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巍單手握桃木劍,做了個“收”的招式,接著徐徐收斂氣息,將桃木劍放於案上。
緩了片刻,他抬手擦擦額頭冒出的細汗,扭頭對眾人說:“下蠱的妖孽已重傷吐血,是死是活,也就這一個月內的事。”
蘇嫿、鹿寧、秦野和墨鶴等人見多識廣,且對鹿巍的本事比較了解。
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
虞城初次見這場麵,忍不住質疑,“外公,這就完事了?我在電視上看到作法的,會晃鈴鐺,燒符紙,跳大神,敲鑼打鼓,折騰很長時間。您這個也太簡單了吧?打幾套拳法,拿桃木劍劈一下,就能將下蠱的人重傷致死?”
鹿巍下巴一昂,傲嬌地說:“最高端的食材隻需最簡單的烹飪方法,同樣,最高端的高手,作法隻需用最簡單的法術。你看的那些是假的,是騙子為了騙錢故意忽悠人的。”
虞城半信半疑,“那您知道下蠱的人是誰嗎?”
鹿巍抬手唰地指向西南方位,“就在那個方位,不出千米!”
他看向鹿寧,“快派你的人去抓吧。下蠱之人遭到反噬,已經奄奄一息,想逃都逃不了。我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你的手下如果還是抓不到,那你這個鹿局也別當了。一代不如一代,想想我們那批才是真正的異能人,遇神殺神,遇鬼殺鬼。你們這批正規軍,被馴化得太溫和了……”
後麵的話,鹿寧懶得聽。
知道他是因為一輩子想當一把手,沒當上,心裏有怨忿。
鹿寧拿起手機撥通手下得力幹將的電話,吩咐道:“下蠱之人在西南方位,千米之內,凡是目測有陰晦之氣的地方,你直接帶人進去搜。先抓人,後走程序,務必盡快抓到。”
“明白!鹿局。”
鹿巍撇撇嘴,“你能當上鹿局,有一半是因為背靠顧家。我的本事明明在你之上,就因為我爺爺當年去世得早,人走茶涼。”
鹿寧掃他一眼,“我能當上一把手,是因為三觀比你正。”
鹿巍還要說什麼,耳朵忽然被秦悅寧一把揪住。
秦悅寧揪著他的耳朵朝門口走,邊走邊責備道:“原來你會解情蠱啊?既然會,你為什麼不早點給虞瑜姐解?害她受了那麼多天的罪,還害得恪哥也受了傷!你這個老家夥,功也是你,過也是你!”
鹿巍抓著她的手,想強行掰開,又怕掰疼她的手,隻能忍著,嗔道:“小丫頭,你快鬆開!這麼多人,你給外公留點麵子!”
“你也知道要麵子啊?我媽那麼大的人了,你怎麼不給她留點麵子?”
爭執間,祖孫倆出了房間門。
秦悅寧扭頭衝鹿寧做了個鬼臉。
鹿寧會心一笑。
這個女兒真是個貼心小棉襖,看著大喇喇的,實則比誰都細心。
“嘔!”
一直歪在沙發上的虞瑜,忽然發出一道難聽的嘔吐聲。
虞城急忙跑到她麵前,問:“妹,你怎麼了?”
虞瑜皺著眉頭,麵色脹紅,說不出話來。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肚子裏翻江倒海地轉,扯得肚子疼。
一股濁氣順著胃直往上湧。
她捂著嘴想去衛生間吐,奈何腿軟腳軟,頭也蒙蒙的,站起來,又跌倒了。
蘇星妍急忙拿了隻盆,放到她麵前,“虞瑜姐,吐這裏吧。”
虞瑜哇地一下吐到盆裏,喉嚨裏發出難聽的聲音!
糜爛的食物混著黑紫色的汙血,夾雜著細小的類似黃色蟲卵樣的東西。
那味道腥臭難聞!
比死魚爛蝦發酵了半個月還難聞,堪比屍臭!
