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天狗秘密培植的死士,再一次殺出。
麵對同頂一片天的袍澤,他們的刀劍,絲毫沒有半絲猶豫,狠狠遞出。
跟在牛義身後的禁衛軍,原本還顧念著一絲袍澤之義。
可親眼目睹過一次次屠戮之後,他們的血,也冷了下來。
舍生忘死的拚殺,就為了那位早已渾身白骨森森的禁衛軍統領,能夠再多活上片刻。
即便是知道,這樣的衝殺,隻是為了陪葬,也在所不惜。
唰!
剛走出沒多遠的新晉四大妖將,也衝上了半空。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白樺、青蛟等人,也刹那趕至,將他們圍在了正中。
雖然都是五人對五人,但彼此都清楚,本質的區別。
經過那麼多變故後,白樺與天狗,實力就在伯仲之間。
而完整的四象陣,要碾壓殘缺四象陣,根本毋庸置疑。
隻要天狗一方,膽敢出手,頃刻間,王城裏就將天翻地覆。
所以,天狗雖然額頭青筋暴跳,卻隻能壓抑著怒火,直麵那個連飛行都已辦不到的前禁衛軍統領。
“牛義!你一次次犯上作亂,罔顧先王遺誌,是何居心?”
“難道,你要讓數十萬禁衛軍,皆為你一人陪葬嗎?”
天狗之話,如擂擂戰鼓,傳遍王城每一個角落。
牛義聞言,猛地刹住了胯下之馬,環顧身旁十不存一的將士,虎目陡然落下淚來。
很明顯,自牛義反天狗的那一天起,城內駐紮的數十萬禁衛軍,就被嚴加看管起來了。
就算如此,每一次牛義越獄而出,卻還是會有忠勇部下,從重重關卡裏潛出,呼應這位犯下死罪的前統領。
作了那麼多努力後,牛義自知,今生恐怕再也沒機會親手誅殺天狗了。
而身後的眾將士,死在天狗死士手裏的,前前後後加起來,早已上萬。
如今,身後殘存的數百將士,怎可以再丟掉性命?
牛義淚流滿麵,猛然劍指天狗,咆哮出聲。
“天狗匹夫!老子一條命,可否換得這些將士告老還鄉,永保一世安康?”
隨著一聲咆哮,凜冽殺意衝天而起。
仿若天狗不答應,便會即刻暴起,不顧一切地同歸於盡。
天狗神色陰沉,即刻作出回應。
“你若為大局計,本王保證,隻誅賊首,其餘人等,一概不究!”
“哈哈哈……天狗匹夫,當著上百萬百姓之麵,望你莫要食言!”
牛義仰天長嘯,手中劍一橫,竟不作半絲猶豫,數百朵劍花,刹那綻放,將大好頭顱,攪了個粉碎。
“統領大人!”
“統領大人!”
……
人人帶傷的禁衛軍,無不發出聲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數百道萬分悲憤的目光,齊刷刷地鎖定在天狗身上。
“統領大人,莫要走遠,兄弟這就來陪你!”
“殺!”
數百殘軍,竟無一退縮,寧願身死,也不願屈辱地活著。
很快,數百殘軍,就在天狗死士的圍攻下,盡數倒在了血泊中。
一股悲壯的氣息,猶自在他們濺血之地,繚繞不散。
“收拾殘屍,加以厚葬!他們的家眷等,任何人都不可輕擾,違者,殺無赦!”
盡管戰鬥早已停歇,可那一聲聲悲壯的嘶吼,似乎還響在天狗耳邊。
天狗下完令,眨眼不見蹤影。
唯有白樺與青蛟等人,滿臉沉痛,僵在當場。
牛義臨死前那個眼神,分明在怪罪白樺等人,為何不手刃了天狗,為大王報仇?
然而,隻有白樺、青蛟等人明白,非是不出手,而是大王臨死,托付叮嚀,所有人等,不可再為難天狗。
而牛義,卻是隱隱成了被放棄的對象。
以牛義之血,震懾三軍,保證天狗能迅速站穩腳跟。
王朝爭霸,總有人要犧牲!
白樺、青蛟等人,虎目含淚,默默地注視著牛義早已不可動彈的身軀。
有時候,他們寧願,被獼猴王放棄的是自己。
若是如此,還能落個眼不見為淨,早日與大王在幽冥團聚。
可惜,沒有如果。
一時間,王城裏的空氣,似乎又蕭瑟了幾分。
……
上萬裏外,青月山穀中。
勉強可坐直身子的猴子,自然不知道東勝神洲王城裏,數日來發生的一切。
更不知道,“自己的殘軀”,竟莫名其妙地落入青狼怪等人手中,帶回王城領賞。
急於將小月救出.水火的猴子,表現出了極其驚人的恢複力。
短短數日時間,碎裂的骨頭,就已一一對接,長出了新骨。
在病榻上坐起身來,更是不在話下。
而心懷叵測的麋鹿精,許是被數日前的驚天殺意震懾,竟再也未敢挑釁分毫。
見著了猴子,不是目光閃躲,就是遠遠避開,顯然忌憚無比。
明顯知情的小月,卻更是奇怪。
不是天天興高采烈地出門采藥,就是給猴子煨湯換藥,或是照顧逗留在院裏的小動物們,日子過得歡快無比。
就好像,一切沒事般。
可猴子卻隱隱感覺到,那無盡深沉的悲哀,絲絲縷縷,將一個看似歡快的少女,緊緊纏繞。
又是五日過去,猴子身上的傷,竟然好了個七七八八,隨時可下地行走。
“小月,帶我出門透透氣吧!”
