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看到程瀚昀身上的白衫被血染成了一片嫣紅,眼睛睜不開,人在地上痛苦的掙紮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頓時,紫嫣眼淚決堤,衝過去跪在地上抱起程瀚昀,哽咽喊道,“程公子,你怎麼樣了?南姑娘和厲王殿下來了,你不會有事的……”
她的聲音都發抖了。
南盡歡定定的看著,心裏震撼不已,手心生出了一層細汗。
身上的肉被一片一片的割下,露出肋骨,再用刀子在肋骨上劃來劃去。此刑罰稱作:彈琵琶。
前世,她便是受了這樣的刑罰。
受了這樣的刑罰,是不可能活命的,就等著血流盡了,慢慢氣絕。
紫嫣哭得要斷過氣去一般,緊緊的將程瀚昀抱在懷裏,
程瀚昀聽見了聲,用力的睜開眼睛,看了看紫嫣,又看了看南盡歡和北寒川,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隨後手一垂,眼睛閉上就再沒有睜開過。
“啊!”紫嫣痛苦大喊,撕心裂肺。
北寒川目光冷漠,看向國公夫人,質問道,“榮國公夫人敢動用如此私刑,草菅人命?”
“他殺我兒,在我兒死後,還出言抵辱,死不足惜!”榮國公夫人恨意道,眼中滿是怨毒。哪怕她穿得雍容華貴,富貴無雙,都難遮掩她淬了毒的心腸。
“皇上將調查容二公子的命案一事交給本王,容夫人卻暗中使用私刑拷問,這是不將本王和皇上放在眼裏!”北寒川怒聲道。
“本夫人處死一個凶手,為我兒子報仇,還有罪不成?”
南盡歡厭惡的眼神看向容夫人,難忍怒火,“你毫無證據,就說程公子是凶手,那天,他才被從大牢裏放過來,根本就不可能闖進榮國公府殺人!”
“即便人不是他殺的,可他卻在四處抵辱我兒,就該死!”
雖然容錦梁死了,但是程瀚昀心中怒氣不消,也因為容傾瀾的死日日買醉,便逢人就說容錦梁是個畜生,奸淫女子,無惡不作。
容夫人喪子之痛,便就認為程瀚昀殺了她的兒子,毫無理智的就派人將程瀚昀抓來了榮國公府。
程瀚昀被她抓來還不到一個時辰,她就將人折磨得死了。
“此事,本王會如實稟告皇上和太後。”北寒川冷著臉道,說罷,甩袖離開。
南盡歡在這個地方更不會多留,趕緊隨著北寒川一塊走。
而後,好幾天,北寒川都沒有來過榮國公府,像是將這事徹底放下了一般。
南府這邊,曹氏和南貴都安分的很,曹氏很熱情的幫南盡歡籌辦著嫁妝,與下人和善,沒有半點獨裁專製,南貴管理的布莊有南玉華出謀劃策,連著做了幾筆大生意,賺了不少銀子。
為此,南富很滿意。
他們安分,南盡歡也沒空去找他們的錯處,還有五個月呢,隻要骨子裏是壞的,再怎麼粉飾,都會露出破綻。
榮國公府那邊派了人來告訴南盡歡,柳姨娘就是殺害容錦梁的凶手,而今柳姨娘已經被榮國公府的人抓了起來,南盡歡想到之前程瀚昀的慘狀,擔心容夫人會對柳姨娘也下此毒手,立即就吩咐下人套了馬車,帶著南霜往榮國公府去。
在榮國公府門口,與騎馬而來的北寒川遇上,兩人一同進去。
容夫人上回得了北寒川的警告,這次倒是沒有為難柳姨娘,隻是將人綁了起來,等北寒川過來,故而,柳姨娘沒有受罪,隻是瘋瘋癲癲的,眼神惶恐看著正廳裏的所有人。
“柳姨娘不可能是凶手。”進正廳之前,南盡歡低聲道。
北寒川隻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就跨步進去。
他一身森嚴冷意,原本坐在主位上的榮國公自然的退開,把主位讓出來。
“我兒的命案是由殿下負責調查,有了新的進展,就立即派人通知殿下了。”榮國公這語氣裏有幾分不滿,認為北寒川根本就是敷衍了事,案子還是由他們查出來了。
北寒川對此並不在意,隻點了下頭,往主位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南盡歡在一旁的空位坐下。
今日正廳,榮國公府的人都來得很齊整,榮國公、榮國公夫人、幾位姨娘還有浣思郡主和幾個庶子庶女,二房那邊就隻有容二爺過來了。
兩個丫鬟被押進來,跪在地上,一人說道,“二公子死的那天,奴婢看到柳姨娘從二公子的院子裏跌撞跑出來,嘴裏還說什麼‘死人了’。”
另一個伺候柳姨娘的丫鬟也道,“奴婢伺候柳姨娘,聽到柳姨娘夢囈說給十三小姐報仇了,經常大笑,笑著笑著就瘋了。”
兩個丫鬟說完,榮國公向北寒川道,“從柳姨娘的房中搜到蒙汗藥,那天夜裏,錦梁院中的丫鬟小廝都睡得極沉,應該被下了蒙汗藥。那天,柳姨娘的確接觸過那個院的飯菜。”
已經很明顯,所有證據都指向柳姨娘。
所有人都等著北寒川說一句“事情真相大白”,可北寒川隻是慢悠悠的喝著茶,久未言語。
在北寒川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浣思郡主身上時,浣思郡主突然慌了一下。
“本王這些天調查了一些事情,所得到的真相與你們所說的似乎不太一樣。”北寒川冷聲道,他的話音落下,就見秦越安帶了幾個榮國公府的下人進來。
所有的目光轉向他們,北寒川也不再開口,把事情都交給秦越安。
秦越安先是問左邊穿淺綠色對襟襦裙的丫鬟,“姑娘是國公夫人身邊伺候的,國公夫人對浣思郡主的態度可有什麼改變?”
