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6章 她的貴人

祁連抬頭看向燕歸,語氣緩緩問:“你應該是夢夢的爸爸?”

和祁夢的眼睛長得很像。

身上那股子冷勁兒也像。

正暗自打量羈押室,並默記龍虎隊地形的燕歸,聞言,點點頭,“我是。謝謝祁兄救了我女兒,把她養大,養得很好。”

祁連眼裏劃過一抹愧疚,“把她養成了和我一樣的人,很慚愧。”

燕歸道:“孩子能活著已經非常感謝,我一直以為她病逝了。”

想到當年祁夢渾身是血,摔斷胳膊摔斷腿的慘狀,久經江湖的祁連也心有餘悸,“差點沒救過來。當年她太小了,受的傷又太重,住了很久的院,用了很多藥,調養了將近兩三年,才養好。”

燕歸垂在身側的手指蜷起握緊,又想去殺了林老爺子和厲爵。

他克製著恨意說:“是很小。當年我女兒丟的時候,還不滿四周歲。那幫畜生,喪盡天良!”

祁連道:“夢夢當年看著像四五歲,上戶口時,我給按照五歲報的。夢夢是哪天的生日?”

“臘月二十六。”答完,燕歸眼睛望著祁連。

用眼神告訴他,他會想辦法救他出去。

祁連看懂了,輕輕搖搖頭,示意不用。

燕歸盯緊他的眼睛,那意思,非救他不可。

祁連微微一笑。

這執著勁兒,和祁夢太像了。

祁連偏頭看向靳睿,語氣和緩,“年輕人,你身上有書卷氣,應該讀過很多書吧?”

靳睿答道:“是的,祁叔叔。我是哈佛碩士雙學位,經濟和法律專業。”

祁連眼裏閃過一絲亮光,“夢夢當年丟的時候不滿四周歲,那就是三周歲,也就是說夢夢今年到年底才十七周歲。去年臘月二十六之前,她不滿十六周歲。前些日子去墨鶴家偷電腦,是我們今年第一單生意,但是盜竊未遂。我們每年隻接三單,不偷窮人,不偷錢財,不偷國家機密,不暴力傷害人。夢夢偷東西,是被我逼著偷的,獲得的報酬她一分都得不到。年輕人,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靳睿明白。

不滿十六周歲的未成年人被逼迫犯罪,隻要不是故意殺人、強奸、搶劫、綁架等八種嚴重暴力犯罪,根據法律規定,不滿十六周歲的未成年人不應當負刑事責任。

祁連這是想把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

靳睿用眼神告訴祁連,他知道該怎麼辦。

祁連唇角露出會意的笑。

他朝三人擺擺手,“你們走吧,我在這裏很好,不用老是來看我。”

靳睿說:“祁叔叔,我會給您找最好的律師,盡量從輕判刑。”

祁連淡淡一笑,“不用。在這裏關著最安全,判了刑就該去監獄了,反而不安全。你們不用管我,我自有安排。”

祁夢眼睛潮濕望著祁連。

他是她最親的人,她既把他當師父,也把他當爸爸。

祁連知道她的心思,半嗔半調侃地說:“小丫頭片子,找到你親爸了,以後就由你親爸操持你,師父也可以放心地去找女朋友結婚了。你不知道,當年我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帶著個小丫頭,很難找老婆的,她們都以為你是我的私生女。終於可以甩掉你了,師父不知有多輕鬆。”

祁夢想哭。

師父是故意這麼說的,怕她有心理負擔。

師父除了是大盜,逼她練功時特別嚴苛,其他的勝過親生父母。

十四年前,她受重傷,躺在床上生活不便,除了請女護工照顧她,師父照顧她更多。

非親非故的,他當年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對她那麼有耐心,十分難得。

她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

幸運地遇到師父這樣的人。

換了別人,估計她早就被賣到什麼地方去了。

離開龍虎隊。

三人上了車。

靳睿對燕歸說:“燕叔叔,需要你提供祁夢的出生證明和戶口本,證明她去年未滿十六周歲。今年她和祁叔叔算盜竊未遂,如果未攜帶凶器,且祁夢未滿十八周歲,會從輕處置。若盜竊對象是近親屬,可適當降低基準刑罰50%。如果她自首、坦白,是從犯、脅從犯,且有立功等諸多良好表現,可免於起訴。”

