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給杜漪瀾選的那幾位家世不錯的有為青年,最近這幾個月裏,幾個人接連出了些小狀況,不是生病了,就是被發現流連煙花之地,或者不慎受傷等等。
曹魏去寧壽宮裏見太後,抱歉的跟太後道,“奴才找人替漪瀾算過命,她的命格凶險特別,與那幾位公子們怕是命格不合,所以這還沒開始賜婚,他們便就先後出事,這若是真賜了婚,漪瀾嫁了過去,怕是會害了他們的性命。”
都這般說了,太後也就不強求。
畢竟,她這是想送恩賞,便不能將恩賞變成了逼迫。
太後隻好從自己的小庫房裏挑了幾樣她自己都喜歡的東西,派人送去給了杜漪瀾,還同杜漪瀾說,她以後要是有了心儀的人定要同她說,也好賜婚。
杜漪瀾自然是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賜婚的事情解決後,杜漪瀾便去找曹魏道謝,她畢竟在宮中,甚難有機會出宮,宮外的事情,觸手難及,若不是義父幫她,賜婚這事,她難以解決。
“漪瀾,你對厲王有情,可厲王對你並無此意,況且儲君之爭裏,義父是站在景王殿下一邊,選擇厲王對你並無好處。”曹魏精明的目光看著杜漪瀾。
“義父想讓女兒嫁給景王殿下?”杜漪瀾冷靜的問道。
曹魏搖頭,“你若是嫁給了景王,那豈不是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在幫著景王?”
接著,他又道,“可你若向著厲王,景王便會覺得我存著二心,會對我心生芥蒂。”
“那義父的意思是?”杜漪瀾不解。
“你的婚事,義父會為你做主,總歸,義父會給你找一門最好的婚事。”曹魏提醒她,不管以後她嫁給誰,都必須是與他們利益相關的,她得明白,他們是一體。
杜漪瀾一直是在宮中這等陰暗滿是鬥爭之地活著,自然明白曹魏的意思。往後她要嫁的人必定是對他們最有利的人,而且義父這話在提醒她,她即便真的喜歡厲王,但還是要以義父這一邊的利益為重,哪怕她以後嫁給了厲王,也還得站在義父這邊。
“女兒明白了。”杜漪瀾恭敬的應下。
曹魏滿意的點頭,“這些日子你也是擔驚受怕的,回去好好歇著,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就差人告訴小安子的。”
“好。”
杜漪瀾轉身的那一瞬,卸下了她那一身的恭敬,眼中目光堅定陰狠。父女兩人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地方。
北奕辰往寧壽宮去了,他身邊還帶著一位年老頭發花白的幹瘦的老頭兒。
他在寧壽宮外跪了約麼小半個時辰,海公公過來喊他進去,“太後娘娘午睡醒了,知道殿下您來了,就吩咐奴才趕緊喚殿下進去。殿下有些日子不進宮了,娘娘還以為您要同她生分了。”
“本王一直將太後娘娘視作生母一般,隻是先前做錯了事,怕娘娘不高興,這段日子又忙著去民間找名醫。”北奕辰和海公公說話間,就進了寧壽宮正殿裏。
太後正喝著茶,倒是臉上有些倦色,像是剛剛午睡醒來。
“兒臣見過太後娘娘。”北奕辰恭敬跪下請安。
“起來說話吧,賜座。你倒是有些日子沒來了。”太後臉色語調平靜,看不出喜怒來。
北奕辰端端正正的坐下,生怕自己有一絲一毫的不對,他愧疚自責的解釋,“先前盡歡的那事,都是兒臣的錯,是兒臣糊塗,做了傷害盡歡的事,現在兒臣是日日後悔,隻是時過境遷,盡歡也不會再原諒兒臣,兒臣隻希望盡歡以後過得更好。”
太後聽著就覺得不喜,“既然都已經是過去的事,盡歡現在也很好,就不必再提了。”
“是。”北奕辰應下。
他接著又道,“皇上的龍體一直都不好,兒臣四處派人去尋找名醫,總算是讓兒臣找到了一位名醫,春老先生。”
北奕辰向太後引薦在他一旁的老頭。
太後往那兒仔細看了一眼,語氣和善殷切,“您就是妙手回春的春老先生?”