綠衣丫鬟答道,“以前夫人對郡主很好,好像三年前的時候,夫人對郡主越來越冷淡,甚至經常訓斥郡主。”
秦越安又問一個穿著藍布襦裙的婆子,“林嬤嬤跟在容夫人身邊有十多年了,容夫人應該會交代你去辦不少隱秘的事情,林嬤嬤可曾替容夫人去害一個叫婉娘的女人?”
林嬤嬤臉色慌張,眼神閃躲,偷偷看向容夫人。
一旁坐著的容夫人怒氣道,“如今是在查我兒錦梁的死,厲王殿下為何安排人在此搬弄是非?”
秦越安沒理會容夫人的怒氣,轉而向榮國公問,“榮國公可認識婉娘?她住在西大街一處宅院裏,我去查過那兒,是榮國公府的私產。”
榮國公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板著一張臉,什麼都沒有說。
秦越安繼而向浣思郡主問,“那浣思郡主可知道婉娘此人?”
浣思郡主裝作一副不解的模樣,反問,“本郡主應該知道嗎?”
看秦越安非要堅持拿婉娘說事,榮國公隻好認了下來,“婉娘是本國公在外的一個外室,而今她人都死了一年了。秦將軍不會要說是婉娘殺了錦梁吧?”
“已死的人,自然不能殺人。”
“既然與婉娘無關,還請秦將軍不要說一些無關的人和事。”榮國公怒道。
秦越安答道,“人雖不是婉娘所殺,此案,卻與婉娘有關。”
“榮國公,婉娘在十七年前,可有誕下一女?”秦越安邁入正題,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同年,容夫人可也是誕下一女?”
榮國公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些心虛,而容夫人卻神色狠厲,難忍怒色。
等了良久,榮國公不語。
秦越安隻得自己說道,“當年,容夫人誕下一女之後,那個女嬰無故死去,之後婉娘就和榮國公商量,將婉娘的女兒抱回榮國公府代替容夫人的女兒,榮國公辦好這事之後,就將府中所有知情的人滅口,故而,除了榮國公和婉娘,無人知道,浣思郡主,其實並不是容夫人的親生女兒。直到三年前,容夫人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不僅這麼多年來疼愛有加的女兒不但不是自己生的,而且,自己生的那個女兒,是被婉娘買通府裏的下人害死,就是為了讓婉娘的女兒能夠府裏的嫡女。自那以後,容夫人就對浣思郡主冷漠又挑剔,處處為難,更是暗中派林嬤嬤殺了婉娘。”
“隻殺一個婉娘,自然難消容夫人的心頭之恨。所以,容夫人還打算殺了浣思郡主。可惜,浣思郡主又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自己的身世秘密,還知道親娘死於容夫人之手,容夫人還要殺她。浣思郡主聰明機靈,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在一個最恰當的時候,除掉了容二公子。”秦越安說道這兒,看向浣思郡主,“浣思郡主,在下所說,可有哪兒與事實不符之處?”
浣思郡主一下子臉色慘白,她還沒來得及否認,就見容夫人像是瘋了一般衝她罵道,“你這個小賤人!我就知你跟你那個下賤娘一樣壞心腸!”
容夫人這一番話,已經全然印證了秦越安所說乎假。
榮國公也臉色慘白,一臉不敢置信,婉娘是他真愛過的女人,婉娘死的時候,是他親手抱著她送入棺木,還為她守孝了許久。因為知道浣思是婉娘的女兒,所以這些年來,他最疼愛的便是浣思這個女兒。可他卻沒有想到他最愛的婉娘,多年前算計,殺了他的嫡女,而他的夫人殺了他最愛的婉娘,還要殺浣思。
最最讓他無法相信的是,浣思竟然殺了錦梁……
容夫人要去跟浣思郡主拚命,被秦越安攔住。
浣思郡主心慌著急的辯解,“不是我,你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