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楚鎖鎖落進冰涼的江水裏,一動不動,任由自己的身體往下沉。
雖然會遊泳,可眼下的她,一心隻想尋死。
死了就解脫了。
去他的什麼烏鎖鎖!
她才不要姓那個姓,黑不溜秋的,更不想做殺人犯的女兒,他不配!
很快,冰涼的江水沒過她的腰,她的脖子,她的頭。
江水開始往鼻子裏灌,呼吸道很疼,喉嚨和胃裏也嗆進了水,她本能地劇烈咳嗽。
這一咳嗽,肺裏也進了水,劇烈的撕裂感和灼痛感,鋪天蓋地。
耳膜灌進水,腦子好像要炸了。
身體漸漸變得無力,頭暈眼花,耳朵也聽不到聲音。
明明一兩分鍾時間,可她卻好像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太難受了!
楚鎖鎖再也忍受不了,猛地鑽出水麵,拚命揮動四肢,朝岸上遊去。
自殺太痛苦了!
生不如死!
一秒鍾都不想忍受,還是活著吧,好死不如賴活著,她退縮了。
還沒遊到岸邊,隻見一道黑影噗的一下,也跳了進來。
那黑影不由分說,抓著她的手臂,就往岸上遊。
把她抓上岸,放在水泥路上,熟練地拍打她的雙肩,把她倒過來控水,又用力按壓她的胸口。
按壓幾下後,他深呼吸幾口,捏著她的鼻子,就往她嘴裏吹氣,給她做人工呼吸。
借著晦暗的路燈燈光,楚鎖鎖看清救她的是個男的,眼角皺紋能夾死蚊子,頭發灰白,得六七十歲了。
估計是在江邊夜釣的。
大爺一口牙被煙熏得焦黃,晚上肯定吃了大蔥和臭豆腐。
那味道撲麵而來,直擊靈魂深處,太衝了!
楚鎖鎖沒被水淹死,卻差點被他嘴裏的氣味給熏死。
她想掙紮,可是沒有太多力氣。
隻能任由這個好心的大爺對她又按又壓,嘴對嘴地進行人工呼吸。
實在受不了了,她用力把頭往旁邊一偏,卻被大爺又扳回去了。
趁他換氣的功夫,楚鎖鎖吼道:“不要吹了,我會遊泳!”
熱心腸的大爺被吼得一個愣一個愣的。
他抬手抹一把臉上的水,“你會遊泳,為什麼還待在水裏不動彈?難道,你,你是要自殺?”
楚鎖鎖橫在地上,不吭聲。
大爺眨巴下眼珠,盯著她的臉,“你長得這麼好看,為什麼要自殺?是被男人甩了?何苦呢。好男人多的是,我家就一個,我兒子今年四十歲,離異,在火葬場上夜班,一晚上賺一千六呢。要不要介紹你們倆認識?”
楚鎖鎖好不容易才緩過來一口氣,又差點被這大爺給氣死。
她隻是生父換了,就淪落到給四十歲離異男填房的地步了?
她以前交往的,可是顧北弦那樣的高富帥,翩翩如玉的貴公子。
顧凜雖然不如顧北弦條件優越,但也是人中龍鳳!
楚鎖鎖沒好氣地說:“你先送我去醫院吧。”
大爺又愣了,“你不是會遊泳,沒大礙嗎?”
楚鎖鎖皺眉,捂著胸口,“我肺難受,心難受,氣管也難受,渾身都難受。”
大爺一聽,可不得了!
他急忙把楚鎖鎖扶到她的車上,開著車,送去了市人民醫院,急救科。
醫生用負壓吸引器吸出她體內殘留的江水,又給吸了氧。
一番搶救後,醫生說:“問題不太大。”
言外之意,送來得再晚點,差不多就好了。
楚鎖鎖躺在病床上,對大爺說:“用你手機打個電話。”
憨厚的大爺慌忙掏出自己的老人手機。
楚鎖鎖報了個顧北弦的號碼,對他說:“告訴他,我跳河自殺快要死了,臨終前想見他最後一麵。”
大爺是個老實人,不知道裏麵的道道,一一照做。
響了幾聲後,電話接通。
大爺照著楚鎖鎖交待的說起來。
一秒鍾後,手機裏傳來顧北弦冷淡的聲音,“轉告她,等死透了再通知我,到時我會派人送個貴點的花圈。”
他聲音很淡,淡得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傷害性不大,汙辱性卻極強。
楚鎖鎖頓時如遭雷擊!