燕歸默默望著靳睿。

別說祁夢被他迷住了,連他都覺得靳睿閃閃發光。

他細心、周到,聰明,思維縝密,說起法律來如數家珍。

燕歸回過神來,說:“祁夢出生證和戶口本在她媽媽那裏,她媽媽在瑞士蘇黎世。我會想辦法弄出來,給我點時間。”

靳睿頷首,“可以,給祁夢辦好,把祁連叔叔安頓好,我帶祁夢回加州。她是奧運跨界三金冠,去M國,肯定會有很多名牌大學搶著要她。M國的大學是寬進嚴出,祁夢需要惡補英語和文化課,到時我給她找家庭教師。”

燕歸被這個年輕人感動到了。

感動於他這種人來說,是極稀罕的情緒。

這個優秀到近乎完美的年輕人,不嫌棄祁夢的出身,也不嫌棄祁夢灰色的過去,而是幫她規劃人生前途,讓她變得優秀。

這不是男朋友,這是祁夢命中的貴人。

靳睿把燕歸送到酒店之後,他沒帶祁夢回秦野家。

而是帶她去了父親靳帥在京都的公寓。

公寓是二十多年前父親買的。

當年是嶄新的,如今卻已經陳舊,帶著歲月的痕跡。

父親一直沒賣這套公寓,舍不得賣,因為當年他和母親顧華錦在這裏擦出了愛情的火花,全是回憶。

靳睿帶著祁夢乘電梯來到公寓門口,輸入指紋。

門鎖打開。

二人走進屋。

公寓仍舊保持著二十多年前的裝修,每周會有鍾點工進來打掃一次。

家具和牆紙染了一層時光的顏色。

靳睿不覺得舊,反而覺得時光溫柔,沉澱了父母的愛情。

修長手指劃過門口玄關上的花瓶,靳睿對祁夢說:“我媽比我爸大十歲,如今可能覺得稀鬆平常,但是當年大家很難接受,尤其是我奶奶,為了這事跟我爺爺都離婚了。”

祁夢想到秦悅寧的話,微微垂下睫毛。

心口沉甸甸的。

靳睿伸手將她撈進懷裏,“原以為你十九歲,可你真實年齡到年底才剛滿十七周歲,比我小十歲整。會不會覺得和我有代溝?有沒有覺得我比你大太多?”

祁夢臉頰微紅,抬起眼簾,癡癡地望著他。

她哪裏會嫌棄他?

他在她眼裏,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閃閃發光,完美無瑕。

她自卑得低到塵埃裏。

她眼神閃爍望著他俊美的麵孔,踮起腳,把嘴唇湊到他的下巴上,很用力地親了一口,說:“我把我給你。”

她沒讀過太多書,又是師父那樣的單身漢養大的,不會表達愛意。

隻會這麼一種,簡單,直白,幹脆。

靳睿手指覆到她柔軟的櫻唇上,“你敢給,我可不敢要,你太小了。”

“我身份證上是十九歲,成年了。”

“等你爸拿來出生證明,就要改年齡了。”他摸摸她的頭,“這公寓有兩個房間,你去客臥睡,我睡主臥。主臥是我爸當年睡的房間,客臥是我媽曾經睡過的房間。”

“好。”

二人換好拖鞋。

祁夢朝客臥走去,進屋放下包。

她推開浴室的門,麻利地脫掉衣服,走到花灑下開始衝澡。

衝到一半水停了。

祁夢身上都是沐浴露泡泡。

她皺了下眉,拿浴巾草草擦掉泡沫,披上浴袍,朝主臥走去,想問問靳睿怎麼突然停水了?

來到主臥室,並沒看到靳睿。

反應過來他應該也在洗澡。

她轉身剛要離開,浴室門嘩啦一聲從裏麵推開了。

靳睿手裏拿著浴巾,擦著身上的泡沫走了出來。

身上沒穿衣服,隻著一條底褲。

祁夢愣住,眼珠子瞪得像銅鈴那麼大。

直勾勾地盯著靳睿的身體看。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穿這麼少。

那修長性感的男體,寬肩窄腰筆直的長腿,腹部還有漂亮的塊塊腹肌。

和她參加奧運會時,見到的男遊泳運動員一模一樣。

和他們不同的是,他的臉長得更英俊,還是她喜歡的人,一見即鍾情的男人。

太過驚訝,祁夢忘記轉身,也忘記喘氣,呼吸都停止了。

忽覺喉嚨腥甜,鼻子間一股鹹腥的液體湧出來。

她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