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熱烈的事

熱水壺摔得壺蓋都掉了。

幸好是不鏽鋼的,沒摔壞。

顧崢嶸瞥了眼地上的熱水壺,撩起眼皮,看著柳忘,眼神涼淡,透著細微不悅,“聽到他的名字,你就這麼激動?”

柳忘臉色訕訕,竭力掩飾著慌亂,“沒,沒激動,就是覺得很意外。”

“我以為你早就忘了。”顧崢嶸語氣透著點揶揄。

“是早就忘了,要不是你提,我都記不起有那麼一號人。”柳忘假裝平靜地說完,彎腰撿起熱水壺,轉身就朝飲水機走過去。

一雙柳眉皺得緊緊的。

心縮起來,又瞬間被怨恨脹滿,激流湧蕩,敏感脆弱得不堪一擊。

這麼多年過去了,猛然聽到那個人的名字,還是忍不住慌亂。

不,是恨。

她恨他。

恨那個叫顧傲霆的男人。

是他毀了她的人生!

熱水壺對著飲水機出水口,咕嘟咕嘟地接著水。

水溢出來了,柳忘都沒察覺,握著熱水壺的手臂麻麻的,不是累的,是恨的。

顧崢嶸瞟一眼木地板上的水漬,提醒道:“水溢出來了。”

柳忘這才回過神。

手忙腳亂地關上飲水機,扯了紙,把地上的水漬擦幹淨。

她拿著熱水壺,走到茶幾前,放到底座上,按下開關。

熱水壺發出嗚嗚的燒水聲。

柳忘木頭一樣站在茶幾旁,一動不動,眼神僵直,也不知在想什麼。

顧崢嶸掃她一眼,打開茶葉罐,慢騰騰地說:“要是實在想他,就去看看,一個電話就能約上。”

柳忘一怔,情緒忽然變得非常衝動,“不!我不見他!”

顧崢嶸意味不明地笑笑,“為什麼?怕我生氣?

我不會生氣的,年紀一大把了,哪有那麼多氣生。”

“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他!”柳忘拳頭握得緊緊的,尾音發顫。

顧崢嶸滿意地笑笑,“那個人是挺討厭的,今天見第一麵,我就忍不住想揍他。”

柳忘沒出聲,耳朵卻豎起來。

顧崢嶸繼續說:“那麼大年紀的一個人,居然逼一個小姑娘十天內嫁人,還說隨便嫁給誰都行。婚姻大事,對小姑娘來說,是一輩子的事,在他嘴裏跟兒戲似的。活這麼久,我就沒見過這麼缺德的人。”

柳忘動了動眼皮,“他是挺缺德的。”

“我看不過去,就忍不住說了他幾句。”

“說了什麼?”

“我讓那小姑娘嫁給謹堯。小姑娘文文靜靜,清清爽爽,長得也漂亮,又會修複古畫,我是蠻喜歡的,謹堯應該也會喜歡。改天約來家裏,給你見一見。

上次約好了,被謹堯找借口給推了。”

柳忘呼吸屏住,“她叫什麼名字?”

“聽範鴻儒說,她姓蘇,叫蘇嫿,是蘇文邁的外孫女。”

柳忘心髒猛地一窒,“不行,我不同意!”

顧崢嶸挑了挑眉頭,“為什麼?”

“你不要問為什麼,反正我是不會同意的!”柳忘轉身就朝樓上走去,背影倉惶,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樣子。

顧崢嶸盯著她的背影,靜默地看了半秒,搖了搖頭,拿起茶壺開始泡茶。

三天後。

顧北弦出院。

他帶蘇嫿去了海邊。

加州的海邊,還是挺美的。

天空碧藍,沙灘上的沙子非常細膩,光腳踩在上麵,特別舒服。

蘇嫿和顧北弦沒換泳衣,就穿著平時穿的衣服,脫了鞋子在上麵走。

褲腳挽起來。

鹹腥的海風帶著海的氣息,拂過人的臉,看著嬉笑的遊人,心情都變得寬闊了。

顧北弦伸手牽住蘇嫿的手。

他一直覺得,牽手是表達愛意最浪漫的方式。

低垂眼眸,凝視眉眼含笑的小女人,他特別想跟她牽著手,走一輩子。

心思會表現在眼神裏。

蘇嫿仰頭看著他,“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因為你好看唄。”

蘇嫿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說實話。”

“那兩年腿不好,沒法帶你出來玩。後來腿好了,去公司上班,為了重新站住腳,每天忙得抬不起頭來,更沒時間帶你出來玩了。以後我盡量抽空,多帶你出來轉轉。”

蘇嫿有種不祥的預感,“你是不是快要失業了?

