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滲出絲絲血，一滴一滴滴濺在胸前的衣襟上，我卻置之不理。
我頹然的倒退了好幾步，身側的椅子被我撞到了一側，就連桌幾上的茶水也被我撞翻，柔軟的水帶著茶葉的清新從桌上流淌下來，一滴一滴滴濺在地上。
我卻茫然的跌坐在地上不知該如何是好，魄慌忙走到我的身邊想要攙扶我，可我卻輕輕的推開他。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我難以置信，昨晚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死掉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都怪我昨晚做的那個該死的夢，如果不是那個夢，那麼他也不會死。
我感覺有液體在我臉上奔走，卻不知道是什麼，我淚眼婆娑的坐在地上，很久很久都不願起來，就這麼讓我靜靜的獨自相處。
蕭？他真的……走了？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不是說了麼？隻要你能活著，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可是，為什麼你就是死掉了呢？
“魄，你騙我的對不對？蕭，他沒有死，就像很久之前我以為他也會死的一樣是不是？”
淚眼看著站在我麵前的魄，可他卻久久都沒有開口講話。
“魄，你說話啊，是不是啊！”
我有些惱怒，為什麼他就不騙我呢？哪怕讓我開心一下也是好的，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殘忍的事實呢？為什麼？！
我推開站在我眼前的魄，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我不信，我不信蕭會死掉，他怎麼可能離我而去？就算他不是為了我，為了他的孩子，他也要活下去的不是麼？
我剛要踏進屋內，卻見到霖準備要出來。
霖看了看我，有往裏看了看，終是搖了搖頭出去了。
“他……是真的？”我努力裝作平靜。
他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然後默不作聲的走了。
我神情冷漠的走了進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讓我倍受煎熬。
我有些不敢走進去，我不敢麵對那可怕的事實，可我的腳步依舊不願停留在原地，隻想去探個究竟。
從門外到蕭的床前也不過是十幾步的距離，可我卻走了很久很久，久到讓我差點就忘掉這個世界，隨著他一起去了。
淚水止不住的外湧，我沒哭，我沒想哭，可是眼淚就是止不住，擦幹又流下，流下又擦幹。
蕭依舊躺在床上，麵色平和，就像是睡在床上一樣，可這樣的人為什麼都說他死了？為什麼？不就是臉上沒有血色麼？不就是聽不到他那平穩的呼吸聲麼？不就是他身上的體味漸漸的淡了麼？
為什麼大家都說他死了麼？知道這會給我多大的打擊麼？你們知道麼？
那可是我從小最愛的蕭哥哥啊，我的至愛啊，有多少人能了解到呢？
我為了他忍氣吞聲的在魔教這麼久，就算希望可以和蕭在一起，可是，沒想到，在我死後沒多久，他就跟了血兒，還有了孩子，雖然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可我還是不想讓他去死啊。
為什麼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我茫然的走到他的床前，摸著他外露的一隻手。
冰冷。刺骨。沒有一絲溫度。
“蕭，你隻是冷對不對？你隻是病了，等病好了你就可以站在我的麵前了對不對？你不會舍得離我而去的，對不對？”
我握著他的手喃喃自語，可他就是不回答我的話，就是不回答，我要怎麼辦才好？
“蕭……你說話啊，我現在隻想聽到你的聲音，求求你，說句話好不好？就算不是和我說的也沒關係……我求求你……”
我哭的泣不成聲，可他依舊狠心的不聞不問，仍舊躺在床上不為所動，是什麼讓他鐵了心藥這般對我？
“姐……你不要這樣。”
“出去！都給我出去！”我沒有看魄，隻是背對著他大吼大叫。
為什麼要來煩我？
“姐，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順變。”魄仍舊在我的身邊輕聲說，可我現在隻想聽到蕭的聲音，其餘的聲音我一概不要聽，一概都不要！
“我說的話你沒有聽見麼？我讓你出去！”我回頭紅著眼對魄大吼。
驀然，我看到魄那難耐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我，緊繃的下顎似要咬碎牙齒。
