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劍樓渡紅塵(2)
大樓主漸漸安靜下來,口中卻是說道:“漆雕先生,我看到了漆雕先生……”
煙秋雨連忙問道:“漆雕先生?”
望塵樓主本來還想隱瞞,但是又看他救了自己的大姐,心中又不忍再瞞他們,歎了一聲,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隻聽,大樓主朔月樓主說道:“三妹,這件事情還是讓我來說吧。”
望塵樓主一怔,說道:“大姐……”
朔月樓主卻道:“唉,自己造的孽,便該由自己來還。”說著,大樓主看了煙秋雨眾人一眼,說道:“你們心中一定十分想知道我們是從哪裏來的吧?不瞞你們,我們就是蠻界的原住民,是在蠻界妖神將那裏變成一片充滿怨氣的凶厲之地之前生活在那裏的人。”
煙秋雨等人一聽,心中各自大驚。
煙秋雨問道:“那你們是如何逃過那蠻界妖神的暴行的呢?”
朔月樓主歎了一聲,道:“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去找了漆雕先生。”
煙秋雨便問道:“這位漆雕先生……”
朔月樓主歎了一聲,說出來事情的經過:
“這位漆雕先生,乃是當時蠻界的第一鑄造大家,據說就算是一塊朽木在他手裏也能雕成一樣寶貝。那時我蠻界偏安一隅,偏僻閉塞,有心想要侵略凡界,卻是無力與天界爭鋒,新任蠻界界主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想要研究出一種可融合怨氣、暗器與機關的新武器。因久聞漆雕先生之名,便派我與師妹瑤珈入中原尋找這位漆雕先生……”
師妹瑤珈那年剛滿二十歲,蠻界上下橫推幾十年沒有一個及得上她漂亮的,那天她依舊穿了一身黑衣,帶著那種可以束發的黑色的鬥笠,頭發束成一條馬尾,飄在鬥笠外麵,仿佛能乘風而起的燕子。
漆雕先生的“漆雕爐”十分簡約,就是一間茅棚,上麵架了一台打鐵用的尋常的爐子,看到“漆雕爐”的招牌,我心裏一陣哂笑,回頭對師妹說道:“師妹,想這小小爐灶焉能打造出稱霸天下的利器?”
師妹卻沒有接話,我一扭頭,看到師妹那不可方物的側臉,她的眉毛微微挑起,眼中露出三分懵懂,循著他的眼光看去,我看到“漆雕爐”裏那個掄錘打鐵的黑小子,正瞪了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師妹不放。
我心中不悅,正要發話。
卻見爐內那個拉風箱的老者,眼不動,手不停,嘴裏卻說道:“小源,鑄煉器物,最忌心不專,心若不專,力便不勻,力不勻便難出美器。”
那被叫做“小源”的小子,仿佛一驚,連忙“哎”的答應了一聲,埋下頭繼續打鐵,眼睛卻還是有意無意的往我師妹這邊瞥。
如是幾番,那老者撂下手裏的活計,猛地躥了起來:“這爐廢了,給我重新開始!”
那小子猛地一驚,手足無措的點著頭,半晌才從嘴裏蹦出:“是,師父。”三個字來。
我心中益發不悅,正要發作,卻聽耳邊,“噗哧”一聲,聽在耳朵裏,就像一股春風含著整個春天的香和暖向你包裹過來,我一回頭,見師妹正在掩著口偷笑。
她這一笑,把我心頭所有的不快,都給抹去了,我也就終於沒有再發作。
那老者已經站了起來,在茅棚裏的一個臉盆中洗了洗手,拿眼睛直瞪著我倆。
他的眼神比爐中的火,還要炙熱,看的我師妹一哆嗦。
我便向他躬了一躬,道:“蠻界界主巫蠻教下朔月攜師妹瑤珈前來拜訪漆雕先生。”
那老者看了我們一眼,哼了一聲:“你們兩個浪費了我一爐好鐵!”看了那個叫小源的一眼,“小源,歇會兒再幹。”
又轉頭對我們說道:“不過,聽說你們蠻界長於煉蠱、機關和暗器鑄造,特別於冶煉一道更是不拘一格,別出心裁老夫早想前往拜會交流。”
我見這漆雕先生心思坦蕩開明,倒是一怔,便說明了來意,並將我們界主意欲將機關、蠱術和暗器合而為一的理念轉達。
漆雕先生聽了這個想法,興趣非常之大,我取出界主設計的草圖又將界主的設計思路轉述了一遍,先生聽了,對界主的才思非常欽佩,便應下此事。
但是,漆雕先生卻表示近半個月要幫徒弟就是那個小源打造一口寶劍,讓我們半月之後再來。
我們也隻好同意,臨走之時,那小源依然緊緊的盯著我師妹,大有不舍之感。
漆雕先生見了,歎了一聲,對我們說道:“正午之後,我們會休息半個時辰,如果有事你們可以在那個時候來找我們,別的時間,不要來打擾。”
這句話像是說給我們聽得,那小源聽了卻十分高興,笑的合不攏嘴,我見了暗暗好笑,便告辭而去。下榻在距離“漆雕爐”不遠處的客棧之中。
唉,我本以為,瑤珈師妹,不會去找小源。
然而,半個月後的一個清晨,我準備叫上師妹一道去找漆雕先生,卻發現師妹不在房內,我當時也未在意,便自己去了“漆雕爐”。可當我來到“漆雕爐”的時候,卻看到那個叫小源的小子,依舊在打鐵,拉風箱的卻換成了瑤珈師妹。
那小源掄著錘子,眼裏含著溫柔的興奮,瑤珈師妹拉著風箱時不時還抬頭看那小子幾眼,眼神中有無限的溫柔與滿足。
我本以為我對師妹的感情,與對那些尋常的女子一樣,可有可無,能得到固好,就算是丟了她,也不會覺得可惜,就算我最後的那個女人不是她,也不過再換一個就是了。
說到這裏,煙秋雨等人震驚的看著朔月樓主。
朔月樓主也苦苦的對著眾人笑了笑,手握著南星的手說道:“二妹,我對不起你。”
南星咬著嘴唇說道:“大姐,我不後悔!”