蘇星妍急忙去打開窗戶。
忽聽又一聲“嘔”,這次是顧胤。
他捂著嘴幹嘔。
他不嘔,還沒人注意他。
這一弄出動靜,眾人都想到還有個他。
虞城扭頭對他說:“小子,你不是對我妹有意思嗎?考驗你的時刻來了,把我妹吐的東西倒馬桶去。”
顧胤抬手抹一把臉,心裏苦不堪言。
如果是顧纖雲吐的,不用人說,他都會搶著倒。
可這個虞瑜,他心不甘情不願。
但虞瑜無疑是個好的結婚對象,顧胤強忍著惡心,走到虞瑜麵前,端起滿是嘔吐物的盆,剛要走。
虞瑜忽然又是一陣狂吐。
這次全吐到了顧胤手上和身上!
顧胤再也忍不住,也吐了起來!
那味道,可想而知!
眾人紛紛離開。
傭人們過來幫忙收拾衛生。
虞城公子哥脾氣上來了,罵道:“你幹什麼吃的?就這德行還想追我妹?”
顧胤也是有脾氣的,當即反駁,“我約你妹妹喝咖啡,完全是看在我們生意往來的份上!結果你把我騙來,讓人紮我手指取我的血,還讓我伺候你妹!說我之前,還是先看看你自己的德行吧!你一個花花公子哥兒,又比我又好到哪裏去?”
他把盆咣地往地上一扔,轉身朝衛生間走去!
脫掉髒衣服,打了香皂開始衝洗手。
洗了無數遍,手上身上還是一股難聞的味兒,比千年腐屍還熏人。
處理完,抱著髒衣服,顧胤衣衫單薄地來到一樓。
鹿巍看到他,說:“事情查清楚之前,你最好別走。”
顧胤嗬嗬冷笑幾聲,“怎麼,柿子撿軟的捏是吧?我爸媽犯過罪,我也罪該萬死嗎?取我十指的血還不夠,還要把我身上的血都抽光才準我走?”
鹿巍人老了,心也軟了,一聽這話,朝他擺擺手,“走吧走吧,快點走,替虞瑜謝謝你的血,那是藥引。沒有藥引加持,我要費更大的勁兒。回頭讓他們家好好感謝你,肯定不會白用你的血。”
顧胤麵色不變,心裏卻氣不打一處來,質問道:“那麼多人,你不用,非得用我的,就因為我是顧凜的兒子?”
“很簡單,因為你喜歡虞瑜,別人不喜歡。”
顧胤不再說什麼,抬腳就走。
對虞瑜是有點好感,要是說多喜歡,倒也談不上,隻是覺得她是個適宜結婚的對象,還有,病怏怏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如果時光能倒流,他情願沒給虞城打這個電話。
真是人倒黴了,喝口涼水都塞牙。
出了門,冷風一吹,顧胤凍得直打哆嗦。
途經顧逸風家門時,顧胤本能地停住腳步,隔著黑色雕花大門朝裏看了看。
不知道顧纖雲這會兒在做什麼?
肯定和顧逸風在卿卿我我吧。
心裏一陣揪痛,夾雜著深深的遺憾。
這麼多年了,他始終放不下顧纖雲,放不下那個溫暖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時光的女孩。
最後再瞅一眼顧纖雲和顧逸風的家,顧胤轉身就走。
不知為何,心頭的痛感變得越來越厲害,好像有蟲子拿尖利的牙齒,一口一口地咬噬他的心髒。
痛得比從前任何一次都劇烈。
等走到別墅區大門口時,他已經疼得走不動路,俯身蹲在地上,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腦子裏莫名地冒出一個念頭,去找虞瑜,去找她!
十幾分鍾後。
顧胤渾身冷汗地回到墨鶴家。
虞瑜已經被虞城擦洗幹淨,躺到了自己房間的床上。
鹿巍正指揮虞城喂她喝補湯。
不知為何,看到虞瑜,顧胤心髒的痛感忽然就輕了很多,人也舒服了。
鹿巍詫異地看他一眼,“小子,你不是生氣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不怕我改變主意拿你當人質了?”
顧胤按著心口,心存狐疑地說:“鹿老,我好像不太正常。”
“有什麼不正常的?”
顧胤指指胸口,“我心髒疼,跟平時疼的不太一樣。”
鹿巍沒好氣道:“心髒疼去看醫生啊,我又不是心髒科的醫生。”
“我,我腦子裏忽然生出個念頭,控製著我,讓我回來找虞瑜。”
鹿巍麵色凝重起來,扭頭問虞城:“我下樓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虞城如實說:“我喊顧胤照顧虞瑜,結果虞瑜吐了他一身。”
鹿巍明白了。
顧胤八成也中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