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堯盯著蘇嫿麵若桃花的臉,眼神微微暗了暗。
他努力忽略,對顧北弦說:“你車禍的事,跟這丫頭脫不了關係。”
顧北弦眼皮一掀,看向葉綴兒,眉眼清冷,意味不明道:“葉小姐手段不錯,可惜用錯了地方。”
葉綴兒頭垂得低低的,盯著地板,“對不起,顧先生,我不知道婚禮那天是堯哥哥請的臨時演員,我還以為是蘇嫿,就很生氣。一氣之下,就把照片發給你,害你出車禍。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蘇嫿一直以為顧北弦的車禍是單純意外。
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檔子事。
就挺生氣。
她一個輕飄飄的嫉妒,害得自己差點失去顧北弦!
蘇嫿倏地站起來,漂亮的秋水眼冷冷地睨著葉綴兒,“你害得顧北弦腦內出血,手臂骨折,還有很多肌肉軟組織挫傷,害得我抱著一個陌生屍體哭幹了眼淚,輕飄飄一句對不起,就沒事了?”
葉綴兒拿眼角餘光斜她,撅著嘴埋怨道:“誰讓你給那個臨時演員,化妝化得那麼像呢。”
蘇嫿覺得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阿堯哥要滿足他外婆的遺願。如果我不化得像點,老人家察覺被騙,一生氣,出意外了怎麼辦?”
葉綴兒還想說什麼。
顧謹堯嗬道:“綴兒,今天讓你來,是讓你道歉的,不是讓你來抬杠的。”
葉綴兒憤憤地瞪了他一眼。
忽然,她抬起手,朝自己臉上扇起來,“都怪我!都怪我不該喜歡你!”
她也是個有牙口的人,打起自己來,毫不留情。
一時之間,屋裏隻剩劈裏啪啦的耳光聲。
見她打得左右兩邊臉頰紅腫,腫得像塞滿鬆子的鬆鼠,顧謹堯喊道:“住手吧。”
葉綴兒停下手,眼裏泛著淚光。
她從肩上背著的包裏,取出一張支票,塞到蘇嫿手裏,“這是我給你們的賠償。”
說完她扭頭就走。
出了門再也忍不住,哭了。
她捂著嘴,跑得飛快。
顧謹堯對顧北弦說:“你發生的那場車禍,對方是新手司機,剛拿到駕照沒多久,逆行駕駛。司機是本地人,警方審問過,不存在謀殺的可能,純屬意外,賠償費下來,會打到你的賬戶上。”
顧北弦問:“蘇嫿哭的那具死屍是怎麼回事?”
顧謹堯道:“蘇嫿找到的那具死屍,是貨車司機疲勞駕駛導致的。那個路口本就是事故多發地帶,時常有汽車出事,幾百年來,死的人不計其數。死的人多了,就有點邪性,科學的盡頭是玄學,無法解釋。
”
聽到排除謀殺,顧北弦清冷的俊臉,緩和了不少。
他向顧謹堯道了聲謝。
顧謹堯低嗯一聲,“我是還蘇嫿人情。婚禮當天,要不是她出手化妝,騙不了我外婆。喜事一衝,我外婆應該能多活些日子了。”
蘇嫿卻高興不起來。
她差點就失去顧北弦。
幸好是假新娘上陣,要是她親自上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就顧北弦那麼“大度”的一個人,這件事,能成為他一輩子的陰影。
顧謹堯抬手整了整衣袖,“你們繼續,我走了。
”
一句話說得蘇嫿渾身不自在。
他知道他們在親熱。
蘇嫿不著痕跡地別過頭,臉微微發燙,感覺怪怪的。
顧謹堯抬手拉開門。
沒走幾步,遇到被助理用輪椅推著的顧傲霆。
顧謹堯眼神冰冷地睨了他一眼,下頷抬起,裝沒看見,大步如風地往前走。
顧傲霆卻喊住他,連名帶姓,“顧謹堯!”
顧謹堯停下腳步,沒什麼好感地瞅著他,“有事?”
