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苦禪哈哈大笑了兩聲,空明的麵子上有些尷尬,步子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隻是大步向著裏麵走去。
君若看著苦禪的樣子,也是帶了幾分無奈地笑了笑,眸間一轉,便看向了漸行漸遠的空明和晉華,這兩個人,來者不善。
苦禪沒有發覺到君若的情緒變化,隻是帶著君若向著裏麵走,嘴邊還不忘了一直說著:“誒,就是空明這個老和尚,表麵上一副出家人的模樣,暗地裏做的勾當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就他帶的那個女娃娃,長得還算是不錯,嘴巴也是甜,可是怎麼瞧怎麼是個有心計的主兒,小六既然跟了為師,可別學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咱就開開心心的練武功,別管那些個破事。”
君若點了點頭,心中卻不是這般想的,心計這個東西,踹一份在懷裏麵,總是沒有什麼壞處的。
雖然孔府看起來十分普通,可是內裏倒也算是別有洞天,府內很大,是梁國侯府的幾倍,甚至可以算是一個遠離京城的小皇城,院子裏是各式各樣的冰雕,雕塑精致,栩栩如生,瞧見眼中,皆是喜愛。
君若左右瞧著,倒是感慨自己也有這般沒見過世麵的時候。
看著府中的裝飾和布局,看來孔府應該也算是富甲一方。
君若隨著苦禪向院內走去,遠遠瞧見一個碩大的亭子,許多人坐在其中,很像是平日的宴會,隻是仔細一瞧便會發現,參加宴會的主子,卻是和平日的不太一樣。
有一個女子不過是二十出頭的樣子,卻是斷了一隻手臂,和人交談依舊是談笑風生,伸手左手夾菜,倒也算是悠閑。
還有一人被燒的整張臉頰都是麵目全非的模樣,一隻眼眶之中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帶了幾分恐怖的模樣。
君若咽了咽唾沫,頭卻是揚的高了一些,不管如何,這便是江湖,自己如今在這樣的地方,若是連這些東西都見不得,倒真是白活了這麼多年。
再加上,自己一個從鬼門關過來的人,有什麼好怕的。
苦禪偏過了身子,本想告訴君若若是害怕便是閉上眼睛,可是看著君若的模樣,卻是生生把剛才想要說的話全都咽了下去,這個姑娘,還真是不需要這些虛假的安慰。
一個白須的老人正在喝幾個華服的人說話,看著苦禪走了進來,卻是眉心一動,站起了身子來,笑盈盈地向著苦禪走了過來。
苦禪的身子搖晃,依舊帶了幾分踉蹌,再加上破布的衣衫和淩亂的發型。
人群中傳來了幾聲議論,就算是那些個受過重傷的人來到了孔雀翎,都是會用心打扮自己一番,可是苦禪這廝,真是要給一個最差的評價。
真是一點都不用心。
偏生得孔老閣主像是很欣賞苦禪的樣子,還是笑盈盈站起身子來迎接苦禪,這樣的事情,很多人今日在這裏坐了很久,還是第一次瞧見。
穆晟軒搖了搖自己手中的酒杯,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苦禪的身上,唯有他的目光,始終牢牢地鎖在了君若的身上,畢竟,自家的娘子,還是要自己好好看好了才是。
人群中傳來幾聲窸窣,有人說這個糟老頭子到底是誰,又是怎麼拿到了那張請柬?
還有人說一定是孔老閣主落魄的時候送過什麼半塊饅頭或者大餅的老乞丐。
再說下去,儼然都能好好的編出一本評書出來。
倒是人群中有一個聲音還算是冷靜,空明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緩緩開口道:“此人便是老衲的師兄,苦禪大師。”
一言罷,在座的多數人皆是準備重新安好自己的下巴。
苦禪大師,曾經幽門寺的第一神童,也是幽門寺既定的住持,隻可惜後來的事情眾人說不清楚,再知道的便是苦禪大師重入紅塵的事情了。
可是,再怎麼重入紅塵,至少還是應該有幾分大師的模樣吧?
