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慶王心事

君若一愣,向著說話的地方瞧了去,隻看到一個白胡子的老者嗔怒地看著穆晟軒,穆晟軒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而又看了看卿衣:“小六讓你去找郎中,可沒說讓你連闕燕老先生一起帶過來。”

君若一怔,又是仔細看了看眼前的這位老者,花白頭發,白色的胡須垂到胸前,倒真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這便是京城的第一神醫闕燕?

坊間傳聞甚多,多是說這位老先生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可是也多說老先生的性格古怪的很,從來不會到人家去給人治病,若要看病,必須是親自去拜訪老先生,還要心誠,才能換得闕燕的一次診脈,哪怕是皇家也不例外。

可如今瞧著,這闕燕老先生不但是親自來了穆晟軒的宅院,還一副和穆晟軒多年交好的模樣,實在難得。

穆晟軒咳嗽了兩聲,聲音微微有些冰:“不打緊的。”

闕燕上前,抬手拿開君若的手掌,伸手為穆晟軒把脈,眉心一蹙,看著穆晟軒:“小王爺,睡一覺就有這麼難嗎?”

穆晟軒的喉結一動,唇色蒼白的搖了搖頭:“本王睡得很好。”

闕燕哼了一聲,將穆晟軒的手掌放到了被子裏麵:“永遠不要想騙一個郎中,哪怕是那種隻會些騙人把戲的小郎中,都能看出來你最近很少安眠。”

穆晟軒頓了頓:“老先生,本王不過是受了些傷,你幫本王瞧瞧傷就好了。”

闕燕看著穆晟軒的模樣,又是哼了一聲,連說了三個好字:“好好好,我是管不了你,你身上的傷雖然不輕,但也不打緊,羅成有意要留你一命,你隨便喚兩個小廝過來給你包紮一下,我再給你開一些藥就好了。”

穆念琛點了點頭,闕燕張了張嘴巴:“可是這個覺……”

“老先生……”

闕燕無奈,搖了搖頭,總算偏頭正眼看了身側的君若一眼:“女娃娃,你跟我出來。”

君若一愣,眼眸睜得有些大,闕燕一頓:“我剛才把了你的脈搏,若是連你是個女娃娃都猜不出來,我這麼多年的江湖郎中也算是白當了。”

君若又是一愣,突然想起剛才老先生將自己的手掌拿開的那一下,不過一下,竟是能摸到了她的脈搏,老先生的醫術,果真是名不虛傳,不知老先生見了靜涵,會不會心生喜愛。

穆晟軒看著闕燕的模樣,牙齒輕輕咬了咬:“老先生……”

聲音裏,竟是帶了一絲絲的軟弱,闕燕眉眼一眯,看了看床榻上的穆晟軒,又抬眼看了看君若,終究隻是點了點頭。

闕燕帶著君若來到了門外,上上下下地將君若打量了一遍,開口道:“小王爺不懂事,你還是要多多勸他,讓他多多休息,雖然他不許我說,可是他的病,終究還是有發病的可能。”

君若一愣,抬頭有些疑惑地看著闕燕:“他有什麼病?”

闕燕歎了口氣,又向著屋子裏麵看了一眼:“小王爺是先皇的最後一個兒子,當時太子也就是現在的皇上已經長大,淑妃娘娘又懷了小王爺,先皇對淑妃太過寵愛,皇上擔心淑妃將來會威脅到自己,便悄悄在淑妃的安胎藥裏下毒。”

三言兩語,卻令人毛骨悚然,君若的記憶裏,皇上始終是那個雖然會強顏歡笑卻愛國愛民的姑父,殊不知穆晟軒那時對她形容的血雨腥風,遠比她能夠想象的還要悲慘。

闕燕看著她的模樣,繼續開口道:“淑妃娘娘後來有了察覺,便倒掉了些許的藥,可是毒藥已經深入骨髓,她快要臨產的時候親自登門見我,說自己自己命不久矣,聽聞我醫術高超,便想將這還未出生的孩子托付給我,我本是不願,卻見她聲淚俱下跪在我的麵前,我便將這件事情答應了下來。”

君若的手掌一冰,隻覺得闕燕沒說一句,自己距離屋內的男人就又近了一步:“然後呢?”

“後來,我為娘娘調了幾味藥,便是將腹中胎兒的毒吸到她自己的體內,雖然不能將胎兒身上的毒除淨,卻也可以保住一條性命,臨產之時,娘娘暴斃,小王爺平安的生了出來,先皇大喜,皇上卻是詫異,可小王爺身上的毒終究沒有除淨,雖是交給溫柔賢淑的德妃養著,卻一直都是病怏怏的,我便也一直順著湯藥給他調理著,後來兵變,德妃過世,小王爺順著便裝了傻,皇上隻認為是當年下的毒又起了作用,便才沒有追究。”

十五歲的年紀,本是大燕國最年輕的王爺,卻是說傻就傻了。

皇兄背叛,母後暴斃,皇家的爭端,果然要更加複雜的多。

闕燕看著君若的模樣:“小王爺這身子,經不起任何的折騰,若是病發,可能就不隻是傻了這般的簡單,你可明白?”

君若點了點頭,神情帶了幾分凝重:“我明白。”

闕燕應了一聲,留下一張藥方送到了君若的手中:“其他的倒是也沒什麼事情,照著這張藥方抓藥,每日換三次藥,他的傷不多日便好了,連疤痕也不會留下。”

君若點了點頭,卻聽闕燕有道:“有你這樣溫柔可愛的姑娘照顧著小王爺,我也就放心了,可惜了聽說皇上給小王爺許了一門婚事,許的是梁國侯府最刁蠻任性的六小姐,若是她真的進了門,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到時候你還是要好好抓住王爺的心,莫要讓那個刁蠻的女人興風作浪,我估摸著,這又是聖上對付王爺的計謀!”