“老朽見過太後娘娘。妙手回春說不上,隻是對醫術略知曉些。”春老先生謙虛道。
太後還未出嫁之前,在江家與這春老先生有過一麵之緣,雖然已經有二十多年未曾再見到,如今見著眼前這位老先生,確實與在江家所見,形容上甚是相似。
當初,江老爺子危在旦夕,就隻剩下一口氣吊著,是這位春老先生出現,救了江老爺子,之後,江老爺子就一直身體硬朗的活到了八十五歲,一直沒病過,三年前才過世的。
太後也是一直在找這位春老先生,可就難找到他的蹤跡。
眼前這位,雖然像是春老先生,但太後還不敢肯定。
“哀家尤記得二十多年前,哀家的祖父身染惡疾,還多虧了春老先生相救。二十多年不見,春老先生仍是風采依舊,也不見老。”太後感慨道。
那時候,春老先生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如今,看著隻是發須有了些灰白,卻是神采很好。
春老先生回想往事,答道,“江老爺子當年是寒毒加多年沉屙累積所致,當時又染了瘟疫,這病實在是難治,當初也是老朽第一回遇到這樣複雜的病情,也是老天眷顧,老爺子福澤深厚。”
太後聽春老先生將老爺子的病情說得如此詳細,便也確定了眼前這位是真的春老先生。當初江家對外傳出的是老爺子舊疾複發,老爺子的真實病情並沒有幾人知道,能說出來的,也就隻有春老先生自己。
太後見著春老先生,甚是高興,皇上的病情或許有的治了!
“景王,你這回是真做對了一件事!”太後誇讚了北奕辰一句,對他也沒那麼不喜。
“為皇上和太後娘娘做點事情,是兒臣應該的。”北奕辰不卑不亢的應道。
隨後,他就退出了寧壽宮。
太後與春老先生熱情的寒暄了幾句之後,便就帶著春老先生往上陽宮去見元烈帝。
上陽宮裏,左右均被屏退,春老先生醫術高明,給元烈帝診脈後,心裏就有了結果。
“皇上這是常年食用有毒的食物所致。但都不是致命的毒藥,體內有積毒,又因為喝的藥並不能解掉身體裏的毒,反而藥成了毒,積累得了多了,年歲久了,這才將身體拖垮。”春老先生雖然疑惑居然有天子常年下毒,但他還是如實將所有的都說了出來。
對此,太後和元烈帝都不意外。
太後隻擔憂問道,“老先生可能救皇上?”
“由老朽照看著,三五年裏身體就能痊愈。”春老先生信心的道,元烈帝這病,比之前江老爺子更容易治,於他而言,甚是簡單。
太後高興不已,現在皇上還年輕,三五年後,也沒到而立之年。皇上的身體治好了,自然就能有子嗣,也能實現他的抱負,大展手腳,有子嗣繼承基業。
元烈帝雖麵露喜色,但隻是微微露出了些笑意,便臉色如往常般嚴肅。
太後離開後,元烈帝將春老先生留下。
“老先生,朕的身體好不了。”元烈帝冷靜的口吻道。
“皇上不相信老朽?”春老先生問道。
元烈帝歎了口氣,“事到如今,朕也不瞞著老先生了。皇宮險惡,朕幾乎舉步維艱,是朕給自己下了毒,故意拖累自己的身體,朕的身體若能治好,這天下必定大亂。”
“這……”春老先生畢竟是老者,見多識廣,對於時事也略有所知,聽元烈帝這一說,他心裏差不多明白了幾分。
現在幾位王爺勢力龐大,都在爭儲君之位,而皇上的身體若好了,真有了子嗣,他們眼見爭儲無望,定會發起宮變。
“景王送了春老先生進宮,並不是真心的想替朕治病,隻是想要從春老先生這裏知道朕的身體還能撐多久,他好有所打算。”元烈帝冷色道。
春老先生原本是隱姓埋名的過一世,卻被景王找到,景王苦苦懇求他進宮來救皇上,拯救江山社稷,他想著當今皇上的確是不錯,之前發生大難,百姓得到救濟,而且那一出和南家聯合賑災的計策,也是極妙,幾乎是千百年來最妙的主意,徹底杜絕了官吏貪汙,還讓百姓真的得到救濟。
就憑著這一點,春老先生才想著隨景王入宮給元烈帝治病。
隻是沒想到,他的入宮,恐怕會將元烈帝逼到更加危險的地步,將整個國家和百姓都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春老先生進了宮,也就隻能留在宮裏了,隻不過,恐怕會遇到些危險。春老先生隻要知道,朕的身體已經無能為力,頂多隻能苦撐個三四年。”元烈帝與他交代。
春老先生恭敬答,“若按著皇上如此持續下去,皇上怕是撐不了三四年,頂多一年。”
“那就勞煩春老先生讓朕看起來活不了多久,卻還能撐個三五年的。”元烈帝交代。
春老先生隻能應下,心裏卻是對元烈帝感到佩服和心疼,這樣的病體一直拖著,活著才是遭罪。與他想的一般,元烈帝的確是位很出色的皇帝,可惜……
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