再看這廝,發絲淩亂,衣衫襤褸,步子還有些搖晃,帶著明顯的宿醉的感覺,這廝,怎麼會?
可是還有空明大師親自作證,再加上孔老閣主起身迎接,這件事情,貌似又是不得不信。
眾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都說這江湖之中的事情亂,自己混了兩年以為知道了幾分門道,如今看著,自己還真是差的遠。
無奈之中,多是傳來了幾聲歎息,卻也有人眼尖,瞧見了苦禪大師身後的君若,一個男子撞了撞身旁的人的胳膊,舌根子倒是碎得很:“誒,你瞧著,苦禪大師身後的那個姑娘,瞧起來像是長得一副好模樣。”
話語間,卻是一字不差地落在了旁邊的穆晟軒的耳朵裏麵,穆晟軒的眉目一挑,指尖輕輕在桌上敲打,有人誇自己的媳婦,當然可以高興高興,也可以驕傲驕傲。
卻是身側的一個姑娘開了口:“不過露了一雙眼睛,有什麼好看的,誰知道麵紗下麵藏了一張什麼樣的臉頰,沒準是什麼皮膚潰爛,不敢見人!”
穆晟軒偏頭,剛才沒注意,此刻才發現孔老閣主安排在自己身邊的是個小姑娘,瞧著模樣應該和君若差不多大,也是臉上帶了麵紗,其實,細細瞧過去,也算是和君若有三分的相似,可是,容顏可以相似,氣質卻早已差了十萬八千裏。
穆晟軒的嘴角一動,緩緩開口道:“不知小姐的麵紗下麵,是不是皮膚潰爛了,才會這般思索別人?不知這潰爛之處可是傳染?我還是坐的離小姐遠一點為好。”
女子瞧著穆晟軒的眼眸,嘴角一頓,卻是兀自低下了頭紅了臉頰,笑容之中帶了兩分羞澀,卻是緩緩開口道:“自然不是,蓮兒隻是因為一想到要見到三公子,略微有些羞澀罷了,若是三公子想瞧一瞧蓮兒的真麵目,蓮兒自然會摘下麵紗。”
穆晟軒的眉目一頓,這姑娘還知道自己在江湖上的身份?
嘴角一頓,緩緩開口:“抱歉,沒興趣。”
聲音,冷的帶冰,比外麵的任何一片冰一片雪都是要冷。
女子抬眸,難以置信地看著穆晟軒的模樣,穆晟軒卻是兀自站起了身子,離開了自己的座位,女子張了張嘴巴,顯然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眼眸一轉之間,穆晟軒卻已經向著其他的座位走去,沒有一點遲疑,直直向著君若身邊的座位走了過去。
君若的額頭不禁帶了幾點黑線,隻是轉過頭去看著苦禪,不看穆晟軒的模樣,這般的時候,自己倒是確實有幾分尷尬。
穆晟軒端正的坐到了君若的身邊,孔老閣主看著,喉結一動,開口道:“三公子,怎麼不坐在那邊了?”
穆晟軒輕輕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酒,君若的手掌一抬,還未來得及說話,那明明是她的酒杯!
穆晟軒緩緩開口道:“坐在身邊的人得了感染的病症,我生怕被傳染了,便跑到了這邊來。”
一言罷,剛才坐在穆晟軒身邊的蓮兒臉色有些難看,頭狠狠地低了下去,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孔老閣主的嘴角抽了抽,卻是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君若的眼眸向著穆晟軒剛才做的地方一瞧,便看著蓮兒低著頭的模樣,穆晟軒此舉,倒是一點都沒給這個小丫頭留顏麵,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惹到了這個閻王。
苦禪看著穆晟軒的樣子,忍不住的哼了一聲:“臭小子,分明是看上了我徒兒,我警告你,小心點。”
穆晟軒出乎意料地乖巧的點了點頭,君若在一旁看著,險些覺得眼前這廝,換了一個人,反正不也是換了一個身份,剛才聽著孔老閣主叫,好像叫什麼三公子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