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隨嶽市的大坪火力發電廠為例,正常情況下,儲備的電煤可以供應七至十。這是一個相對安全的存量,不出大的意外事故,電煤不致中斷。但是全力運轉,電煤儲備量驟降,等省府接到告急彙報時,電煤儲量竟然不足48時了,隨嶽市火力發電廠略好一點,不過也就三的存量。省內其他各火力發電廠的電煤儲量也一齊告急,最多的也隻有五的存量了。
關明傑是在半夜被一個電話從床上吵醒來的,省電力公司的老總結結巴巴向關副省長彙報了這個緊急情況,當即就將關明傑驚出一身冷汗。
現在離hūn節可隻有七了。
若是hūn節期間,三江市竟然斷電,那可是大笑話。
電力公司這一塊,原本就是關明傑分管的,成為常務副省長之後,這一塊也沒有劃出去。hūn節期間,省城斷電,關明傑絕對擔不起這個責任。
尤其讓關明傑惱火的是,就在省電力公司老總向他彙報之前幾個時,一列滿載煤炭的列車剛剛從湖西省開出去。
簡直豈有此理!
湖西省是煤炭資源豐富的大省這沒錯,可是這麼緊要的關頭,還將電煤運出省去,隻能相關官員都在睡大覺,對省裏各火力發電廠的電煤儲備情況全然心裏沒底。
溝通協調機製出了大問題。
關明傑第一反應就是吼叫著給省電力公司老總下令,叫他趕緊截停那列煤車,隻要還在湖西省境內,就一定要將它截下來。
“省長,那……那是運到上海去的啊……”
電力公司老總在電話裏吃吃地抽冷氣。
“糊塗!你管它是運到哪裏去的?立即截下來!自己都餓肚子了,還管得了人家?你想省城在黑暗中度過大年夜嗎?快去!”
關明傑的吼聲將身邊的老伴都驚醒了。
老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望著他,問道:“發生什麼事?”
“沒事,你睡你的覺!”
關明傑掛了電話,披著睡袍站起來,點起一支煙,在房間裏踱來踱去,煩躁得要命。現在隻能寄望那列煤車能及時截停了。
但是事與願違,不過十幾分鍾之後,電力公司老總又打了電話過來,戰戰兢兢地彙報,煤列已經出省一個時,進入了京華省,不可能截停了。
這話的時候,電力公司老總的聲音都在發顫。
“你們……你們就等著吧!”
希望破滅,關明傑氣不打一處來。
電力公司老總嚇壞了。
關副省長話裏“算賬”的意思太明顯了。而且,如果省城真在hūn節期間斷電,不要關副省長饒不了他,隻怕嚴書記和張省長頭一個拿他開刀。
“省長……這……這其實不怪我們……”
電力公司老總結結巴巴地辯解道。為了自己的身家前途,不得不在領導盛怒的時候“迎難而上”,為自己辯護幾句了。
“不怪你,難道還怪我嗎?”
關明傑咬著牙關道。
電力公司老總“嘶嘶”地抽著冷氣,聲道:“省長,是……是遠山縣把煤窯都關了,沒有了煤……以往這個時候,都是依賴遠山縣的電煤的……”
“遠山縣?”
關明傑馬上清醒過來。
對呀,自己身邊不就有一座“大煤山”嗎?事情緊急,光罵電力公司也沒用,還是想解決的辦法吧!
關明傑“哐當”一聲掛了電話,急急走進臥室旁邊的書房,翻箱倒櫃找出電話號碼薄,給程軍撥了過去。
程軍也是好夢正酣的時候,給電話鈴聲吵醒的,心裏頭不是一般的生氣,抓起電話就沒好氣地嚷道:“誰啊?三更半夜的……”
“是我!”
關明傑怒吼道。
可憐程縣長嚇得差點從床上跌了下來!
老領導的聲音他自然是一下子就聽了出來,問題在於,老領導語氣極其不善啊!這半夜三更的,必定發生了潑的大事。
“省……省長……”
“我問你,為什麼遠山縣的煤窯要關掉?為什麼不向三江電廠供煤?”
不待程軍出一句囫圇話,關明傑就連珠炮似的責問起來。
程軍盡管驚慌,卻尚未失措,腦袋比平rì轉的還快,馬上就意識到時大寧火力發電廠的電煤供應出了問題,聯想到hūn節在即,也就知道了老領導半夜大發雷霆的原因了。
“省長,是這樣的,煤窯不安全,我們縣委集體決定,全部關閉,明年進行整體開采和經營……”
其實這個事情,程軍是向關明傑彙報過的,還得到了關明傑的認同。不過此時此刻,程縣長再有大的膽子,也絕不敢提這茬。
怎麼?難道還是領導的錯不成?
