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賈銘世拐進zhèng fǔ大門,迎麵一個灰不溜秋的人,朝他一合掌,了一句很古怪又很熟悉的話。
待他看清這人是一個和尚時,才明白這句話是阿彌陀佛,換了別人,賈銘世會生氣的,在zhèng fǔ裏上班的人,對來辦事的人發脾氣、攆他們走路是常事。但賈銘世今由於好奇就沒有發脾氣,心裏想:這和尚來zhèng fǔ幹什麼?嘴上卻問:“你找誰呀?”
和尚:“我也不知道該找誰……”
賈銘世:“連找誰不找誰都不知道,那來幹什麼?”
和尚:“是這樣,同誌,我姓釋,是寶通寺的,由於近段寺裏香火不太好,這一段每隻能開一頓憎飯。慧明師父讓寫了一個報告,請zhèng fǔ補助一點。我們是頭一回向zhèng fǔ化緣,不知這手續該怎麼辦,才特意來早點,想找個同誌請教一下。”
賈銘世一聽這事就來了jīng神,來到辦公室,隨手開了燈,拿起和尚遞過來的報告,一字不漏地細看了一遍,:“隻要十萬塊,數字倒不大。”
和尚聽了連忙:“其實,隻要五萬就行。隻是聽別人,要五萬,至少得寫十萬,才多寫些的。”
賈銘世:“佛家子弟倒也真的誠實,與凡俗不同。”忽然,賈銘世想起什麼:“你剛才稱呼我什麼?同誌?”
和尚不好意思地:“按佛門規矩,本該稱施主。可對zhèng fǔ領導這麼稱呼,就太不恭敬了,隻好這麼叫,你可別見怪!”
賈銘世:“哪裏!哪裏!”
著話,上班的人都陸續來了。
大家輪番看著賈銘世遞來的和尚們要錢的報告,還沒看的和看過了的,就把目光去掃那和尚。和尚受不了這目光,挺難為情的。
人越來越多,連樓上樓下各個辦公室的人也都聞風來看稀奇。財貿處的副處長沈玉真也來了,一個勁地擠到和尚麵前,看了幾眼忍不住發問:“和尚師傅,都寶通寺的菩薩靈,有求必應,你句實話,到底真靈還是假靈?”
和尚見是女的,就閉上眼,合掌:“俗話,心誠則靈。佛門之事也是這個理。”
沈玉真追問:“怎樣才叫心誠呢?”
這時,走廊上有人大聲:“是不是又在分東西了,怎麼這熱鬧?”
賈銘世趕忙迎上去:“張處長,寶通寺來了位和尚,還有個報告,想要點錢,大家是頭一回遇上這事,不知怎麼辦好,正商量找你請示呢!”
張濤熙進屋來,賈銘世從人群中找回那份報告,遞上去。張濤熙看完後不禁一笑;“這改革還改出鬼來了,連和尚都知道找財政要錢。廟裏養了那麼多的和尚、尼姑,怎麼不出去化緣?”
和尚就解釋:“廟裏僧尼雖然很多,可真正能出門做事的並不多,都是些有病無錢沿半路出家的和老來無依無靠才投靠佛門的。加上現在都在搞jīng神文明,不準人進香,功德錢收不了幾個。許多初當香客的人,隻知磕頭拜佛,不知積幾個功德錢,慧明師父又不準弟子們開口提醒,所以才弄得現在這麼個僧多粥少的局麵,不得已才請zhèng fǔ幫忙解決。”
張濤熙:“你大概是廟裏的二把手吧?”
和尚:“還沒明確,不過這些雜事都歸我管。”
張濤熙:“你這廟裏的情況和我這裏差不多,我實話對你,如今市裏的幹部連工資都發不出,哪能顧得上你們這些出家人?!回去和你們一把手,塵世在改革,仙界不動也不行嗬!”
和尚不知軟磨硬泡,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收起報告便走。
賈銘世剛回到辦公室,柳秘書長進來:“我過會兒來叫你,帶你去財貿處,與同誌們見個麵。你就正式過去工作了。任命文件下了,你看見了嗎?”
賈銘世還沒有見到任命文件,卻隻好:“哦哦,看見了。”
賈銘世送柳秘書長到門口,再回來拖地板、抹桌子。
柳秘書長一時沒有來,他什麼事都做不下去。他想讓自己盡量平靜一點,但仍覺懷揣鹿。
他馬上就要趕赴新的領導崗位,這事畢竟太重大了,他不可能不激動。人之常情啊!
