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不說這些煩心事！反正青狼怪，還未到來，咱們何不先珍惜眼前的美好時光？”
少女一躍而起，天青色的衣裙，翩躚飛舞。
天邊一角清冷的殘月，遙相映襯。
將這空靈的少女，襯得勝過九天上的仙娥！
“咯咯”的笑聲，傳遍整片山穀，如欲把那歡樂，灑滿整個凡間。
恍惚間，整座山穀裏的花兒，都如得了這歡快笑聲的滋養，迅速破土、發芽、抽枝、開花。迎風搖曳的樣子，隻為映襯，整座山穀的中心，那朵最明媚的花兒。
猴子雙眼追逐著那抹靈動的倩影，一絲微笑，不知不覺地掛上了嘴角。
你承受了這個年紀裏，太多不該承受的苦難。
若是連如今的歡笑，都已不在，那這個世界為你準備的善意，還會剩下幾絲幾毫？
我願，傾盡一身之力，橫眉冷對所有牟取這份純真的惡意，誓死保護這份僅存的歡顏。
望著那抹倩影，猴子竟不知不覺地生出了股強烈的保護欲望。
好像，連妖族皮囊、人妖殊途這一節，都被猴子迅速拋諸腦後。
蹦蹦跳跳的身影，竟也不知不覺地褪掉了一身偽裝。
此刻，她就是一個純真的少女，在這份年紀應有的爛漫裏，翩躚在一片花海中。
所有聰慧，所有算計，都與她無關。
就連遠處山巔上的麋鹿精，都看得癡了。
這是她跟著少女以來，從未見過之事。
就算她的主子——青狼怪，傾盡所有，隻為博紅顏一笑時，也未見少女如此開心過。
那眼角眉梢，抑止不住的笑意，全是真性情流露。
再也沒有哪一時的笑顏，能勝過此刻的明媚了！
少女又怎能不開心？
自見到猴子第一眼，第一個眼神開始，她就知道，從天而降的猴子，會站到人族的這邊。
就算猴子披著妖族的皮囊，也依然會為人族戰鬥。
就算她的父母親，有可能早死在了妖族手中，那隻猴子也會傾盡一切，把他們複活過來。
就算她在不久之後會死，那隻猴子，也會怒戰六合八荒，把她複活過來。
……
所有一切可能的最壞結果，都不會將這隻猴子打敗。
盡管他會一次次戰到發狂，一次次重傷垂死，但他還會一次次站起來，站到三界之巔。
這是不久前，那個冥冥中的存在，告訴她的。
所以，一切未發生之事，她都早已知曉。
她現在做的，就是盡可能給那隻猴子留下深刻印象。
好讓自己死之後，存在那隻猴子心中的分量，不會減輕分毫。
因為，那冥冥中的存在，早已言明——她與猴子的關係糾葛，曆經三生三世。是否修成正果，全看自己。
而這一世，算第二世。
若是不給他留下深刻印象，萬一他下一世忘了我怎麼辦？
雖然，這一世，他身處妖猴皮囊的深處，但那一絲絲神魂波動，卻讓我感覺熟悉無比。
所以，不光是因為那冥冥中的存在，更因為這股熟悉，我也要在這行將殞命之時，給他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少女咯咯歡笑著，翩躚在漫山遍野的花叢裏。
笑著笑著，都快笑出了眼淚。
猴子目光追逐著那抹倩影，總感覺那少女明媚的笑顏，似曾相識。
恍惚間，那張空靈的俏.臉，竟與當日的火靈兒有幾分相似。
更讓猴子心驚的是，那張臉，一笑一顰間，竟也包含.著幾絲葉彤的神韻。
明明就是一個剛認識十多天的少女，為何卻讓我聯想起了火靈兒，還有那水藍色星球上的葉彤？
一念及此，猴子悚然一驚。
難道，才相處了十多天，這空靈的少女，就讓我生出了愛慕之意？
正驚疑間，少女帶著銀鈴般的笑聲，又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猴子，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感覺到手上的柔荑，溫潤如玉。
猴子心頭陡然一顫，生出了觸電般的感覺。
“來呀！去了你就知道了！”
猴子心頭怦怦亂跳，不由自主地跟著少女，往月牙形山穀的月角跑去。
“來，跟著我，就快到啦！”
少女歡快地在前方帶路，好似前方之地，讓她生出了迫不及待的情緒。
越過青月山穀一角，前方豁然開朗。
皎皎月輝，點點星光，傾瀉而下。將一大.片草原，映襯得如夢似幻。
令猴子驚異的是，一大.片開闊的草原，幾乎平滑如鏡，沒什麼起伏。唯有中間一棵半丈多高的桃樹，突兀地立在上邊。
少女拉著猴子，一刻不停地衝到了桃樹跟前。
“看，就是這裏！”
少女滿臉興奮，伸手朝桃樹一指。
猴子一看，登時深吸了口氣。
