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峨嵋一

() 這黑之前,賈銘世來到遠山縣高山環保蔬菜基地。

紅甘藍已經有些模樣來了,一眼望去就有十幾個紅sè的球被托舉在那些緊貼在地麵上菜葉中。那個正在給紅甘藍除草的民工問賈銘世,紅甘藍的球像什麼。

賈銘世迅速從四周那些等著他回答的男人眼光中猜到他們希望的答案,便叫那些人回去問老婆。賈銘世過後,民工們果然快樂地笑起來,紛紛這麼嫩的紅甘藍球,老婆已經忘了,隻有十七八歲的姑娘才記得。

賈銘世聽了也跟著笑。從上山的那一刻開始,民工們嘴裏就沒有離過與女人有關的話題。民工們越越具體,最後集中到娥媚的身上。

娥媚與當護林員的丈夫章見淮一起住在山那邊的一處屋裏。民工們章見淮家長年用豹鞭泡酒喝,所以才將娥媚的rǔ·頭滋潤得像紅甘藍的球。了一陣,就有人提出要請假回去看看。

賈銘世嘴裏開著玩笑:“山頂上都這麼熱,山下的老婆還不成了火盆,回去也幹不成事。”

“當幹部的人身上的油多,才會怕熱。”

民工們很默契,第一個人話時舌頭上帶了點剌,第二個人馬上將話題圓回來:“多熱幾地裏的棉花可以多開幾個蕾,免得摘下來曬。”

起棉花正在幹活的民工幾乎都煩躁起來。hūn時他們將種棉花的營養缽都準備好了,劉書記一來便這兩年棉花賣不起價錢,逼著他們種花生。按季節這時候花生已差不多完全長成了,前幾他們扒開土看了看,一蔸花生禾下麵結的花生不少,可裏麵有四成是空的。大家一致,從前隻聽劉書記在綠林縣那邊鬧得熱火朝,大家還有些羨慕,這下算是看透了,縣裏的幹部誰也不如賈銘世。

賈銘世暗暗一笑,要他們別拍自己的馬屁,如果沒有兩世的閱曆,不定也會這麼幹。

話的民工理直氣壯地告訴賈銘世:“我從不拍人的馬屁,我還當麵罵過劉書記的娘。”

旁邊的民工馬上將老底抖出來:“你又吹牛了。那劉書記從路上經過,你隻是泛泛地,今年的花生要是沒有產量,那個下命令種花生的人就是怪種雜種。”

到這裏,離著很近的地方突然響起槍聲。緊接著一顆子彈尖銳地叫著從賈銘世耳邊飛過。賈銘世嚇了一跳,還沒有什麼,身邊的那些人就一齊吆喝起來:“章見淮,是你嗎?”章見淮是護林員,快六十歲了才娶上老婆,就住在山那邊。叫了一陣,仍沒有回應。

有人,這是誰在向賈銘世打冷槍,賈銘世一定在什麼事上礙著別人了。幾個膽大的男人拿上手裏的鋤頭,沿著槍響的方向去尋了過去。

賈銘世正在往四周打量,又有幾個人叫起來,他們發現有隻花東西在那響槍的林縫裏一閃。有人推猜那花東西可能是梅花鹿。其它人堅決不同意,這兒雖然叫鹿頭山,卻隻有麂子。議了一陣後,大家一致認為那是女人的花裙子。賈銘世於是笑他們上山當了十和尚,便將一切東西都往女人身上想。

也許是那聲槍響驚出許多冷汗,賈銘世感到身上很涼。片刻後,他聽見鬆濤從遠處翻越嶺呼嘯而來。

剛開始刮的是東南風,黑後東南風停了。

風再起來時,賈銘世情不自禁地了聲:“是北風。”

北風一來,地上頓時冒出幾分寒氣,逼得大家紛紛往被窩裏鑽。

半夜裏,賈銘世聽到有人開了外麵的大門,他以為是去撒尿的,就沒有在意。重新睡著後沒多久,外麵忽然sā動起來。賈銘世聽聲音不大對頭,他披著衣服走到外麵時,正碰上幾個男人扶著一個像是受了傷的同伴正往大門裏走。

“怎麼啦,叫野獸咬了?”賈銘世問。

受傷的男人咧著嘴苦笑一下,其餘的人在一旁抿著嘴唇想笑又不敢笑。

“你們幹了什麼壞事,還不趕快出來。”賈銘世將臉板起來。

受傷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我們沒有搞**,隻是想聽聽娥媚夜裏與章見淮在幹什麼。”

有人開頭後,別人便一點一點地補充著將事經過清楚了:半個時前,他們摸黑去聽聽娥媚與章見淮在床上如何行事,沒想到章見淮在通向自家的路上布下了機關。受傷的男人在頭裏剛走上那條路,腳下什麼東西一絆,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路旁一棵彎得像弓一樣的鬆樹彈起來將他擊倒在地。幾個人嚇得不也再去聽窗了,拉上同伴就往回跑。

賈銘世好氣又好笑地:“沒想到你們這樣饞女人,明就放假好了。”

鬧了一通再回到床上,沒等睡醒秋就來了。賈銘世跟著秋一起醒來,推開門前的那堆紅霞出屋時,賈銘世身上立刻被一股涼氣擰出許多疙瘩,他發了一會呆,愣過之後,他才發現四周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到幾間屋裏看了看,不知何時那些民工全走光了。氣得賈銘世罵了一聲,他們全是離開女人就沒法活的sè鬼。

賈銘世罵了一通後便順著防火道往山頂上爬。翻過山頂再往下走一段山路,就看見章見淮的家。

賈銘世站在屋後叫了聲:“章見淮在嗎?”

