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個人隻顧著喝酒,菜怎麼樣也不去管它。再酒喝到這時候,舌頭都發麻了,也嚐不出什麼山珍海味。
眼看著兩瓶白酒快完了,賈銘世:“我們扯扯淡,酒就算了吧。我真的是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周平要來個一醉方休,再開一瓶。著就叫唐棠開酒。賈銘世忙起身止住。
賈銘世上前捉住唐棠的手,回頭望著周平:“還是聽我的吧。這酒真的不能開了。再一瓶下去,不要倒人才怪。也可能你們倒不了,我是必倒無疑了。”見周平不依,賈銘世又望著顏銘,:“銘姐,你句話?我們都聽你的。”顏銘似嗔非嗔瞟著賈銘世:“你還是先聽我的,把唐棠的手放了再吧。”
賈銘世忙放了唐棠,朝唐棠笑笑,回到座位上。唐棠:“初次相敘,還是留一點餘地吧。銘世,你們當領導的就是含蓄,不太顯山顯水。不過我們之間就不要見外了。下次相敘,我不放倒你就不算我的本事!”
“好吧好吧,下次下次,”賈銘世琢磨著欣兒的放倒二字,心裏有些怦怦跳。
周平仍不停地糾纏,賈銘世一再推辭,唐棠一直笑吟吟看著,見雙方都在堅持,就:“周平你別把你那一幫閑人的法兒待賈處長。賈處長,我最後敬你一杯了。”
賈銘世趕忙站起,端了酒杯。唐棠:“全占識了賈處長,我們才在牡丹呆住了,以後你還要多幫幫周平,讓他跟你長本事。”
賈銘世:“周平不錯。”唐棠,“那我先喝了!”一杯飲盡,臉sè緋紅。
賈銘世遂也喝淨杯子,婦人又是一連三杯。周平咳嗽了一下,婦人伸手將鬢邊散下的頭發夾在耳後,那臉越發地鮮美動人了。
眾人嘻嘻哈哈熱鬧了一番,孟軻又去炒了三個葷菜、三個素菜,再端上鬆子煎魚、火爆腰花,一盤田雞肉、一砂鍋清燉甲魚。
顏銘直叫甲魚好,動手把肉分開,每人麵前的碟夾了一份。唐棠著筷翻動自己碟裏的,:“我嫌有泥腥氣,賈處長你身子重要,這一份給你吧!”不容分倒在賈銘世的碟裏。
賈銘世知婦人牽掛自己,便也夾了一塊回給她:“這是好東西,你不能不吃。”唐棠看時,夾過來的竟是鱉頭,黑長猙獰,很是嚇了一跳,斜眼看著他,賈銘世故作平靜。
唐棠一邊斜眼看著賈銘世,一邊就將鱉頭夾起在口裏噙咂有聲,待賈銘世投目過來,耳臉登時羞紅了。咽下了鱉頭,羞紅方褪,卻不敢去瞧處長的眼睛,是她去做熱幹麵,起身倒往廚房去。
賈銘世又喝了許多酒,不覺頭沉起來。聽得廚房裏叮叮咣咣一片響,:“一聞到味,我就坐不住了,讓我看看怎麼個做法?”
顏銘:“那有什麼看的,你要愛吃,以後讓唐棠到你家給你做。你老實坐著,吃我這杯敬酒。”賈銘世笑著又吃了一杯,拿眼就瞥了門外,堂屋門口正對了廚房,廚房沒有掩門,婦人在那裏忙活。
唐棠在廚房燒了開水,點了煤氣,火嘭嘭在響,就生出許多念頭。她將一麵鏡子放在灶前的案板上,鏡子正好映出坐在正位的賈銘世,就想:若論外貌,處長是不夠帥的,可也怪,接觸了短短時間,倒覺得這人可愛了,且長相也越看越耐看。以前在縣城,隻知道周平聰明能幹,能寫會算,原來大城市畢竟是大城市,周平在他麵前隻顯得是個的聰明罷了!這麼想著,水便開了,慌不迭要將麵放進去,勢子急了點,一滴開水就濺出來,隻覺得臉上針紮一般,”哎喲!”一聲就蹲下了。
屋裏聽見婦人驚叫,周平就跑過來,掰開女人手,臉已燒出一個明水泡兒,婦人急拿了鏡子照,眼淚就流出來。眾人忙問怎麼啦,周平:“沒甚事的,臉上濺了一點開水。”扶婦人到臥室去塗獾油。
孟軻:“現在這女人,除了生娃娃,啥也不會了。”顏銘:“你別這麼,我連娃娃也沒給你生的!”大家又笑起來,自然孟軻又去了廚房。
臥室裏,唐棠悄聲:“真倒黴,讓我怎麼去見人!”周平:“沒啥,賈處長不是那種講究的人。”婦人:“他不講究可不比你我的不講究,你我不講究是拖遢,他不講究就是瀟灑哩!”