我飛身到他的身側，緊盯著他那星輝般的雙眼。
“為什麼你要長著和他一模一樣的眼睛？為什麼？”我咬著牙齒一字一句的吐完。
“就是這雙眼睛姐才會收留我的不是麼？”魄沒有生氣的語氣，不溫不火的說。
“我討厭這雙眼睛！”
“當初我要挖掉是你不讓的。”
“……可我現在恨！”
“姐不喜歡那我就將它處理掉。”說完魄轉身就走了，在轉身的那一刻，他的臉似枯萎的花瞬間凋落。
我頹然的跌坐在地上，看著蕭躺著的方向。“蕭，我該怎麼辦？為了你，我傷害了多少人，這些人本不該是這種命運的，就連你……也一樣，我是不是很壞？我是不是對你不夠好？如果我能放開，那麼現在死的人就不會是你了，你說對不對？”
我沒有走到蕭的麵前，我怕麵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蕭，我隻想坐在地上靜靜的感受僅存的熟悉味道。
這讓我想起了多年以前的場麵。
那年，你消失在我的世界裏，那年，我頹然的想要失去生命，那年，我找遍所有的地方都沒能找到你，那年……那年的事情很多很多，但都還留有餘地，隻是，現在，這餘地徹底沒有了，消失了，從此就這麼消失在我的生命裏，再也不會出現。
腦海中漸漸空白，那些我和他之間的故事演完了，存留在我體內的氣息也漸漸消失了。
“錦，人已死了，還是將他入殮吧。”
不知過了有多久，霖出現在我麵前，他看到我這神情也沒說什麼，隻是告訴我那可怕的訊息。
入殮。真的要入殮？
我頹然的站起身走到蕭的麵前。
“我要給他收拾一下。”
“好，我等你。”
說完霖便想退出房間。
“霖，你檢查他的屍體了？”
“……恩。”
“沒發現可疑的東西？”
“……恩。”
“是什麼置他於死地的？”
“……不知道。”
“連你都不知道是怎麼將他弄死的麼？”
我似有似無的說完這句話，對霖擺了擺手。
“蕭，我不會懦弱，我一定會找到凶手為你報仇！”我咬牙發誓。
蕭死的很安詳，沒一絲痛苦的表情，身上也沒見到什麼可疑的痕跡，果然如林所說，這真的是件很棘手的問題，什麼痕跡都沒寫在屍體上麵，到底要如何查找真凶？
我收起傷心的表情看了蕭最後一眼，決絕的離開。
現在不是懦弱的時候，我一定將殺死蕭的那個人處死，一定！
“好了？”霖在我與他擦肩的時候小聲的問。
“恩。”我輕點頭。
“買來棺木就可以，我要將他送到他生活的那個地方。”
我沒有回頭，我想他應該知道我說這話是對誰說的。
入夜。
在這無比蒼涼的夜裏，心頓時顯得無比荒涼。
如何不思念蕭？如何？
我拿起桌幾上的酒壇仰頭而進。
都說酒是好東西，隻有醉了還會忘掉想念的人，不知道是否是真的。
我苦笑，如果真的想要忘掉他，怕是這輩子我都要和酒過日子了。
“一個人喝好嗎？”
乍聞此聲，我不禁打了個冷顫，他……來了？越怕見到他他越是來。
我仍舊喝著我的酒，當作沒聽到他的聲音一般，可是，他走路的聲音需要這麼大麼？我蹙眉。
“姐，不如我陪你喝吧。”魄剛站定，我就將手裏的酒壇甩到他的腳下，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走！”我對他大吼，歇斯底裏。
他沒有閃躲，結結實實的被酒壇打到，壇子應聲四裂，裏麵的酒隨之流淌一地，衣角也被濺到。
“……姐？”他顫抖著嗓音，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不應該發脾氣，就算對誰都可以，唯一不能的就是魄。
不管是我失憶前還是失憶後，他都對我很好，無私的奉獻，可是……我現在害怕，害怕見到那雙星輝般的眼睛，一看到那雙眼我就想到蕭，想到蕭死時安祥的樣子。
他一句話沒說就這麼離開了我，簡直就像是做夢一般，可這夢卻又那麼的真實，真實的讓我以為這又是在做夢。
“你走吧，我求你了。”我仍舊不看他，仍舊哀求他。
“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這件事我知道很傷你的心，可你為什麼獨對我狠心？我也知道你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要我怎麼辦？我可以讓你打我，也可以讓你罵我，為什麼你就是要趕我走呢？”
魄哀怨的聲音貫穿我的耳膜。
“姐，我知道，你恨，你在恨為什麼當年收養了我，為什麼我要長著和他一樣的眼睛，你想的一切我都知道，可如果不是有著和他一樣的眼睛，你會收留我嗎？你喜歡他的情會放在我身上嗎？……”
我感覺像遭受五雷轟頂一般，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可他為什麼要說出來，他就不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