敗落,不能收留她,她沒了去處,就主仆三人繼續留在南盡歡這兒。
……
如影這一路救人,都是在作秀嗎?
一點都不像,可以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來,他是真的對那些人好,同情他們,遇見小乞丐的時候,小乞丐身上很髒,他直接將小乞丐抱了起來,沒有絲毫的嫌棄,給那個摔斷腿的老伯治腿的時候,如影的神色裏也沒有露出過半絲的嫌棄。
但如影,絕非是善類!
“南姑娘,要開始泡藥浴了,得回岸上去。”南盡歡在看賬本的時候,如影進來跟她說道
“好。”
如影又道,“我師父的藥廬離這兒不遠,我們可以去藥廬裏住下。”
他都已經安排好了,南盡歡自然滿口答應下來。
他們到瓊州已經有一日,所以“藍照”這個身份在瓊州的事,打聽的也差不多了。
藍照是自小就跟在藍嶽身邊,醫術的確了得,藍嶽的藥廬在瓊州很有名,南盡歡還讓人拿著如影的畫像去跟人打聽過,如影的相貌與藍照相似。
眼前的如影,要麼是戴了人皮麵具,或者早就將自己的臉型修改得與藍照相似,又或者,他就藍照。
藥廬距離他們不遠,租了兩輛馬車,約莫一個時辰,就到了藥廬。
藍嶽的藥廬雖然不在城裏繁華之地,但藥廬卻也不是那種簡單的草廬,反而更像是個山莊,裏麵的建築宏偉氣派,廂房估計也有三五十間,其中更是種了不少的藥材。藥廬裏有三個小廝打理,他們早早就在藥廬門口迎接藍照、南盡歡等人。
如影看了看甚是氣派出塵的藥廬,尷尬的笑著跟南盡歡解釋,“世間能人,自有千金萬金求之。”
南盡歡一笑,“我沒那麼狹隘。這世間沒有規定說大夫就必須是窮困潦倒,藥廬也隻能是那種茅草蓋的。”
藥廬在瓊州又不是什麼不知名的地方,隨便一打聽就知道是什麼樣的,再者她也是早就打聽了藍嶽師徒都是給一些高官富紳看病,診金動輒便是人家一半家產,雖然藥廬會經常開設免費藥湯供給百姓,但這點銀子對於他們賺來的銀子,隻不過是毛毛雨。
南盡歡被安置在百草園裏,推開門就能夠看到滿院子裏各種草藥,吸一口氣,都是藥香。最重要的是,百草園距離藥蒸房近。
這兒的藥蒸房比可比南府臨時準備的藥蒸房要齊全的多,各種用具,南盡歡都不認識,還有挺多草藥,她也不認識。
這兒的小廝告訴她,種在院子裏的藥草散發出的氣味,經常聞著,會讓人的身體強健,而且還能延年益壽。
小廝神秘兮兮的跟南盡歡說,“南姑娘,您猜我家公子多大年歲了?”
南盡歡略略思忖,如影那副模樣看瘦弱,青澀,稚氣未脫,約莫也就十六七歲,不過,他絕對不會是這個年紀。
她往大了猜,“二十一二吧!”
小廝撇撇嘴,眼睛翻了翻,甚是不高興,“別人都說我家公子看起來隻有十五六呢!你將我家公子猜老了!”
南盡歡又問,“那他到底多大年歲了?”
小廝得意的伸出三根手指頭,甚是得意,“我家公子今年都三十了!”
“哦,有些老了,可惜還是這副樣子,像是得了病長不大一般。”南盡歡雖然心有小駭,但還是打趣了一句。
若是這小廝說藍照已經快五十了,那她必定會吃驚。
南盡歡還欲與小廝鬥嘴兩句,如影已經過來喊他,“小來,藥浴準備好了嗎?”
小廝小來便趕緊跑去如影跟前,恭敬的應下,“準備好了。”
如影麵無表情的將南盡歡推進藥蒸房裏,將門關上,衝裏麵喊,“如往常一樣泡,但這次的藥下得有些猛,你屆時會有些難受,忍著過去就好。”
南盡歡明知如影有問題,怎麼可能會去泡他準備的藥浴?