“有可能。”

蘇嫿心中了然。

鐵定是因為她,他要跟顧傲霆鬧翻了。

蘇嫿有點愧疚,“你……”

像是猜到她要說什麼似的,顧北弦不在意的口吻說:“鬧僵就鬧僵吧,即使離開他的公司,我也餓不死。之所以一直沒離開,是因為公司有我外公外婆的全部身家。我就這麼退出來,有點不甘心。我媽遲遲沒離成婚,也是因為不甘心把外公外婆的身家,拱手讓給外人。”

蘇嫿感動得都要哭了。

又感動,又愧疚。

“為了我,你要放棄那麼大一筆財產?值得嗎?

顧北弦揉揉她毛茸茸的頭發,“別把事情想得那麼絕,還沒到徹底決裂的地步,我隻是先做好心理準備。”

蘇嫿忽然停下腳步,一把抱住他。

想說:你這個偷心賊,把我的心都給偷走了。

張了張嘴,終是沒說出來。

太肉麻了。

回到酒店。

蘇嫿去浴室衝澡。

顧北弦坐在露台上,用筆記本電腦,看股票走勢。

浴室是玻璃的,設計得很刁鑽。

顧北弦明明坐在露台上,蘇嫿的身影卻反射到他麵前的玻璃窗上。

她窈窕的輪廓,隱隱約約,凹凸有致,那麼誘人。

看得他心跳加速,血脈賁張,特別想跟她做點激烈的事。

蘇嫿洗完澡,也來到露台。

她坐到藤椅上,腦袋微微往後仰著,長長的頭發,輕微地滴著水。

顧北弦合上電腦,朝她走過去,低頭去親吻她。

他吻得很用心,舌頭和嘴唇不遺餘力。

蘇嫿沒說話,手卻環上了他的腰。

顧北弦被她的舉動鼓舞,單手箍著她的腰,吻她滾燙的臉頰,再滑到嘴唇、脖頸,最後含住了她的耳垂。

她變得軟綿綿的,腰肢柔得像一把細柳。

他抱起她,走進臥室,放到床上。

剛要入佳境時,蘇嫿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

她沒管,可是手機一直響個不停。

蘇嫿騰出手,摸過手機,掃了眼,顯示:顧謹堯。

顧北弦也看到了,滾燙的心冷下來。

所有好情緒,一掃而空。

他什麼也沒說,從蘇嫿身上翻下來。

走到窗前,推開窗戶,點燃一根煙,漫不經心地抽起來,眼裏的神色冷漠極了。

蘇嫿按了接聽。

顧謹堯堅硬的音質從手機裏傳出來,“玉源靈乳,你知道嗎?”

“知道,玉源靈乳是玉脈源頭的天然玉石分泌物,隻有昆侖山主脈,高品質下的玉脈源頭才有。是一種透明的粘稠物,無色,有淡淡石灰味,可治斷骨之傷,對疤痕也有奇效。《神農本草經》和《黃帝內經》裏,都有記載。不過隻是在書上看到過,實物據說早就絕版了。”

“我剛得了一瓶,讓人帶回加州了,你手機保持暢通。”

蘇嫿一頓,失聲說道:“那麼貴重的東西,你自己留著吧。”

“應該能去掉你左手的疤痕,你試試。”

蘇嫿低頭看了看左手手指,疤痕已經淡化了,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出來的。

一般人壓根就不會注意到。

道了聲謝,掛斷電話,蘇嫿心裏百感交集。

她緩緩走到顧北弦身後,抱住他,頭埋到他的後背上,說:“我總感覺顧謹堯對我好像很不一般,好得都有點離譜了。”

顧北弦身形一滯,差點把手裏的煙掐斷。

許久,他聲音沉悶,問:“所以你想放棄我,選擇他?”

“厲薄深,我嫁給你三年,你都不曾碰過我一次……我成全你和你的白月光,我放棄了這段婚姻……

等過了今晚,你就可以去找她了!現在,就當做是補償我這麼多年,對你的情感,行麼……”

江阮阮說完這句話後,便侵身吻住眼前的男人,帶著飛蛾撲火般的瘋狂和……絕望。

她知道自己手段卑劣。

可她愛太久了,太辛苦了!

眼下隻乞求這點慰藉而已。

“江阮阮,你敢!”

厲薄深咬牙切齒,精致俊美到妖孽麵龐上,滿是震怒。

他想推開身上的女人,可體內的躁動,橫衝直撞,幾乎要衝垮他的理智。

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居然敢給他下套!

“我沒什麼不敢的……”

江阮阮眼角沁出一滴淚,吻得越發急促,沒任何經驗的小手,在男人身上胡亂摸索。

她隻是想完完整整,擁有他一次而已!