周平出來又陪吃喝,自把那雞肉撕開,把雞頭夾在賈銘世碟裏。賈銘世也夾了一隻雞腿給顏銘,又夾了一隻雞翅在碟裏要周平端給唐棠。周平就:“唐棠,你快出來,賈處長給你夾了菜的。”
婦人走出來,不好意思捂了臉,:“真對不起。”顏銘:“怎麼對不起?”婦人:“爛臉給大家,不尊重人哩!”賈銘世心下就:這婦人好會風情的。婦人坐下,那臉一直沒褪紅,一碰著賈銘世的目光就羞怯怯地笑。
賈銘世帶些酒,心就慌起來,推去廁所。走出去,一進廁所關了門,那塵根已經硬起,卻沒有尿,閉了眼睛大聲喘氣,腦子裏幻想了許多圖象,兀自流出一些異物來,方清醒了些。複來入席吃菜,情緒反倒消沉了。
到了下午四時,酒席撤去,賈銘世起身告辭,周平如何婉留,言回機關有事的,周平就送了客人到十字路口。回來見唐棠還倚在門口,叫了一聲,婦人竟沒有反應,聲“你發什麼呆兒?”看那臉上燙傷已明泡消癟,結著一個癡。唐棠回過神來,忙噘了嘴:“今rì我沒丟人吧?”
周平:“沒有的,你今比任何時候都顯得漂亮!”著親婦人一口。婦人讓他親著,沒有動,卻:“他們都挺高興的,什麼都好,遺憾的是賈處長的夫人沒有來。”周平:“聽銘姐,她近rì住在娘家,她娘有病的。”婦人:“銘姐他夫人一表人材。”周平:“都這麼的,賈銘世會娶一個醜老婆嗎?”唐棠長歎著一口氣,回坐在床上呆著個臉兒。
幾後的一個下午,rì在當頂,熱氣正毒,賈銘世剛下車,轟地一股燥氣上身,汗水立時把眼睛都迷了。進了家門口,市書法協會的趙偉正在屋裏同夫人話,聽見聲響就跑出來,:“總算把處長等回來了!”幫著接下手裏的東西。賈銘世問趙偉有什麼事,趙偉:“論起來也沒什麼大事,想讓你去我家那兒看看。我最近畫了幾幅山水,想讓你提個建議。”
賈銘世:“總要去,總是抽不開身子;可我還要提醒你,你要送我幾幅畫我的。”趙偉笑道:“沒問題。今rì午飯嫂子就不必做了,我做東,咱們去外頭吃火鍋去。我還有一宗大事要給你的。”劉羽倩,“大熱,我才不去的。”二人起身要走。劉羽倩:“先不要走的,把我的事辦完了,你們走三三夜我也不管的。”賈銘世問:“又什麼事啦?”
劉羽倩:“我表弟四毛來過了,張平霖這幾年當了縣長,不知發了多少!縣裏大大建築工程,全是他老弟張平森一個人攬了。大工程呢他自己搞,工程呢他就轉包給包頭。縣裏的大包頭都在他手裏討飯吃。王老八你是知道的,他原來在縣裏包工程是老大。四毛原先是在王老八那裏做工。現在王老八不行了。他不要那麼多人,四毛就沒事做了。”
賈銘世知道老婆的意思,就:“現在出來打工也不容易。牡丹又不是沿海,工作不好找。城裏人還隻喊下崗哩。他來了就不要急,我想想辦法。要是有合適的事呢就留下來做,要不就玩幾先回去,我找到事了再叫他來。”
劉羽倩聽了,表情有些失望。
二人出門,到了街口,趙偉南郊十裏鋪有一農民企業家,姓黃的,人極能幹,辦了一個鞋廠,已經有三次尋到他,是認識一下處長。
賈銘世就笑道:“你又拿他什麼錢了,你偷了牛讓我拔樁?!”
趙偉:“我怎麼敢?不瞞你,這廠長是我姨家的族裏親戚,姨以前給我談,我推托了,這廠長又三番五次上門求我,我也是給他逼得沒辦法了!”
話間,兩人到了趙偉家。一個爆玉米花的販在門前支攤子生火爐,煙霧騰騰的,趙偉近去踢了火爐,罵了:“哪裏沒個地方,在門口熏鬼呢?”
販手臉烏黑,翻了白眼要還手,撲了幾撲,還是咽了口唾沫把火爐提到一邊去了。
賈銘世等煙散開,看看門牌,是四府街三十七號。進入趙家,賈銘世抬頭望了望四壁亂七八糟掛的些個字畫。幾幅對聯倒寫的落拓:“有興隻喝酒,無聊才作畫”、“隻寫花鳥魚蟲,不管hūn夏秋冬”。隱約記得“花鳥蟲魚”這聯,好像周作人也有類似的,就問:“你喜歡周作人的文章?”
趙偉卻:“我是個不學無術的,最不喜歡讀書了。什麼周作人?好像聽過。”
賈銘世道:“你這麼個清逸出俗的人,也這麼俗氣起來了。現在一般人都以不學無術為時髦,你也趕這時髦了。”
趙偉:“我才不管時髦不時髦哩。我是不大讀書的。沒有幾本書值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