顧傲霆壓抑著怒意,“我們聊聊。”
顧謹堯冷笑,“我跟你沒什麼可聊的。”
顧傲霆嗬一聲,“派人偽裝成我的司機,差點撞死我,這是謀殺!隻要我報警,一個電話,就能把你送進監獄。”
電光石火間!
一柄硬梆梆的槍,頂到他的後腦勺上!
顧傲霆後腦勺發涼,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顧謹堯拿大衣蓋著槍,低聲道:“信不信,我弄死你,半秒鍾就夠了。”
助理和保鏢均大驚失色!
誰也沒料到大庭廣眾之下,顧謹堯居然敢來這一套,走廊監控都開著呢。
見過勇的,就沒見過這麼勇的!
那些保鏢們迅速圍上來,把顧謹堯和顧傲霆圍在中間。
助理衝顧謹堯喊道:“顧先生,有話好好說,這裏到處都是監控,真要傷了我們顧董,對你沒有半點好處。”
顧謹堯鼻間輕哼一聲,收了槍。
出槍收槍都快如閃電。
真的是眨眼之間。
顧傲霆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攥緊汗濕的手心,穩了又穩,才恢複平靜,“一場車禍,斷了你我的恩怨,以後兩清了,你我再無瓜葛。”
顧謹堯扯起一邊唇角,“隻要你別傷害不該傷害的人,我懶得和你瓜葛。”
顧傲霆無奈,“蘇佩蘭真不是我害的。”
“不是你,也跟你脫不了關係,是誰,你自己心裏清楚。你最好快點把人給我揪出來,否則我怕我會忍不住,直接動手。”
顧傲霆穩重嚴肅的臉,閃過一絲慌亂,“你別亂來,也不是顧凜!”
“是不是不是你說了算。”撂下這句話,顧謹堯抬腳就走。
顧傲霆急忙按動輪椅開關追上。
助理要過來幫忙。
顧傲霆把他推開,“你們不要跟上來,我要跟他說幾句話。”
一路追著顧謹堯,出了電梯。
經過一個僻靜地方時,顧傲霆喊住他:“你母親隻教你恨我,肯定沒告訴你一些事實。”
顧謹堯原本大步走的腳,停下來。
對自己的身世,他也極好奇。
顧傲霆盯著他的後背說:“當年我喝醉酒,誤把你媽當成我太太,做了不該做的事。清醒後,我才知道鑄成大錯,很後悔。我給了她很多錢補償,要給她安排工作,還給她買了一套房。誰知她收了錢,收了房,還要讓我娶她,我當然不會答應。事後讓她吃避孕藥,她當著我的麵吃了,卻壓在舌頭下藏著。等出去後,她吐出來,故意懷上孕,逼我娶她,不娶,她就報警。我有妻有子,有家庭有事業,自然不可能娶一個沒背景沒家世沒能力的三無女人,她就懷恨在心。不信,你就回去問問你媽。”
顧謹堯頭也不回,冷冷說道:“所以你就派人放火燒死我?當年我才十二歲!”
顧傲霆額頭青筋微跳,“虎毒還不食子,放火的人,不是我。”
顧謹堯咬著牙根,“那是誰?”
顧傲霆眼神躲閃,“我不清楚。”
顧謹堯肩背挺得筆直,“放心,我會查,我就不信他能躲一輩子。”
顧傲霆不想在那個問題上糾纏,轉移話題道:“你派人開車要撞死我,我卻沒報警,一是北弦幫忙壓了下來,二是看你處處幫他,我決定不對此事深究。
如果你日後敢傷害我兩個兒子,我絕對不會輕饒你,車禍一事,就能將你送進監獄。”
顧謹堯手握成拳,因為太過用力,指關節啪啪作響。
停頓一下,他揚長離去。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會親手送他一顆槍子,送他上西天。
同樣是他的種,那兩個兒子是人,他就不是!
多麼諷刺!
