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弦垂首,薄唇湊到她耳邊,低聲問:“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嗎?”
蘇嫿輕輕瞟他一眼,“前夫。”
說話間,不小心又踩了他一腳。
以至於,接下來,顧北弦不再跟她說話了。
跟新手跳舞,就是受罪。
廢鞋,也廢腳。
好在這個皇家舞會,持續的時間不太長。
結束後,蘇嫿和顧北弦離開皇宮,上車,往酒店開去。
剛坐好,蘇嫿就忍不住說:“這皇家氣氛,太拘束了,說話不敢大聲說,喝茶不敢大口喝。我覺得我平時夠可以的了,可是來到這裏,像裹了腳似的。”
顧北弦摸摸她的頭,“不啊,你今晚表現得很好。”
“哪裏好了?我都不會跳舞,好在你一直帶著我,否則尷尬死。”
“踩了我二十一次,解恨了嗎?”
蘇嫿心虛極了,“一定很疼吧?我給你揉揉。”
她彎腰就要去察看他的腳,被他拉住,“不用。
”
回到酒店。
鞋子一脫,蘇嫿看到顧北弦的腳背都青了。
她心疼極了。
又心疼,又內疚。
彎腰就要去幫他揉腳,被他扶住腰肢,“小別勝新婚,用別的方式補償我吧。”
他好看的眉眼俯視著她,黑漆漆的,潮濕,欲得上頭,帶著濃濃的暗示意味。
蘇嫿有點佩服他,腳都被踩成這樣了,還有心思想那事。
換了她,疼都疼死了。
兩人一起去衝澡。
在浴室,顧北弦就已經控製不住了,握著她柔軟的腰身,把她按到牆上,深吻。
蘇嫿被吻得骨頭酥麻,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心裏像盛開了一朵花。
他忽然俯身,一手伸到她腿彎下,一手伸到她腋下,打橫把她抱起來。
蘇嫿身體瞬間騰空,喊道:“你的腳,你腳不是疼嗎?”
“被你一親就不疼了。”
他抱著她大步朝臥室走去,走得很穩。
把她放到床上,很細致地吻她。
吻她的發絲,吻她的眼睛,吻她櫻紅柔軟的唇。
他把她調了個個,咬咬她的肩胛骨,吻她山巒起伏的脊柱。
他溫柔而熱烈地親吻她。
吻得她整個人都燃燒起來。
很快,兩人進入山崩地裂,天塌地陷,渾然忘我的境界……
很長很長時間後,兩個人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
巨大的虛空感和滿足感,回蕩在房間裏。
顧北弦撥開蘇嫿汗涔涔的頭發,直直地盯著她,“今晚我要是不去,你是不是就跟那個男人跳舞了?
”
蘇嫿撲哧笑出聲,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呀你,真是個大醋壇子。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這種幹醋,你也吃?”
“我們要個孩子吧?”他下頷埋在她頸窩裏,特別依戀的樣子。
蘇嫿心裏一陣刺痛,搖搖頭,“等複婚後再說吧。”
那個胎死腹中的孩子,是她過不去的坎。
就像去世的阿堯哥一樣。
在她心裏留下了一個碗大的疤,怎麼都愈合不了。
次日。
眾人登上回國的飛機。
八、九個小時後,抵達京都。
嗅著熟悉的空氣,蘇嫿覺得好親切。
終於回來了。
最近幾個月,分別輾轉好幾個國家。
轉來轉去,還是京都最好。
一出機場,就看到紅色的條幅拉在半空中,上寫:熱烈歡迎敬愛的文物修複專家團隊,凱旋歸來!
旁邊還有一幫年輕的小姑娘和小夥子拿著手機,舉著相機,對著蘇嫿拍照、錄像,嘴裏瘋狂地喊著:
“姐姐,姐姐好美!蘇嫿姐姐,朝這邊看過來!”
蘇嫿詫異極了。
這是明星才有的待遇。
她一個修文物的,居然也享受到了。
一朝之間,成了流量密碼。
顧北弦牽著她的手,大步朝停車的地方走。
有代拍的舉著相機緊緊跟上來,相機鏡頭都對到蘇嫿臉上了。
顧北弦抬手把她按進懷裏,牢牢護著。
隨行的保鏢,將人流隔開,空出一條路,讓兩人走。
那幫老專家們明明和蘇嫿一起去E國修複文物,卻被冷落了。
沒人拍他們。
倍受冷落的齊柏鬆搖搖頭,對身邊人說:“看,這個重女輕男的社會,唉!”
