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聿眉心微蹙,眼底有危險漫出,聲音也跟著冷沉了下來:“又是那東西。”
宋餘點了點頭,指腹放置在水蜜桃上,微微閉上眼睛,集中全部的精力,讓身體內的一絲靈力聚在指尖處。
下一刻,就見她指尖上,有金黃色的光芒漫出,鑽進水蜜桃裏的那一縷黑霧,像是被牽引束縛住了一般,被閃著金黃色的一個豆粒大小的小小光球給困在了其中。
傅寒聿看著那一縷在金色光球裏,像是無頭蒼蠅一樣,瘋狂亂撞的黑霧,轉身把裝水蜜桃的竹籃拿了過來。
竹籃裏,還剩下五個稍小的水蜜桃,不過上頭,並沒有黑霧的氣息。
宋餘也瞧了一眼,道:“我懷疑村裏的人,就是吃了這種滋生了邪氣的東西,被邪氣入體,被感染得病。”
傅寒聿看著她。
“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一個靈異事件,跟現在很相似。”宋餘也是看到了黑氣進入桃子裏,才聯想到:“那個邪靈,在力量弱小的時候,利用它的邪氣,入體人類,讓人類一點點的被邪氣侵蝕死去,死了之後的靈魂,對它來說,是大補的滋養之物,可以快速壯大它的力量。
開始的時候,它就把一個村的人,當成是它圈養的牛羊一樣,給它提供食物。
後來,它的力量一點點強大,強大到可以離開村子,去別的人更多的城鎮掠奪靈魂的時候,就一夜之間,吃掉了村裏所有人的靈魂。”
她覺得這附近,可能就有一個這種邪靈,按照村裏人每年都在增加的得病人數來看,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之後,他們也會落得相同的下場。
“既然這害人的鬼東西就在附近,肯定會有線索留下,我去喊族長過來問問這水蜜桃的來曆,說不定能查到一些線索。”傅寒聿沉聲道。
很快。
族長就過來了。
宋餘也沒瞞著他,把之前怕他害怕,一時間不能接受的病因,跟她的猜測,都告訴了他。
族長聽完之後,臉色煞白一片,不過人倒是還好,保持著長者該有的冷靜,看著她道:“宋大夫,你說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這件事我們都聽你的。”
其實他也懷疑,這不是什麼怪病,而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給纏上了,村裏很多人,也都是這麼想的。
不過他們在這種大山裏,與世隔絕,村裏就隻有阿七叔一個大夫,要是人心亂了,大家都活得人心惶惶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所以他作為族長,就隻能堅持對外說不要怪力亂神,說這就是一種怪病,也是為了安撫人心的。
宋餘見他這麼配合,也放下心來了,道:“族長,你們村子附近,有沒有什麼邪氣很重,經常會出現一些靈異事件的地方?”
族長搖頭:“沒有。”
宋餘想了一下,又問:“那你們信仰什麼?你們有沒有遇到過一些神異的事情?”
這裏可是大山深處,害人的妖魔鬼怪跟親近人的草木精靈,都是有可能存在的。
她問到了這個。
族長熟啊,抽了口旱煙之後,開始侃侃而談。
他們選擇在這裏安家,據說是帶他們過來的先祖,在路上的時候,救了一個風水大師,這地方,是風水大師給他們選的,說有靈氣,說有神靈會保佑他們。
村裏還有世代留下來的神仙傳說。
有人進山的時候不小心跌進懸崖,被一棵樹給接住救了,那樹杈,就像是人手臂一樣,接住了他。
有人遇到洪水,被一條很大的金色的大鯉魚給救了,馱著他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有人在山裏迷路,還會有狐狸,鬆鼠,兔子之類的小動物,帶著找到幹淨的泉水,引著他們走出大山。
先祖們都說,這是山神老爺在保佑他們,不管是花草樹木石頭還是山裏的動物,都是山神老爺的化身。
所以他們族裏,世代都是信山神老爺的,建山神廟,虔誠祭拜,供奉香火,每年八月十五,都有一場盛大的祭祀,殺雞宰牛祈福。
“宋大夫,我是沒遇到過山神老爺,不過我家老二,年輕時上山砍柴遇到過。”族長說到這裏,容光煥發,與有榮焉的脊背都直了很多,繼續神往:“那大概是五十年前吧,他十五歲,那次上山,遇到了暴雨,被困在了一處山洞裏,晚上的時候,被一群狼給圍住了。
他當時就一把斧頭,想著就要命喪於此的時候,一隻老虎出現了,一聲虎嘯,就將所有的野狼都給嚇走了,那老虎,肯定就是山神老爺的化身。”
宋餘也越聽越感興趣,各種怨氣化的邪物鬼物她見過,心懷善意的草木精靈,她還真沒見過,笑著問:“那二爺爺遇到老虎之後呢,還有人遇到過嗎?”