厲薄深怒不可遏。

奈何,眼下情況,已不受他控製。

不一會兒,身體本能反應被激起,隨著升高的體溫,最後一絲理智,也徹底隨風而去。

翌日,天剛蒙蒙亮,江阮阮就醒了。

她忍著不適,從床上起來穿衣,再從抽屜內,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放在床頭櫃上,最後,才深深看了眼床上的男人……

“厲薄深,我放你自由。從此,我們一別兩寬,再沒任何瓜葛!”

江阮阮喃喃說出這話,便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走出厲家時,她內心充滿了苦澀和難過。

她愛了厲薄深七年!

從少女時期到大學,一直念念不忘。

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嫁給他!

然而,厲薄深卻討厭她……

具體時間,就在她嫁進門的那天!

當時,薄家老爺子病重,需要衝喜,她八字恰好相符,被挑中。

她那視財如命的父親和繼母,二話不說,就將她打包送來了。

當時,她開心瘋了,期待著新婚夜的到來。

可厲薄深出現後,卻一臉厭惡地說,“江阮阮,你應該知道,我想娶的人,是傅薇寧,不是你!隻有她,才有資格當我的妻子,你不配!”

江阮阮知道,厲薄深沒義務喜歡自己,愛自己。

可她還是天真地抱著希望,想著,有一天能焐熱這個男人的心。

結婚這三年來,她兢兢業業,努力當一個好妻子。

每天晚上,親自下廚,隻為他回來,能吃口熱飯。

每次無論多晚,都要等他回家,才能安心。

他應酬喝醉了,她會細心照顧,從不假手於人。

生病了或者受點小傷,會比誰都擔心。

每年入冬,也會為他提前開好暖氣,放好熱水,大清早提前起來,幫他把衣服弄暖,就希望他不會受冷……

然而,不愛就是不愛。

直到前天,她生日,厲薄深卻在醫院陪著傅薇寧,她終於明白。

這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那男人的心,是她窮盡一生,都捂不熱的。

他屬於另一個女人!

江阮阮徹底死心了!

……

厲薄深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從床上起來後,第一個念頭,就是掐死江阮阮!

他堂堂厲氏集團總裁,向來以精明著稱,在商界所向披靡,從來沒人能算計到他,讓他吃虧。

萬萬沒想到,第一次竟栽在那女人手中!

他怒意滔天,掃視了房內一圈,卻沒瞧見那個女人的身影,眼角餘光,倒是瞥見了床頭櫃上的文件。

“什麼東西?”

厲薄深擰眉,拿過來一瞧。

“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瞬時躍入眼簾。

他瞳孔一縮,表情陡然變得陰沉起來。

先是用那種手段,和他發生關係,現在又提出離婚……把戲真是越來越多了!

厲薄深壓根就不信江阮阮會跟自己離婚。

他豁然起身,穿了衣服,帶著一身煞氣下樓,質問管家,“看到江阮阮了嗎?”

管家李叔一愣,立刻回道:“回少爺,少奶奶天沒亮就出門了,還拖著行李。”

厲薄深整個怔愣住……

……

六年後。

Y國,VR醫學研究所。

江阮阮剛從研究室出來,就聽到助理琳達說,“江醫生,陸教授有事找您,讓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江阮阮剛通宵一夜,原本還有些犯困,聽到這話,頓時一激靈,瞬間清醒了不少。

“他有說什麼事麼?不會是……研發成果,又被我家裏那兩個小魔王給破壞了吧?”

“顯然是。”

琳達回應,眼中略有些同情。

自家這上司,辦事一向利落,能力也極高,年紀輕輕,就成為醫學界天花板——陸青鴻的得意弟子,在醫學界頗有名氣,從來沒在這正事上挨過罵。

唯獨每次,都要替家裏那兩個闖禍的萌娃背鍋!

琳達下意識安慰,“這次您又連著三天,沒出研究室,朝朝和暮暮擔心您的身體,每天在陸教授辦公室折騰……我瞧著陸教授的頭發,又白了幾根。”

江阮阮聽了後,有些頭疼,又有些好笑。

六年前,她從厲家離開後,就出國了!

原本打算好好進修學業,沒想到,竟然懷孕了。

當時她也糾結過要不要拿掉,可臨到醫院,卻退縮了,也舍不得。

最後選擇把孩子留下!

是三胞胎,兩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生產的時候,女孩兒因為缺氧,夭折了,隻留下兩個寶貝兒子,小名朝朝、暮暮。

想到那兩個智商逆天的小家夥,江阮阮內心是幸福的。

可轉念想到,要替他們去挨罵,她瞬間就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