眾人看著她們兩個,心中仿佛明白了什麼。
朔月看著他們說道:“沒錯,我雖然是女人,但是我也喜歡女人。我本以為瑤珈師妹也是我的囊中之物,一個沒有什麼特別的女人……”
然而當我看到那一幕的時候,卻有一種從未感受過的苦水熬煮著心髒的感覺!
知道嗎,就像是裏麵有一團火在燒!
我頓時有了一股憤怒。
恨不得立馬走過去,與那小子決鬥,然而,當兩個人的身影結結實實印在我眼裏的時候,我卻猶豫了,因為我發現瑤珈師妹和那小源小子兩個人站在一起,居然那麼般配,渾若天成,就像是他們倆生來就該在一起的一樣!
我師妹依舊穿著那身黑衣,隻是除下了鬥笠,額前散著幾縷濕發,偶爾揚起左袖擦汗,臉上帶著笑看著小源,小源偶爾與她目光相觸,交彙出無限的柔情。
我明白了,那不是什麼命中注定,那隻是兩情相悅。
而兩情相悅,就以足夠,足夠讓這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協調和美,足夠讓一個人嫉妒一輩子了!
我忍受不了那種感覺,就一心投入到新兵器的鑄煉中去。
漆雕先生為了一心研究出新的兵器,留下小源照看“漆雕爐”,自己和我來到十裏外的,“漆雕穀”內,那裏有無數上等的冶煉用具。
我與漆雕先生日夜鑽研,終於設計好了模板——我二人決定,在蠻界至寶的“幽靈光”上下功夫。
這“幽靈光”乃是,用了上百種令人至幻的毒蟲煉成,其功效便是奪人情誌,令人一時失去反應能力,但是由於它隻是一種蠱粉,隻能暗中下手,不能作為兵器使用,而用它淬煉暗器,卻總感覺不能完全發揮它的效用。
那時節,門忽然被風吹開一線,一縷強光照了進來。
漆雕先生眼前一亮:“光!”
我心中不解:“光?”
漆雕先生道:“你知道兩極之地,有一種奇幻而美麗的光線喚作極光,這種極光如雲霧般蒸騰而美麗,其實那是由於那種光線太強烈,在空中收斂不住故而有蒸騰之狀,若是有這樣的光線作為幽靈光的載體,鑄煉成一把飛刀,釋放時先令幽靈光隨極光而出,奪人情誌,而後,飛刀襲到取人性命便輕而易舉!”——這,便是當年威震蠻界的“幽靈飛光”的由來。
然而,說起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可就難了,想那兩極之光,是一種光線,不是什麼罕見的金屬,可以采集的來。
漆雕先生說,兩極之所以會有極光就是因為那裏的磁場與眾不同,隻要在磁石上下功夫,便不難造出與之相近的光線。
這老先生雷厲風行,當即找來磁石試煉,多次失敗之後,終於仿製出了這種光線,而如何讓那光線與蠱粉合二為一,卻更叫人頭疼,
最初,我們將那極光與蠱粉置於一個大的燜爐當中,以火煉製,然而,不是破壞了產生光線的磁力,便是令蠱粉化為焦灰。
失敗多次,連我都有一些心灰意懶,想要另找方法,漆雕先生卻苦心孤詣一心要造出奪情飛光。他將飛光、蠱粉與生鐵一起熬煉,還在灑滿了蠱粉與極光的房間中一待就是就是半個月,我勸他注意身體,可他漸漸開始厭煩我的這種規勸,有時候還無緣無故的發脾氣,我當他是太累了,後來才知道,他是因為長時間待在特殊的磁場之下,又多次被幽靈光影響情誌,再加上勞累過度,而有些情誌失常。
到後來,漆雕先生愈加瘋魔,廢寢忘食,甚至連洗臉便溺這些事情都不再理會,我常見他渾身汙穢,眼窩深陷,神情呆滯,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詞,接連不斷的說著什麼:“飛光,幽靈,飛光,幽靈……”
為了,專心的研究新的暗器,漆雕先生封了“漆雕穀”平時隻有我們兩人在裏麵,師妹和小源那小子,一向形影不離,同在“漆雕爐”固守爐火,淬煉小源的那把劍!所以,“漆雕穀”的情況隻有我一個人知道,而漆雕先生執意封穀,再加上他情誌不佳,我也不敢輕易違逆他的意思。
漆雕先生便越來越瘋魔,後來居然將磁石煉化的可以吸住人血液裏的鐵質,然後,就將兩塊磁石吸附在自己身上,隨時帶著它們,一刻也不停的研究。
終於到了那一天:
那天,我清早起來,準備去找漆雕先生勸他吃早飯,卻見漆雕先生房內,一股豪光爆炸也似的飛了出來,我連忙飛進屋內,卻見漆雕先生蓬頭散發,滿身汙穢,一手拿著一麵銅鑒,一手拿著一把飛刀,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