十點多的時候,柳秘書長同副秘書長吳慶峰、人事處處長鄭興華進來了。賈銘世忙同吳慶峰、鄭興華握手而笑。吳慶峰是協助副市長白玉珠聯係財貿的,今後是賈銘世的頂頭上司。賈銘世早就想去拜訪一下吳慶峰的,但文件沒下來,他覺得不方便。
柳秘書長現在就去吧。
財貿處在一辦公樓,走過去幾分鍾就到了。處裏的同誌早接到人事處電話通知,已坐在會議室等著了。柳秘書長他們四人一到,財貿處副處長沈玉真忙站起來迎接,一一握手。
“都在嗎?”柳秘書長坐下來,環視一圈,問道。
沈玉真就:“都到了,就五個人。當然加上朱處長,就六位了。”罷就望著賈銘世客氣地笑笑。賈銘世忙拱手表示了謙虛。
鄭興華先了幾句,吳慶峰接著,柳秘書長再接著。這類交接班子的會議,無非是幾句根據組織安排,誰誰任什麼職務的話,不可能有什麼新意。賈銘世看上去像在認真聽著柳吳二位講話,心裏卻在琢磨財貿處這些人。他很隨意而又很客氣地望望他們,揣度著他們的心思。盡管同在辦公廳,但機關太大,他平時同這些人幾乎沒有什麼接觸。沈玉真是多年的副處長了,與她共過事的兩位處長現在都是正廳級或副廳級幹部了,她卻仍是副處長。賈銘世從知道自己將去財貿處任職那起,就時常想沈玉真這個女人。也許自己在這裏幹得順不順,隻怕還是看沈玉真是否配合。
柳秘書長完了,要賈銘世再表個態。賈銘世知道這是程序,是要的,但不必多。他不了解財貿處的情況,不便多。再柳秘書長也沒有時間聽你在這裏發表就職演。
會很快就開完了,柳秘書長同鄭興華就告辭,同大家一一握手。賈銘世也同大家握了手,很客氣地對沈玉真:“沈處長,我今就請假吧,回那邊清理一下東西,明正式過來上班吧。”
沈玉真忙擺手道:“你是老大啊,哪有向我請假的道理?”兩人再握一下手,非常客氣。
過後幾,賈銘世便在應酬。先是綜合處歡送他,全處人聚在一起喝了一頓,柳秘書長應邀到場。緊接著就是財貿處歡迎他到任,照例喝了一頓,吳副秘書長應邀到場。
賈銘世已去財貿處正式上班。這一家人剛吃完飯,四毛敲門進來了,點了頭:“姐夫回來了?”
“嗯,坐吧,吃飯了嗎?”賈銘世問。
四毛吃了吃了,就坐了下來。在賈銘世麵前,四毛總有些拘謹,坐在那裏就搓腳摸手的。四毛已在行政處的維修隊上班,陳偉新還給他安排了一間房子,三餐都在機關食堂吃。劉羽倩他在家裏吃算了,他還是在食堂吃,又不是一兩。
賈銘世見四毛那緊張的樣子,就主動同他話,問他在那裏做事還行嗎?工資怎麼樣?四毛就顯得很高興了,:“行,行,工資是做一一百多塊,有緊急任務晚上加班就另加工資,還行。”
賈銘世就:“那不錯嘛!你的工資比我的高多了。”
四毛低頭笑了起來,:“我給媽媽寫信回去了,姐姐、姐夫給我找的事做很好,又輕鬆,又賺錢。”
賈銘世懂四毛這話的意思。鄉下人不習慣開口閉口就謝謝你了,但他寫信回去擺你們的好,就是曲折地表示了謝意。
劉羽倩去廚房洗涮了出來,陪四毛坐了一會兒,就望了望賈銘世。賈銘世一時不明白她的眼神,也望著她。劉羽倩見男人不懂她的意思,就白他一眼。
四毛話眼珠子不太敢望人的,賈銘世兩口子打啞謎他懵然不知。劉羽倩沒法子,隻得:“四毛,你沒事就看看電視,我和你姐夫有事還要出去一下。”
四毛忙抬起頭,:“沒事沒事,啊不不,我走了算了。”
劉羽倩就:“沒事的,你坐吧……那你走?隨便來玩啊。”
四毛走了,劉羽倩關了門就抿著嘴巴笑了起來。兩人就摟著溫存起來。賈銘世見女人親著親著就喘了起來,他便抱她往房裏去。
兩人親熱完了,就躺在床上話。賈銘世起自己升職的事,劉羽倩:“你來這裏都十年多了,一直沒有人在意你,就讓你當個要死不活有職無權的副處長。這回他們怎麼就一下子發善心了?”
“也許是運氣來了吧。俗話得好,人的運氣一來,門板擋都擋不了。”賈銘世著就有些得意起來。他想自己這份得意,也隻有在老婆麵前才可流露一下,而在外人麵前是萬萬不可這樣的。尤其在官場,更應表現出得而不喜,失而不憂,寵辱不驚。一得意就喜不自禁了,人家一下就看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