族長點了點頭:“大概十五年前的時候,石頭他娘進山去采蘑菇,看到一棵結著紅彤彤果實的樹,她當時懷著孩子,覺得那果子像山楂,嘴饞得慌,就摘了吃了。
結果吃了之後,就開始肚子疼,疼的她在地上直打滾,就在她以為要死了的時候,看到了一隻猴子,遞給她一顆黃色的果子,她吃了之後,肚子就不疼了。
不過等她要去找猴子的時候,猴子就不見了。”
宋餘點了點頭,問:“之後就再也沒有了?然後你們村裏,就開始出現得怪病的人?”
族長一想,還真是這樣,經過她這麼一提醒,整個人也像是醍醐灌頂了似的,突然用力的把煙鍋子往凳子腿上一磕,道:“宋大夫,我想起來了,我家老二說,那虎,看起來一點都不威猛,皮毛也不是五彩斑斕的,說很暗淡無光。
石頭的娘說過,給她果子的猴子,瘦骨嶙峋得很,像是得了重病,時日不多了一樣。”
以前的時候,他沒想過這件事,先祖說,草木山石,都是山神的化身,那山神幻化成不精壯的虎,老邁的猴子,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也沒有人規定,山神老爺就得光鮮亮麗,神武不凡。
宋餘沉思了一下,覺得這兩者之間,肯定是有所聯係的。
族長也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問:“宋大夫,你說我們的山神老爺,不會也被那個鬼東西給殺了吧,所以才沒辦法保佑我們,我們才得了怪病?”
不然的話,為什麼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遇到過山神老爺,他們村裏的人,也開始生怪病了。
“這個還不清楚,我現在需要知道,邪氣的源頭,到底在哪裏。”宋餘是不敢打包票的,身體不行啊,太虛了。
山神不山神的,她還真不知道,可是她知道,那個傳說中的山神,肯定是對人類有善意的草木精靈。
若是真的像是族長說的那樣,他還真有可能,是被那個惡靈給殺了,或者是壓製住了。
“宋大夫,多謝你為我們村如此盡心,你需要什麼盡管開口,我讓人去做。”族長是真心感激她。
宋餘道:“現在,先問問那桃子,是誰摘的,在哪裏摘的吧。”
族長知道了村裏人得怪病的原因,心裏卻更慌了,要是連他們世代信奉的山神老爺都打不過那鬼東西,宋大夫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怎麼跟它鬥?
不行。
他不能讓宋大夫跟她老公去冒險,要把村裏的人,都給組織起來,讓他們一起,畢竟這件事說到底,是他們村的人,可不能坑害了別人。
村裏人被叫到村頭集合的時候,還以為族長是交代治病的事,或者跟他們說羊蛋得了天花的事。
沒想到族長是問誰給宋大夫送了水蜜桃,看他臉色那麼嚴肅凝重,送水蜜桃的人家還以為是送出了大事,戰戰兢兢地站了出來:“族長,桃是我送的,是石頭他爹在山裏頭摘來的,我嚐著怪甜的,就給送去了,是出事了嗎?”
