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凝冰詭事(4)

兩個大漢抬起步子向著通道之內走去。

煙鳳梧見機不可失,連忙自懷中掏出那枚“火雲針”,刺破布袋將之送了出去。

這麼一會兒功夫,那兩個大漢已經提著煙鳳梧走入了暗道之中,並將暗門關閉。

煙鳳梧眯眼細看,卻見門的這一側乃是用上好的雲英鐵木打造,非但十分堅固,且沉重非常,怪不得這兩個大漢這樣大的力氣,方才開門時也要兩人同時用力才可。

這裏煙鳳梧心思細密,如同水銀瀉地,一處不露的將所過之處看了個幹淨。兩個大漢空有蠻力,卻是絲毫沒有發現,煙鳳梧並未昏厥的事情,還當自己手中所提,是一條昏死的軀體。

煙鳳梧見兩人,全無懷疑,心中暗自好笑,旋即念動咒語,那被暗中遺放在外的“火雲針”受到法術的牽引,兀自燃了起來。在那暗門上留下了三道灼痕,前後兩道兒稍長,中間那道兒較短。

這是煙鳳梧為防舍心劍靈來此找尋自己的蹤跡,特意留下提醒開門暗號的,隻希望到時候,舍心劍靈見了,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法已行完,煙鳳梧偷眼往暗道深處看去,視野盡頭一片漆黑,真不知這條通道有多寬,耳中又聽道無數聲的悲苦之聲,仿佛將死之人發出的痛苦囈語,心中一時又驚又怒,又看到黑暗中有無數軀體爬出,從身形上來看他們分明都是人,但是整個身子都扭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像蛇一般的向著自己這邊爬行過來。

兩個大漢,把手向懷中一探,摸出一道符,揮手發在頂上,即刻化成一團雷光,雷光之中放出數條鞭子一般的雷電,下麵的怪軀隻要被這幾道兒雷電挨著一下兒,便即慘嚎一聲,血肉飛濺。紛紛躲向黑暗之中。

煙鳳梧一見,怒不可遏,正要發作,卻猛然覺得,腳下一種怪軀,受刑之時,口中的尖叫,雖然痛厲,但是其聲如鬼,絲毫不像是從人口中發出來的。

煙鳳梧定睛細看卻見那些人,動作幹枯,如同是樹枝拚湊起來的一般,煙鳳梧心中越發懷疑,這些人的三魂七魄,已然被拘去了不少,早已失去人性,隻知道遵循自己元始的欲望而動。

如不將他們的魂魄尋來,即便是救他們逃出魔手,也是突徒然。想到這裏雖然心中深恨,也隻好,先自按捺待探明了此中虛實,找到眾人的魂魄再行定奪。

煙鳳梧想到這裏,便先將心中的怒火壓抑下去,靜觀其變。

卻見那兩個大漢,將他提到一處,眼前所立竟是十幾口棺材,那個提著他的大漢,將他一把丟入棺材之中,摔得煙鳳梧差點叫出聲來。

煙鳳梧隻道他們要將自己當作死屍,封在棺材裏,心中雖然一時迷惑,不知他們為何這樣做,但是隻恐自己被關在棺材鍾之裏之後,會失去線索,正要起身將這兩個大漢拿住,逼問線索。

腦中正閃過這個念頭,卻聽一個大漢說道:“他原本就是從隔間裏掉下來摔暈的,嘴角還滴著血,想來是受了內傷在身。你這一下子萬一再把他那三魂七魄給摔走個一魂半魄的,道爺必然不會饒你。”

另一個大漢聽了,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上露出驚嚇的神色,道:“你說的對,之前跟你一塊兒當班的那個羅蒙,隻因為失手摔死了一個人,便被道爺發出八道兒雷符輪著打。渾身上下的皮肉都打散了,連骨頭都打的焦黑,可憐人還沒死,扔在那裏受苦。”

先前那一個又道:“是啊,你因為沒有親見,所以雖然想起來害怕,到底不怎麼上心,臨到事上,總是容易犯錯。我卻是親眼看見,想來那個人落下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羅蒙下手也並不重,是他倒黴趕巧了而已,卻要遭此無辜橫禍。我之前天天跟他一塊出勤,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那麼威猛一個人兒,就成了一堆爛肉骨頭,沒想起來,心裏就跟澆了一盆涼水似的,又冷又疼,每次提拿的時候,都加了十二萬分的小心,不敢再重蹈羅蒙的覆轍呀!”