原以為，這隻不過是棵普通桃樹，沒想到，卻是這般獨特。
這棵桃樹，獨立平原中。雖隻半丈多高，但蒼虯的老枝，盤區錯節的根莖，卻顯示了它樹齡之悠長。
靠近幾步，立馬就有股久遠滄桑之氣，撲麵而來。
就好似，開天辟地伊始，這棵桃樹，就已存在於此。
更神奇的是，看著暮氣沉沉的老樹上，枝葉稀疏，卻透著股勃勃生機。
整棵老樹，給人以極其矛盾之感。
一時間，猴子驚異莫名，不住嘖嘖稱奇。
“很奇怪吧？看！”
少女拉著猴子，拐到另一麵，耍寶般，指向了一個桃子——整棵樹上，唯一的桃子。
這個桃子，雖隻拳頭大小，卻好似包攬了整棵桃樹所有的生氣。
絲絲縷縷蓬勃的氣息，不住從桃子上漾出。
絕大部分反哺向老樹，少部分漾出樹外。
令靠近之人，如沐春風。
而且，隨著少女伸手一指，那拳頭大小的桃子，竟瑟縮了一下，傳遞出一縷縷晦澀的意誌。
就好像一個恐懼的小孩，在嗚咽著哀求，別碰我，求求你別碰我！
“怎麼樣？這桃子，跟個怕事的小屁孩般呢！”
少女咯咯嬌笑著，陡然伸出手，往桃子抓去。
然而，接下來一幕，卻讓猴子大開了眼界。
那桃子所在枝葉，竟整體閃躲，嗖地轉向，躲過了少女之手。
“看！它就是這麼頑皮！從我發現它開始，三年多來，就從沒把它抓到手過！”
少女一邊嬌笑著解釋，一邊身形翩躚，一次次躍起，鍥而不舍地追逐著樹上的桃子。
而連接桃子的枝葉，卻總在關鍵時刻轉向，逃離了少女之手。
而且，每一次枝葉閃躲，連在樹幹上的部位都會不一樣。但自始至終，都未見樹幹上出現新的疤痕。就好像刹那轉移的枝葉，原本就長在新的地方一樣。
依少女之話來看，這不同尋常的桃子，竟已在枝頭上待了至少三年。
如今，看那樣子，雖有了幾分熟意，卻沒有半絲脫落的跡象。
如此看來，就算是再過十年，那個桃子也不見得會自然脫落。
猴子驚異地看了會，陡然笑道：“這還不簡單嗎？你把整棵樹放倒，不就可以隨時把桃子給摘下來了？”
桃樹聞言，似乎聽懂了猴子之話，渾身上下，陡然連顫三顫。
連接桃子的枝葉，差點轉移不及，被少女得手。
纖纖玉.指，擦著桃子而過，驚得桃樹霍地一動，整棵樹竟刹那後仰。
蒼虯的枝幹，不住發出吱呀呀聲響。
少女一擊不中，再次落地，輕輕剜了猴子一眼，噗嗤笑道：“若是人人都跟你一樣摘桃，這三界內，恐怕再多的桃樹，也禁不住折騰！”
桃樹聞言，枝椏一陣顫動，就如在附和少女之話一般。
猴子聳聳肩，滿不在乎地回應：“還不是這桃樹不知好歹，光長一個桃子，還三年多都讓人吃不著。”
“要不，你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
猴子叉著腰，一步步走到桃樹跟前。
每靠近一步，都如踩在了桃樹心尖，令其一次次地哆嗦，顯然驚恐已極。
嗯？這貨居然在害怕？
桃樹的異常，自然逃不過猴子的眼睛。
更令少女目瞪口呆的是，桃樹一直都在不住顫抖，就這麼任猴子輕輕鬆鬆地握在了桃子上。
自猴子靠近的那一刻起，那連接桃子的枝葉，就沒敢再異動分毫。
“你……你竟然這麼輕鬆就抓到了？”
少女小.嘴微張，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對啊，沒什麼難度！”
感應著手上絲絲縷縷的蓬勃之氣，猴子好整以暇地回應。
就在此時，距地麵三尺來高的樹幹上，陡然一陣扭曲，幻化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老嫗之臉。
“大聖爺，且慢！”
“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桃樹一幻化出人臉，便連連作揖，不住哀求。
那密布皺紋之臉，竟刹那老淚縱橫。
“什麼，你叫我什麼？”
猴子嗖地鬆開了手，盯著老嫗追問。
對於那個可隨時摘到的桃子而言，猴子對老嫗之話，明顯更加好奇。
為什麼，第一次見麵，它就叫我大聖爺？
難道，以前它見過我？
桃樹不敢怠慢，又連連作揖了半晌，才淚眼婆娑地回應。
“大聖爺，難道你不記得老身了嗎？”
桃樹幻化出的手，陡然朝身後的桃子一指，繼續道：“你不認得老身，情有可原，可你總該記得那涅槃之道吧？”
涅槃之道，它竟然提到了火靈兒的涅槃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