如果幼時沒有蘇嫿的照亮,少時沒有顧崢嶸的感化,他恐怕早就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次日上午。
蘇嫿在病房裏,照顧蘇佩蘭,正教她說話。
顧傲霆的助理來敲門,客客氣氣地說:“蘇小姐,我們顧董有請。”
蘇嫿把母親交給護工。
她起身跟著助理走出去。
來到樓頂天台。
顧傲霆坐在輪椅上,迎著冷風,麵無表情,額頭可見暗紅色的傷痕。
蘇嫿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冷冷清清地望著他,“有事?”
顧傲霆眼神複雜地打量她幾眼,“不管你信不信,你媽不是我派人害的。我要想害她,早就下手了,不會給你十個億,趕你走。”
蘇嫿不想聽這些廢話,冷淡地說:“說這些沒用,我媽再也恢複不到從前了。”
顧傲霆煩躁地捏捏眉骨,“那你想怎麼解決?”
蘇嫿秀美麵孔清冷如雪。
“不管你想什麼辦法,都要抓住真正的凶手。如果抓不到,就把你們公司1%的股份,轉給我。”
顧傲霆老臉一冷,“你胃口可真不小!我們公司市值幾千億,你開口就要1%,知道1%是多少錢嗎?”
蘇嫿紅唇微啟,“你可以不給。給你一個月時間,如果抓不到真正的凶手,我會直接取你性命,我一向說到做到。你考慮一下,要錢還是要命。1%的股份,換你一條老命,我覺得十分劃算。”
顧傲霆最討厭被人威脅。
他當即怒道:“你可真惡毒!我兒子怎麼看上了你這麼惡毒的一個人?”
蘇嫿就笑啊,“我原本是一個性格溫柔,善良平和,與世無爭的人,守在顧北弦身邊任勞任怨整整三年。可你和楚鎖鎖、華棋柔、周品品等人聯手,把我逼成現在這幅模樣。你們害我斷了手!失去腹中胎兒!如今又害我母親近乎癡呆!所有人都配說我惡毒,唯獨你們這幫烏合之眾不配!”
顧傲霆的臉越來越黑。
蘇嫿裹緊大衣,“我回去照顧我媽了,你想好了,給我打電話。”
顧傲霆冷冷盯著她的背影。
等她快走到門口時,顧傲霆吩咐助理:“派人給蘇嫿轉一個1%的股份,加個附屬條件,一旦她嫁給別人,股份收回。”
蘇嫿唇角微勾。
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痛快。
顧傲霆吩咐完,衝蘇嫿的背影放狠話:“聽著,並不是我怕死,隻是懶得同你們這些小輩計較!我完全可以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解決你,卻故意花這麼多錢,完全是看北弦的麵子!”
蘇嫿笑容加深,意味深長道:“你可以殺了我,不過我覺得,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說罷她推了天台的門,噔噔噔走下台階,去坐電梯。
顧傲霆老臉陰沉,對助理說:“都怪你,讓我向蘇嫿示好,結果1%的公司股份割出去了。”
疼得他心都在滴血。
助理是個明白人,“給她就是給顧總,肥水沒流外人田。”
顧傲霆嘴上生氣,心裏其實也有打算,以後兩個兒子肯定要爭。
蘇嫿是他走的一步暗棋。
這部棋走得對不對,到時就知道了。
晚上,蘇嫿去見顧北弦。
把這事簡單同他一說。
顧北弦勾唇淡笑,“你現在是越來越有城府了,都知道要公司股份了。”
蘇嫿拿眼白他,“我是為你好,不要小瞧這1%的股份。一山不容二虎,你和顧凜以後勢必要打一場硬仗,關鍵時刻,這1%至關重要。現在由我暫時保管,到時轉移給你。1%能決定你們公司未來當家人是誰。
”
顧北弦心裏暖意湧動。
以前顧傲霆趕她走,她隻會一味退讓。
現在的她,知道替他考慮,替他爭取,甚至還幫他謀劃未來。
他輕攬她入懷,下頷埋在她頸窩,“我們家嫿嫿原來是成大事之人。”
蘇嫿笑噴,“雖然我不懂公司商戰,但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幫你,感動嗎?”
顧北弦墨玉般好看的眸子深深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