二人說著,已經將煙鳳梧在棺材中安置好,將棺材蓋兒用長釘釘起,兩人的說話聲漸漸聽不見了。

煙鳳梧見那棺材蓋兒上,早留了通風口兒,隻是身處密室之中,棺材內外一樣的昏暗,什麼都看不清。

朦朧中,煙鳳梧又感到整個棺材被人提起,放到了一個平滑的台麵上,接著上麵似乎有人用力一推,便身不由己的向著下麵斜斜滑了下去。

隻聽,砰的一聲,煙鳳梧隻覺得那棺材猛地一頓,自己的身子被震得彈了一彈,隨即便不動了。

煙鳳梧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又不好立時發作,打草驚蛇,隻好等對方有了動作,再行處置。好在棺材上留有通風口,自己早年修行,又能數月不食,料來對方既然一心保住自己的生魂,想來數日之間必有行動,便安心相候。

卻說,舍心劍靈自那日前往煙秋雨處求救,反被煙冷月搶白了一番之後,回到住處心中一時氣憤不過,心裏想著:

自己原本為人,後來遁入魔道,煉化魔身,已是異類,原本放縱為魔,被封印在舍心劍內,多年來受那劍中無窮的苦楚折磨,本來存著狠心,一旦破封而出,就用盡法術將一心怨毒發泄在世人身上。

誰曾想到,自己破封之日,居然會遇到煙鳳梧這個冤家,原本隻是看他好玩,存心戲耍他而已,想不到竟會漸漸的被他吸引,不知不覺勾動起自己初心本念,漸漸的磨去了那凶惡心性,心裏更是越發的愛他。

極致後來,那呆子為救自己,孤身留在那萬魂爐中受苦,自那時起自己對他就已經死心塌地了,後來回到煙家卻被他義父百般看不起,死活不納,索性那情郎重情重義,一心不離不棄,細細想來,若是那呆子聽了父親的言語,與我情斷義絕,我必重新流落江湖,就算不至於重新墮入魔道,也難保不卷入江湖魔濤之中,身不由己,苦狀萬端;而他既不離,我又如何能棄?二人在他人蜚語中禍福相依,苦中作樂,倒也頗為甜蜜。

極致後來,被月玉鳳強迫逼婚,雖是強迫,卻是也遂了自己的心願,如今生米已然煮成熟飯,也不容他父親不依,原本想來隻要這次回去苦心挨過他父親的責罵,從此就兩兩成雙,雙宿雙飛了呢。想不到平白的在這裏又生出了這些事情來。

自己去向煙秋雨求救,又被煙冷月一通搶白,看來她對義兄的情愫尚未斬斷,唉,也可憐她性情那樣孤傲,竟能一直隱忍至今。

想來,本是自己與那呆子共處,若是那呆子有什麼不測,定然逃不了看護不利的幹係,正好被他父親捉住把柄。若是那呆子再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越發活不下去了。

想來想去,又氣又急,空有天大的本領,卻是一時想不出辦法去救自己的情郎。急了半晌隻出了一身香汗,又覺得自己前路茫茫,不覺悲從中來,兀自落淚。

正在神傷,不妨藍宜鬆正推門進來。

舍心劍靈趕忙擦去淚痕,強笑歡迎。

藍宜鬆見她雙目通紅,微微發腫,不難猜到她是哭過,一聲長歎,抱歉道:“為了我娘子的事情,帶累煙鳳梧公子,下落不明,宜鬆心中甚感不安啊!”

舍心劍靈連忙寬慰他,並言明自己傷心實在是另有事端。

藍宜鬆看了舍心劍靈幾眼,二人同病相憐,都是情人有意卻無奈造化捉弄,不得團圓。說起話來,較容易交心。

藍宜鬆當時隻覺得心中一熱,也顧不得是否得體,隻問道:“小生,連日來心中有些疑慮,每每想要相問,又覺得不妥。”

舍心劍靈聽了,料知他是問兩人之事,本來這事不足為外人道,但此時,心中悲苦,藍宜鬆又是同病相憐之人,心裏便沒了壁壘,反而覺得情鬱於中,不吐不快,便說了聲無妨,請藍宜鬆但問無妨。

藍宜鬆鬆了口氣,便說道:“我見平時你與鳳梧公子相處,雖然恩愛,眉宇之間的憂鬱之氣,卻是十分凝重,莫非你二人之間的感情之事,有什麼阻礙不成?”

舍心劍靈心中一痛忍不住就要落淚,但此時與藍宜鬆獨處一室,雖然心性不想尋常兒女,計較那俗世禮教,但兩人共處哭哭啼啼的總是令人疑竇,便強自忍住,將自己與煙鳳梧的遭遇和盤托出,說與藍宜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