她現在身邊沒有別的大夫跟著,她不知道這浴桶裏的藥有什麼不對,她來瓊州也不是玩樂,更不是治病。
她在等著如影露出馬腳。
南盡歡沒有進藥浴桶,她找了個地方蹲著。
很快,藥蒸房裏堆著的藥材,因為感到熱力而蒸發出帶著藥味的霧氣,特別的濃重,南盡歡找了塊濕布捂住了口鼻,盡量不讓自己被帶著藥味的霧氣包裹。
差不多快到時辰了,南盡歡才進了浴桶裏。
房門打開,南盡歡從浴桶裏出來,外麵隔著一扇屏風,如影在屏風之後,他道,“明日繼續。”
南盡歡叫住他,“我還要泡多久的藥浴,才會好?”
如影聲音清冷,“十次藥浴、三次針灸,差不多兩個月。”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外麵的寒風冷,南盡歡身上的衣物又是濕的,冷得她直打哆嗦,南枝南霜趕緊帶著南盡歡去了隔壁的房間裏換幹淨厚實的衣物。
南盡歡的衣物還沒有穿好,突然就有一股淩厲的殺氣而至,緊閉的四扇房門頃刻全部倒下,接著便是四把淩厲的劍刺入房間。
幸虧南霜武功不錯,反應快,在刺客還沒有靠近南盡歡之時,她就快一步拉著南盡歡一閃,避開了刺客的襲擊。
四個刺客未能一擊而中,已經失去了先機。
如影還沒走遠,一聽到南盡歡這邊發生動靜,他立馬趕了過來,見四個刺客在與南盡歡的暗衛纏鬥,他立即朝裏麵撒了一把毒粉,頃刻間就見屋子裏所有人都中毒癱倒在地。
他趕緊過去將解藥給南盡歡等人服下,南盡歡等人很快就恢複了,而那四個刺客,卻因為沒有解藥,不過片刻功夫就毒發身亡。
“你沒事吧?”如影擔憂的將南盡歡扶起來。
南盡歡搖頭,“我沒事。”
“這裏不安全,我送你離開。”如影神色凝重。
“好。”南盡歡點了頭,並沒有拒絕如影的提議。
很快,她就帶著南霜、南枝等人,被如影送去了瓊州的一處湖心島上,湖心島並不是很大,隻有三間茅草屋,有一塊種了菜的菜地,另外有個小亭子。
“我在湖中布置了毒瘴,沒有人能夠過來,除非他能夠一直潛在水裏不冒頭。這裏很安全,我會定時派人給你們送食物和水。”如影跟南盡歡說道。
“那你呢?”南盡歡臉色嚴肅的問。
“我有點事要處理,還得準備藥材送來島上給你藥浴治病。”如影說完就離開了湖心島。
等如影離開,南霜麵露憂色,看向南盡歡,“小姐。”
“他把我們囚禁起來了。好在,林浪留在了外麵,他能盯著如影的動作。”南盡歡道。
現在,她們出不去,暫時也沒有辦法向外傳遞消息,隻能看林浪的了。
如影上了岸後,他的身後立馬出現了三個穿著紫色長裙的女子,對他恭敬不已。
“門主讓公子將南盡歡關在五蘊門的地牢裏,公子為何不遵從門主的意思。”其中的一個紫衣女子質問道。
如影神色不羈,全然不將此放在眼裏,“告訴易璟,我做事輪不到他來說話。南盡歡是我的,你們別再對她下手,否則,來多少,我殺多少!”
如影說完,甩袖就要走。
一個紫衣女子追上他,提醒了他一句,“厲王已經到了瓊州,他現在還沒有露麵,公子行事小心一些,之前五蘊門已經受他打擊,損失了不少,不能再讓他找到我們的據點。”
“我又從不回你們那個煉獄之地,厲王來了,隻是來找南盡歡,是衝著我來的,你們隻要安分一些,不會牽連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