同伴糾正他:“應該是這個看臉的社會吧。你要是長成小蘇她前夫那樣,人家小姑娘也追著你拍。”
齊柏鬆嘖嘖幾聲,“也是,你看那幫小姑娘剛開始拍蘇嫿,拍著拍著就拍她男人了。”
回國第二天,蘇嫿接到電視台的邀請,參加訪談節目。
談一下在E國修複文物的感受。
畢竟要趁熱打鐵。
接下來,蘇嫿連軸轉,和一幫老專家,接連錄製了好幾個節目。
有鑒寶的,有文物修複的,甚至連娛樂節目也找上她。
還有時尚雜誌找到她。
蘇嫿一改之前的低調,來者不拒。
以前低調的時候,總是被楚鎖鎖和顧傲霆瞧不起,說她小門小戶,小山溝裏出來的,上不了台麵。
她偏要爭一口氣。
用行動告訴他們,小門小戶怎麼了?小山溝裏出來的又怎麼了?
照樣能為國爭光,靠實力打他們的臉。
回國第七天。
文化局局長江文海,親自給蘇嫿和一幫老專家,頒發了“國家榮譽證書”和獎金。
蘇嫿被授予國家級文物修複專家的職稱,還被母校京都大學曆史考古戲,聘為客座教授。
一時之間,蘇嫿要多風光,有多風光!
給蘇嫿頒完獎後,當天晚上,江文海和顧傲霆一起應酬。
顧傲霆最近接手文化宮拆遷改造工程。
兩人交道打得比較多。
酒過三巡。
江文海眼神微醺,對顧傲霆說:“老顧啊,猜猜我今天給誰頒獎了?”
顧傲霆眼皮一撩,“誰?”
“你兒媳婦。”
顧傲霆拿酒杯的手一頓,“哪個兒媳婦?”
他心目中認定的兒媳婦,以前是楚鎖鎖,現在是周品品,冷不丁聽江文海提,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哪個。
江文海放下酒杯,“蘇嫿啊。”
顧傲霆臉上肌肉一硬,不在意的口吻說:“她啊。”
輕飄飄的語氣,雖然沒說輕蔑,輕蔑卻盡顯。
江文海和顧傲霆關係很熟,聽出他這輕蔑的語氣,登時就不樂意了,“你這是什麼態度?小蘇此行出國修複文物,圓滿完成任務,為國爭了光,維護了民族尊嚴。往大了說,跟民族英雄差不多。”
顧傲霆唇角動了動,沒說話。
那意思,不認同。
江文海感覺自己的權威被挑釁,心裏有點不舒服,加之醉意上來了,情緒有點不受控製。
就想刺一刺顧傲霆。
他問:“小蘇和你兒子為什麼離婚?”
顧傲霆再次昧著良心說:“感情不和。”
“胡說,機場有人拍到他們夫妻倆成雙成對,特別恩愛。我看你是嫌棄小蘇家世不好吧?”
顧傲霆動動眼皮,沒吭聲,就是默認了。
江文海家世也不好,當年沾了嶽父的光,才走到今天。
對門第觀念,深惡痛絕。
他睨著顧傲霆,“你們這些有錢人啊,眼高於頂,整天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這觀念不對啊。你看港島的霍老,迎娶跳水冠軍為孫媳婦,人家說‘下嫁’。你怎麼就沒那個覺悟呢?人家霍老,不比你家家底厚?我看小蘇嫁你家兒子,也是下嫁!下嫁!”
顧傲霆被他批得,一張老臉火辣辣的,紅了。
生平第一次紅。
“厲薄深,我嫁給你三年,你都不曾碰過我一次……我成全你和你的白月光,我放棄了這段婚姻……
等過了今晚,你就可以去找她了!現在,就當做是補償我這麼多年,對你的情感,行麼……”
江阮阮說完這句話後,便侵身吻住眼前的男人,帶著飛蛾撲火般的瘋狂和……絕望。
她知道自己手段卑劣。
可她愛太久了,太辛苦了!
眼下隻乞求這點慰藉而已。
“江阮阮,你敢!”
厲薄深咬牙切齒,精致俊美到妖孽麵龐上,滿是震怒。
他想推開身上的女人,可體內的躁動,橫衝直撞,幾乎要衝垮他的理智。
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居然敢給他下套!
“我沒什麼不敢的……”
江阮阮眼角沁出一滴淚,吻得越發急促,沒任何經驗的小手,在男人身上胡亂摸索。
她隻是想完完整整,擁有他一次而已!