話音剛落,娥媚就出現在門外的稻場上。娥媚年紀很輕,她喝住那隻充滿敵意的大黑狗,很甜地笑著要賈銘世進屋坐坐。前年冬娥媚被人販子從四·川老家騙來賣給了章見淮,一開始她死活不從,後來發現章見淮人不錯,身體也強壯就答應了他。搭了幾句話後,娥媚一到秋上山偷獵麂子的就多起來,章見淮這兩除了回來要她陪著睡覺,其餘時間全泡在樹林裏,抓那些偷獵者。

賈銘世聽章見淮過十幾年前曾打死一隻豹子,豹骨泡了酒喝豹肉熏著吃了,豹皮這一次讓娥媚帶回去孝敬有風濕病的父母,隻剩下一隻豹鞭,他要好好藏著,過兩年身體不行了,再拿出來泡酒喝,喝了又可以好好享受娥媚。

賈銘世本想找章見淮要半隻豹鞭,章見淮不在,他隻好別的:“昨晚上,老章下的樹弓將人打傷了。你轉告他一聲,就我的,要他以後不要再這樣。那些民工我會好好管教的,不讓他們來sā擾你們。”

娥媚笑著:“誰叫他們不識相,以為老章好欺負。老章用鬆樹做樹弓還算手下留情,若是真火了,在什麼地方用檀樹做架樹弓,到時候就是沒有要誰的命,也會將他的腰打斷。”

娥媚轉過身去,是泡茶,人卻進了裏屋,再出來時她換了一身回娘家時在成·都買的衣服,要賈銘世評一評樣子如何。賈銘世覺得娥媚這身裝束比先前又勝出幾分,便點頭挺好的。娥媚很高興,上了茶後又要賈銘世留下來吃午飯。話時娥媚伸出手指將賈銘世胸前的一根雜草輕輕地彈開。

賈銘世心裏明白,二十幾歲的娥媚在這深山老林裏守著快六十的章見淮,那股懷hūn之意就像鹿頭山上的泉水,就是沒有東西去碰去撩,也會晃蕩不止。

賈銘世喝完茶後,也沒找借口,走就走了。剛剛翻過山頂,迎麵碰上李妙玉。賈銘世以為隻有她一個人,不顧一切地將她抱住。惹得李妙玉不得不告訴他,黃所長就在後麵。賈銘世見李妙玉的是真話,就不敢造次了。

黃所長從山頂上的路走過來,李妙玉閃躲一邊。賈銘世正要發問,黃所長搶先開口了。

“昨是不是有人衝著你打黑槍?”

“別得那麼嚇人,可能是偷獵者不心走火了。”

“你是不是在外麵與誰結了不解之仇?”

“這話是什麼意思?”

“譬如吃了別人的黑不肯幫人辦事。又譬如當了第三者後被第二者發現。”

“老黃你這樣真讓我傷心。”

“我不相信你會沾惹後者。除非你蠻打瞎撞,碰了碰不得的姐。”黃所長固執地。

“你這是什麼話,盡將我往壞處想!”賈銘世發起很大的脾氣。

黃所長忽然對著深穀大笑起來。“現在我可以正式宣布,不會有人故意謀害你。”

黃所長其實是聽一個民工了幾句昨的事,一路上就想著要用這種方法來敲詐賈銘世一番。黃所長,這種事現在經常發生。黃所長舉了幾個例子,並感歎現在與八十年代初剛搞改革時不同,那時的凶手幾乎都是對推動改革的領導不滿。現在的領導隻要卷入謀殺案,多數人經不起調查,一查起來往往被害者的罪行比凶手還要惡劣。

賈銘世不同意黃所長的話,他轉身將李妙玉叫出來,黃所長看了賈銘世一眼後便與李妙玉開玩笑,她若不是sè膽包,怎麼敢女人家家的獨闖鹿頭山。李妙玉也不示弱,馬上反詰黃所長,鹿頭山上有幾個男人,自己是衝著誰而來?

大家在一起笑嘻嘻地亂一通後,章見淮來請他們去他那裏吃野味。

幾人經過那一大片新開的菜地時,李妙玉不認識地裏長著的紅甘藍,隻覺得它長得像一朵花特別好看。黃所長就:“這是賈銘世牌玫瑰。”賈銘世免不了又要將紅甘藍介紹一番,這種菜在rì本很流行,rì本人認為它有抗癌功能。

章見淮的屋梁上掛著不少被煙火熏得黑乎乎的野味,常見的野兔、野雞、野豬,樣樣都有,而且都是隔年的。章見淮搭著梯子上去尋找時,竟發現一塊不知哪一年留下來沒吃的臘肉。娥媚將整塊臘肉放進鍋裏,水還沒有煮開,滿屋就散發著一股異香。好不容易等到臘肉煮好,娥媚用菜刀將臘肉切成一塊塊的,還沒端到桌上,黃所長就帶頭上去用手抓著吃。禁不住誘惑賈銘世也上去搶了兩塊拿在手裏。

陳年臘肉越肥越好看越好吃,賈銘世盯著它看了一陣後竟然覺得眼前分明閃爍著一塊流彩的瑪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