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
沉悶的夜空雷聲大響,一道霹靂的閃電劃破黑夜,接而傾盆大雨如柱潑下。
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南盡歡咬牙吃力的爬著,她就是死,也絕不願死在景王府裏。她身上的孝服早已被血水染紅,她爬過的地方,血和雨水混雜,紅了一片。
十指穿心之痛,彈琵琶之刑,取她肋骨給另一個女人做琴,殺她父親,奪她家產,毒死疼愛她的太後……這一切,都拜她深愛的丈夫、權貴在上的景王殿下所賜!
活著時每喘一口氣,她心裏的恨就更多一分!
北奕辰、白楚憐、南玉華……
你們這些人,我南盡歡即便死了也會化成厲鬼纏著你們,讓你們不得好死!
……
前麵有黃緞華貴的馬車趕來,馬蹄濺起的水花四落,最後在南盡歡身邊停下,一個小太監囫圇碎步下來,看了南盡歡一眼,朝馬車裏的人道:“主子爺,她已經不行了!”
隨後,車簾子被掀開,馬車裏的男子一身錦緞黃色蟒袍,拿了柄油紙傘下來,撐開傘站在南盡歡身邊,替她遮雨。
“主子爺,外麵雨大,您莫淋濕了自己!”
男人卻站在風雨中如蒼鬆勁柏一般,絲毫未動,血紅的雨水將他華貴金黃的蟒袍衣擺打濕,泥濘粘稠,似一朵朵將要敗落的桃花,他道:“畢竟是南家大小姐,曾是上京城裏受盡榮寵的人,雖識人不明,遭人利用,落得如斯下場,但死,也該有些尊榮。”
原本已經閉上眼睛,奄奄一息的南盡歡努力撐開眼皮,看了眼替她撐傘遮雨的男人,竟覺無比諷刺。
是他!北寒川!
原先的厲王,如今的皇太叔殿下,她曾幫著景王對付的人。
早聽聞厲王冷漠不近人情,殺人如麻,是個十足十的惡人。
卻不料她死前的最後一絲溫暖和尊榮,是他給的……
“小安子,買副上好的棺槨將她收殮,葬去南家祖墳裏。”
“可……她是景王殿下的王妃,禮數上該葬皇家陵……”
雨聲依舊淅淅瀝瀝,那輛馬車漸漸在夜色的大雨裏消失。
他也知,她連死都不願死在景王府裏,又怎會死後願意葬入皇家陵?
……
三月暖春的上京城裏,南府靜謐無聲,正是午後酣沉無精打采的時候,兩個丫鬟在牆角竊竊私語。
“我偶然聽一個算命先生說起小姐的命格,說是生來富貴,命比紙薄,福緣淺薄,看來果真沒錯。小姐才被賜婚給景王殿下,先是發病,接著又落水昏迷……”
“你說的不對,原先我們在江陵南府時,小姐很小的時候就有算命先生給算過命,說小姐的身份金貴著呢。”
南盡歡覺得頭疼欲裂,悠悠的睜開眼睛來,入目的是軟煙羅幔帳,水藍色的簾幔,簾幔前還有一道各色瑪瑙珠子的珠簾,窗口的木台上擺著一盆萬年青,萬年青的旁邊是五月榴,正開著火紅燦爛的花。
記憶從腦中湧現出來,她昨日經過荷花池邊,感覺身後有人推了她一把,她就落水昏迷。
加上方才剛醒來聽到了丫鬟的牆角,說她賜婚給景王殿下。
這些……不都是三年前的事嗎?
她明明已經……
雖然頭疼欲裂,但這具身體是完好的,十指纖纖如白玉,胸前更沒有經曆過彈琵琶之刑的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她這是重生回三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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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一聲,房門被推開,南盡歡瞥見那尾素雅白色裙擺的主人,立即閉上眼睛。
白楚憐款步輕輕的走到南盡歡床榻邊,小聲的喚了兩聲,“盡歡,盡歡,你可醒了?”
見床榻上的南盡歡雙目緊閉,沒有絲毫轉醒的意思,白楚憐一卸臉上的小心和關懷,怨毒眸子落在南盡歡身上,“可惜這藥隻能將你毒啞兩個月,要不了你命!”
說完,她就動作迅速的將一枚藥丸塞進南盡歡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