怔怔呆住,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喃喃道:“真絕情啊,我都快要死了,他連最後一眼,都不肯看我。”
大爺糾正道:“姑娘,你沒死,你活得好好的。
”
楚鎖鎖翻眼瞪了他一眼。
又讓大爺撥了楚硯儒的電話,照著原話重複了一遍。
楚硯儒厭惡的口吻說:“你讓她找她親爹去!我嬌生慣養地養了她二十多年,什麼都可著最好的給,還送她去國外留學,結果卻是個野種!再來煩我,就把這二十幾年的花費,全都還給我!”
他久居上位,那種身上自帶的威嚴,不是吹的。
嚇得大爺渾身一哆嗦。
楚鎖鎖讓他再給顧凜打電話,他死活不肯打了。
楚鎖鎖隻好借他的手機,自己打。
接通後,她聲音虛弱地說:“顧凜哥,我溺水快要死了,你能來看我最後一麵嗎?”
顧凜冷笑,“要死就死快點,死透了騰出空,我好換人!”
楚鎖鎖氣得要摔手機。
大爺急忙抓住她的手,“姑娘,這是我的手機,摔不得,摔不得。”
楚鎖鎖想來想去,又給楚老太太打電話,哭著說:“奶奶,我溺水快要死了,現在在醫院,特別想您,您能來看我一眼嗎?”
楚老太太並不知道她是烏錘的親生女兒,楚硯儒沒敢告訴她。
一聽這話,老太太可心疼壞了。
“你等著,我馬上過去!”
半個小時後,楚老太太風塵仆仆地來了,一臉焦急,睡衣都沒顧得上換。
一進病房,她拉著楚鎖鎖的手,問長問短,問了半天,抱怨道:“你爸呢?你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爸為什麼不來看你?”
楚鎖鎖也不說話,就趴在她懷裏一個勁兒地哭。
把楚老太太的心都哭碎了。
她抱著楚鎖鎖嬌軟的身子,好一頓安撫。
安撫完,她又罵楚硯儒沒良心,自己女兒溺水,他都不來看一眼。
楚鎖鎖窩在她懷裏,轉了轉眼珠,“不怪我爸。
如果不是蘇嫿從中挑撥,我爸不會對我這麼冷漠。都怪她,如果她肯乖乖地給我爸捐肝,啥事都沒有。”
如果蘇嫿肯給楚硯儒捐肝,楚墨沉就不會去找那個烏錘。
不找他,她的身世就不會暴露。
不暴露,她就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楚家千金,父親的掌上明珠,眾人豔羨的對象。
楚老太太是個偏聽偏信的人。
說話做事很少經過大腦。
她當即拿了手機,出去給楚硯儒打電話,“儒子,鎖鎖住院,你為什麼不來看她?那個蘇嫿是你女兒,鎖鎖也是啊。你別有了新女兒,就把舊女兒給忘了!”
楚硯儒這幾天本就心煩意亂,見電話一個接一個,更加煩躁了。
他不耐煩地說:“沒敢告訴你真相,是怕你承受不了打擊,以後離她遠點!”
楚老太太一愣,“啥真相呀?”
楚硯儒還真不敢說,怕老太太一口氣上不來,“不說了,我掛了。”
“你說你說!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強的,天塌了,都不會有事。你查出肝衰竭,要擱別的老太太得哭死,我不也好好的嗎?一斤都沒瘦。”
楚硯儒想想也是。
這老媽媽除了嘴快,心其實還挺大的。
他沉思片刻,“那我說了,你做好心理準備。”
楚老太太催促,“別廢話了,快說吧!”
“鎖鎖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她生父姓烏,就是那個給我捐肝的,烏錘。華棋柔當年跟我好著,還和他暗中黏黏糊糊,搞出個野種。你說惡心不惡心?”
楚老太太一聽,可不得了!
一腔怒火,登時衝到頭頂,腦袋要氣炸了!
這麼多年白疼了,疼了個野種!
手機一掛,她轉身返回病房。
楚鎖鎖一看她怒氣衝衝的模樣,直覺不妙!
本來她篤定楚硯儒不敢把這件事告訴老太太的,怕她年紀大,受不了刺激。
就想禍水東引,把矛頭引到蘇嫿身上,讓老太太去找蘇嫿的茬。
她不好過,蘇嫿也別想好過!
可看老太太這副樣子,好像失算了。
楚鎖鎖心裏慌慌的,急忙抽動臉上的肌肉,擠出個笑,“奶奶,您永遠是我的親奶奶,從小您最疼的就是我了。”
楚老太太板著一張皺臉,一言不發。
拄著拐杖,幾步邁到楚鎖鎖麵前。
把拐杖一扔,她一把抓起她身上的病號服,把她從床上拽下來,照著她劈裏啪啦就是一頓胖揍!
老太太邊揍邊痛罵:“你這個野種!你欺騙我的感情!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