厲薄深怒不可遏。
奈何,眼下情況,已不受他控製。
不一會兒,身體本能反應被激起,隨著升高的體溫,最後一絲理智,也徹底隨風而去。
翌日,天剛蒙蒙亮,江阮阮就醒了。
她忍著不適,從床上起來穿衣,再從抽屜內,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放在床頭櫃上,最後,才深深看了眼床上的男人……
“厲薄深,我放你自由。從此,我們一別兩寬,再沒任何瓜葛!”
江阮阮喃喃說出這話,便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走出厲家時,她內心充滿了苦澀和難過。
她愛了厲薄深七年!
從少女時期到大學,一直念念不忘。
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嫁給他!
然而,厲薄深卻討厭她……
具體時間,就在她嫁進門的那天!
當時,薄家老爺子病重,她那視財如命的父親和繼母,二話不說,就將她打包送來了。
當時,她開心瘋了,期待著新婚夜的到來。
可厲薄深出現後,卻一臉厭惡地說,“江阮阮,你應該知道,我想娶的人,是傅薇寧,不是你!隻有她,才有資格當我的妻子,你不配!”
江阮阮知道,厲薄深沒義務喜歡自己,愛自己。
可她還是天真地抱著希望,想著,有一天能焐熱這個男人的心。
結婚這三年來,她兢兢業業,努力當一個好妻子。
每天晚上,親自下廚,隻為他回來,能吃口熱飯。
每次無論多晚,都要等他回家,才能安心。
他應酬喝醉了,她會細心照顧,從不假手於人。
生病了或者受點小傷,會比誰都擔心。
每年入冬,也會為他提前開好暖氣,放好熱水,大清早提前起來,幫他把衣服弄暖,就希望他不會受冷……
然而,不愛就是不愛。
直到前天,她生日,厲薄深卻在醫院陪著傅薇寧,她終於明白。
這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那男人的心,是她窮盡一生,都捂不熱的。
他屬於另一個女人!
江阮阮徹底死心了!
……
厲薄深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從床上起來後,第一個念頭,就是掐死江阮阮!
他堂堂厲氏集團總裁,向來以精明著稱,在商界所向披靡,從來沒人能算計到他,讓他吃虧。
萬萬沒想到,第一次竟栽在那女人手中!
他怒意滔天,掃視了房內一圈,卻沒瞧見那個女人的身影,眼角餘光,倒是瞥見了床頭櫃上的文件。
“什麼東西?”
厲薄深擰眉,拿過來一瞧。
“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瞬時躍入眼簾。
他瞳孔一縮,表情陡然變得陰沉起來。
先是用那種手段,和他發生關係,現在又提出離婚……把戲真是越來越多了!
厲薄深壓根就不信江阮阮會跟自己離婚。
他豁然起身,穿了衣服,帶著一身煞氣下樓,質問管家,“看到江阮阮了嗎?”
管家李叔一愣,立刻回道:“回少爺,少奶奶天沒亮就出門了,還拖著行李。”
厲薄深整個怔愣住……
……
六年後。
Y國,VR醫學研究所。
江阮阮剛從研究室出來,就聽到助理琳達說,“江醫生,陸教授有事找您,讓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江阮阮剛通宵一夜,原本還有些犯困,聽到這話,頓時一激靈,瞬間清醒了不少。
“他有說什麼事麼?不會是……研發成果,又被我家裏那兩個小魔王給破壞了吧?”
“顯然是。”
琳達回應,眼中略有些同情。
自家這上司,辦事一向利落,能力也極高,年紀輕輕,就成為醫學界天花板——陸青鴻的得意弟子,在醫學界頗有名氣,從來沒在這正事上挨過罵。
唯獨每次,都要替家裏那兩個闖禍的萌娃背鍋!
琳達下意識安慰,“這次您又連著三天,沒出研究室,朝朝和暮暮擔心您的身體,每天在陸教授辦公室折騰……我瞧著陸教授的頭發,又白了幾根。”
江阮阮聽了後,有些頭疼,又有些好笑。
六年前,她從厲家離開後,就出國了!
原本打算好好進修學業,沒想到,竟然懷孕了。
當時她也糾結過要不要拿掉,可臨到醫院,卻退縮了,也舍不得。
最後選擇把孩子留下!
是三胞胎,兩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生產的時候,女孩兒因為缺氧,夭折了,隻留下兩個寶貝兒子,小名朝朝、暮暮。
想到那兩個智商逆天的小家夥,江阮阮內心是幸福的。
可轉念想到,要替他們去挨罵,她瞬間就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