隻好抬出“縣委集體決定”的牌子來抵擋一下了。
“別跟我扯淡!我現在命令你,馬上啟動全縣的煤炭生產,務必在四十八時之內,供應上三江電廠的電煤!”
關明傑又是“哢噠”一聲掛了電話。
這個夜晚,對許多人來,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關明傑盡管對程軍下了命令,心情還是很不輕鬆。一個縣的煤窯全都關閉了,要馬上啟動,四十八時供應電煤充足,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關明傑想了想,抓起電話,準備給省長張光明撥過去。
此事幹係重大,不能不彙報!
可是最終,關明傑這個電話沒有打過去。不管怎麼樣,現在是淩晨時分,自己分管的區域出了這麼大的問題,去打擾省長的清夢,於理有虧啊!
還是等明吧。
程軍抓著電話發了好一陣呆,給劉茂林打了過去。
劉茂林聽了程軍的情況介紹,也知道問題嚴重,馬上穿好衣服,打電話賈銘世立即趕到他家來。
“沒什麼,這是關副省長的問題,憑什麼要我們來承擔責任?”
賈銘世淡淡道。
劉茂林皺眉道:“賈書記這話,可是講的太沒組織原則了!副省長的命令也可以等閑視之?”
賈銘世“嗤”地一聲冷笑,不置一詞。
“那你,怎麼辦?”
“等等吧!”
賈銘世還是好整以暇。
“等什麼?”
“程軍!”
賈銘世笑了笑,道。
“這麼大的事,他能不馬上趕過來找你商量?”
正話間,走廊上響起腳步聲,很急促。
“劉書記……啊,賈書記也在……”
程軍抹著額頭的汗水,直闖進門。
“現在省城情況緊急,我們是不是馬上研究一下,看看怎麼動員全縣的力量來保證三江電廠的電煤供應……”
“我同意馬上動員力量,全縣的所有正規煤礦全力生產,保證電煤供應。但是,我不同意開采煤窯!”
不待劉茂林表態,賈銘世先就聲明了自己的意見。
程軍望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冷。
很顯然,他認為賈銘世這是故意要和關副省長作對,同時讓他為難。
“劉書記,你看呢……”
程軍不理賈銘世。
不管怎麼樣吧,這種緊急情況,還是黨※政一把手了算,賈銘世你子,哪裏涼快哪裏呆著去!
“程縣長,停止煤窯的開采,是縣裏下達了正式文件的,這個事情,不好辦啦……”
劉茂林也很棘手。
縣裏剛下發禁采的文件不久,馬上就推翻,豈不是自打嘴巴?
“哎呀,劉書記,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難道就看著省城在大年夜斷電?如果真是這樣,我看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程軍急眼了。
要作為縣長,他也知道縣委紅頭文件的權威必須要維護。縣委首先出爾反爾,今後要想做到令行禁止,怕是難了。可現在是關副省長夤夜打來的電話,若是不能完成任務,且不要“令行禁止”,他程軍還能不能“發號司令”都很成問題。
兩害相權取其輕!
“程縣長,我看事情也沒有緊急到那個地步。三江電廠不是還有七十二時的儲煤嗎?有這個緩衝時間,我們發動力量,由正規大煤礦出煤,也不一定就供應不上……”
賈銘世道。
“要萬一供應不上呢?”
不待賈銘世完,程軍就很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萬一供應不上?省內也不止我們一個縣產煤吧?好幾個礦務局,光吃飯不管事的?”
見程軍氣急敗壞,賈銘世的語氣也嚴厲起來。
“許多煤窯停產之後,井下支撐的礦木都被別附近的村民偷走了,連最基本的安全措施都沒有,怎麼采煤?為了三東市的電煤不中斷,就值得我們拿群眾的生命去冒險嗎?要是出了重大事故,誰來負責?”
程軍原本覺得自己十分的理直氣壯,賈銘世的話,猶如兜頭一瓢冷水澆了下來,給他憤怒的情緒很好地降了一下溫。
是啊,三江市的供電是大事,群眾的生命安全更加是大事!
“拿群眾的生命去換煤炭”,任誰也不敢這句話。
“程縣長,我覺得賈銘世同誌的意見十分重要,群眾的生命安全,始終是放在第一位的!就是這麼辦吧,立即組織人力,加大正規煤礦的采掘進度,爭取多出煤,供應三江電廠。同時將我們麵臨的困難報告省委省府,無論如何,也不能拿群眾的生命安全去冒險!”
賈銘世一句話就徹底服了劉茂林,他毫不猶豫的支持賈銘世的意見。而且話很有技巧,避開了關副省長個人,代之以省委省府。
“那,好吧!”
程軍咽了一口口水,艱難地接受了劉茂林的決定。
但在他心裏,卻是可以預見上班時刻,關副省長的雷霆盛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