這是十幾天來,猴子第一次要求出門。
挎著藥簍,準備去采藥的小月,登時有些錯愕。
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
山穀裏,和煦的清風,吹得猴子暖洋洋的,連日來臥床的不適感,似乎都隨清風遠去。
猴子舒展了下.身子,即刻感應到,一路瘋狂下跌的修為,果真所剩無幾。
如今,化氣境二重天的修為,可以說,接近於無。
如果跟一個普通彪形大漢對戰,還不一定能打贏。
“怎麼樣,舒服多了吧?”
小月挎著藥簍,笑盈盈相問。
“嗯!把這十幾天來的鬱氣,全都給曬沒了。”
“心情舒暢,一頓飯吃光你的積蓄,都不在話下!”
“是嗎?那你盡管吃,別把房子拆下來當飯吃就行啦!”
空靈的少女,永遠明媚相對,看得猴子心中都禁不住一顫。
“小月,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刻意隱瞞什麼?”
猴子斟酌著字句,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我不是故意要窺伺別人的隱私,而是看著你心裏苦,實在於心不忍!”
小月臉上的微笑,漸漸收攏。
寶石般的大眼,輕輕瞟了眼猴子。似乎在說,早知道你要這麼問,我就等你開口呢!
畢竟,不是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可作為傾述的對象。
“你……覺得,我心裏苦嗎?”
小月輕歎了口氣,尋了個草甸,輕輕坐在上麵。
一句話,無疑是證明,心裏正藏著諸般心事。
“若是覺得苦,就說出來吧。隻要有希望,我就想盡一切辦法,為你辦到!”
看著眼前少女一副柔弱無助的樣子,猴子便感覺心裏猛地狠狠抽.搐,不由自主地發出承諾,誓要辦到。
“說出來也許你不信,我這麼做,完全是為了父親母親……”
小月瞟了眼遠處的麋鹿精,幽幽道。
“不,我信,我絕對相信!”
若不是為了父母,這個聰慧無比的少女,又怎會甘心受製於人?
猴子肯定的回答,讓少女的眼睛,閃閃發亮,投來一抹感激的眼神。
“你知道嗎?我的父親母親,是整個人族的大英雄!天淵城中,乃至三界之內,沒有一個人不識得他們的名號。他們,就是威震三界的楊氏雙俠。”
楊氏?
猴子心頭一震,隱隱生出了極度不詳的預感。
“小時候,聽著周圍人的讚譽,我對父母親的崇拜,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他們的光芒,是那麼的耀眼,無論出現在哪一個方向,都可令妖族避退三舍。”
“然而,等我稍微懂事了點,卻全盤否定了當初的崇拜,反倒是生出股悲哀。”
“我寧願,他們就是普普通通的夫妻,陪伴著他們的女兒,幸福美滿終老。”
“可惜,一切都是我這個早慧的女兒一廂情願。”
“隨著他們名氣越來越大,他們陪伴我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從那時起,我的心中,就開始生出了恐慌。”
“人族,終究是積弱,隻能龜縮在天淵城內,苟延殘喘。而妖族,卻春秋鼎盛,人才輩出。”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隻要父母親還在外邊闖蕩一日,就有可能會被妖族高手團團圍住。”
“從那一刻開始,我就不斷地做噩夢,夢到父母親,落在妖族手裏,生不如死。”
說到這裏,少女肩頭陡然一顫。
好像那個噩夢,又出現在了腦海。
“這個噩夢,一直纏繞著我。讓我一次次哭喊著,懇求父母親留下來,別再出城斬妖了。”
“可惜,父母親雖然滿臉不忍,卻還是不顧我的哭喊,再度離開了天淵城。”
“那一次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父母親。”
“我心中的恐懼,與日俱增,害怕一得到父母親的消息,就是個噩耗。”
“直到有一天,天淵城裏的王世伯,來到了我家。”
說到這裏,小月眉頭一皺,嘴角邊陡然扯出個滿是嘲諷的笑意。
“陪同我的父母,外出征戰的,是天淵城裏聲勢最大的王家。可是王家得以保存主力,退回天淵城;而其中最厲害的兩大高手,我的父母親,卻都失陷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