君若的額頭不禁布了幾條黑線,唇角忍不住抽了兩下,隻道是:“記住了。”

闕燕和君若進了屋子,闕燕又對著穆晟軒嘮叨了兩句,穆晟軒連連稱是,至於記住了多少,又有多少能夠照著去做,卻又是另外的一樁事情了。

闕燕看著自己在這裏也實在是礙事,便推脫回去了,君若眼眸一動,瞧了瞧一直站在一邊的卿衣:“卿衣,你將老先生送回去吧,一路上小心著些。”

卿衣垂首,點了點頭:“是,六小姐。”

闕燕一愣,眼眸又重新定到了君若的臉上,又回頭看了看卿衣,帶了幾分難以置信的模樣:“卿衣姑娘,你剛才叫這個丫頭什麼?”

卿衣的麵色微微一頓,抬眸瞧著闕燕:“六小姐。”

穆晟軒唇角含笑,帶了些驕傲的看著眼前的君若,笑笑道:“老先生,你剛才同她聊了那般久,本王還以為你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正是本王的未婚妻,梁國侯府的六小姐君若。”

闕燕一怔,身子忍不住狠狠地向著後麵退了一步,再想想自己剛才和君若說的那些有關六小姐的壞話,不禁長歎了一口氣:“都已經這麼大了,還能壞在說話上麵。”

君若看著老先生的模樣,倒是覺得有幾分可愛,便隻是擺了擺手向著老先生笑了笑:“不打緊的,老先生之前不認識君若,坊間又有那麼多的傳聞,被誤導也是自然。”

闕燕點了點頭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嗬,誰說君家的六小姐說話刻薄粗魯,我瞧著就是不錯,等到你倆大婚的時候,可一定要賞我一杯酒喝!”

穆晟軒和君若應下了,闕燕便隨著卿衣出了門,臨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嘟囔了一句:“怎麼就成了君家的六小姐了。”

穆晟軒看著闕燕走了,伸手在自己的床邊拍了拍,示意君若過來坐下,君若本不想管他,可是想想穆晟軒現在好歹算是個病號,也就上前坐到了他的身邊。

麵前的人還是往日的模樣,君若卻突然想起老先生的那些話,不知穆晟軒每日笑著的時候,可會想起曾經的一切。

“給我揉揉腦袋,剛才聽了老先生的那些話,實在是有點頭疼。”

君若伸手,手指放在穆晟軒的太陽穴上輕輕揉著,嘴角一頓:“老先生的話,還是應該聽一些的,我來了你府上幾日,從來沒看見你睡過一個安穩覺,身子怎麼能撐得住。”

穆晟軒勾唇,抬眼看了看君若:“瞧見了你,我便什麼都能撐得住了。”

君若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猛地想起了什麼,伸手從懷中將闕燕的藥方拿了出來:“我去叫丫鬟給你抓了藥來,每日在傷口上塗上。”

穆晟軒的眸子彎了彎,托著腮撐起了半邊的身子:“娘子,你可要親自給為夫換藥?”

君若勾唇,勾出一絲冷笑,眉眼一眯瞧著眼前穆晟軒欠揍的模樣:“穆晟軒,你不要以為你受了傷我就不敢揍你!”

穆晟軒挑了挑眉毛:“來吧,為夫隨時恭候!”

君若狠狠地白了穆晟軒一眼,明明是一國的王爺,臉皮怎麼就這麼的厚!

君若轉身,出門讓丫鬟抓藥去了,唯剩下穆晟軒看著君若的背影又是笑了笑,哪怕他有再多的油嘴滑舌,倒是有一句話是掏心掏肺地說出來的——“瞧見了你,我便什麼都能撐得住……”

穆晟軒在塌上躺了幾日,身上的傷也好了大半,闕燕不愧為名醫,竟是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太子府一直沒什麼消息,直到這日天氣綿綿,皇上在宮中設宴,為太子慶生。

皇上之前便是說過,讓君若在慶王府住上些許的時日,如今太子慶生,君家作為皇後的娘家自是一定要出席,君若也到了回家的時候,穆晟軒看著,心中還有些舍不得,一路馬車顛簸,穆晟軒便是瞧了君若一路,瞧得君若渾身不舒服。

馬車搖搖晃晃,總算是進了宮門,天公雖是不作美,灑了一點小雨,宮內卻是依舊熱鬧非凡,宮女太監們左右準備著,太子一身紫衣,剛剛同皇後請安回來,臉色,貌似有些難看。

君若帶著穆晟軒坐到了太子的身邊,太子抬眼看見君若,一張臉頰恍若傾墨,眼眸之中帶了兩分毒,隻盯著君若看,君若倒是大方,任他看個清楚明白,穆晟軒自然知道是為什麼,隻是靜靜地坐在太子的身邊。

倒是穆念琛的眼中多了兩分好奇,外加靜涵眉目一動,怎麼覺得,自己這麼愛看戲的人,也錯過了兩出好戲?

君若傾身,坐到了穆晟軒的身邊為他夾菜,轉眸又是看見了太子的苦瓜臉,唇角一勾,帶了一絲淺淺的笑意:“小的看太子殿下的臉色差的很,可是最近沒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