族長一看,站出來的人正是石頭的娘,他之前還跟宋餘說過她被山神老爺保佑救命的事情,道:“沒什麼事,就是宋大夫覺得那桃好吃,想要看看那樹長什麼樣子。”
這說法,就很新奇。
村裏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還真沒聽過這種說法,誰還會因為哪個雞蛋長得大,煮著好吃,專門去看生蛋的母雞去?
不過有族長的威嚴在,誰也不敢說什麼。
很快。
石頭的爹,就帶著他們進了山,去找摘桃子的桃樹去了。
村裏人,都是經常上山砍柴打獵的,對四周的山都很熟悉,大概走了一個小時的功夫,就進了山的深處。
石頭的爹走在前頭。
族長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好,沒辦法跟著一起進來,就派來了他的孫子,下一任的族長大山陪著一起。
宋餘已經是廢了,趴在傅寒聿的背上,被他背著進山,進山之後,就一直在觀察山裏的環境。
好在傅寒聿在,她身上的靈氣雖然存儲量有限,可耐不住能隨時補充,消耗掉,直接就可以從他身上補充回來,永遠都不用擔心會枯竭。
不過這麼做,最直觀的影響,就是她人越來越蔫,累得手指頭都不想動,畢竟靈力一次次的耗盡,一次次的補充,也是要消耗精神力的。
石頭爹又往裏麵走了大概十分鍾的功夫,回頭,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道:“宋大夫,不好意思,我可能要找一會兒,我記得就是在這附近的,您放心,肯定能找到的。”
“那宋大夫,咱們在這裏歇歇腳,讓石頭爹找找。”大山也跟著幫腔,從背簍裏拿出水跟兩個鹹鴨蛋遞給傅寒聿:“宋大夫老公,你們吃點東西。”
傅寒聿接了東西,謝過之後,剝了個鴨蛋,把蛋白給咬了一口之後,才把蛋黃給宋餘吃。
宋餘美美的吃了個蛋黃之後,道:“水。”
傅寒聿寵溺的笑笑,伺候女王似的,又把水喂給她,等她喝了水之後,幫她擦去嘴角的水漬,順手將另外一個蛋黃,也喂給她吃。
大山在一邊,給傅寒聿遞過去一個饅頭:“宋大夫老公,這個醃久了,鹹,吃饅頭就著一起。”
他長這麼大,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大男人,對媳婦這樣無微不至的好,什麼好吃的都給她,走哪裏都得背著抱著她,還甘之如飴。
中午他吃飯的時候就說了這件事,村裏的女人,哪個不得聽大男人的話,對家裏男人噓寒問暖,服服帖帖的。
爹說,這是因為人家宋大夫有真本事,她男人估計就沒啥本事了,反正到現在,除了見他做木工活,給宋大夫做了個輪椅,還沒見過他有啥其他的本事。
在外界有個詞,叫贅婿,她男人估計是要靠她養活的,不對她好,不對她言聽計從,肯定是要被休棄的。
宋餘是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一邊吃著香鹹,滿嘴流油的蛋黃,一邊在認真的觀察著四周,手始終是牽著傅寒聿的手,在吸取他身上的靈氣。
視線落在對麵一處林子的時候,她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可也是這個時候,丹田裏的最後一絲靈氣也消耗殆盡。
她習慣性的扣住傅寒聿的下巴,湊上去狠狠地親了一口。
傅寒聿笑著,任由她親。
旁邊的大山,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成親也就沒兩年的功夫,可他親他家媳婦,都是關了門,在炕上。
立時,羞的臉紅了個通透,趕緊捂住眼睛,不敢再去看。
石頭爹這會兒也回來了,恰好也看到了,腳步一頓,到了嘴邊的話,就吞進了肚子裏,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局促的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才好。
宋餘卻是很淡然地放開了傅寒聿,跟沒事人似的,還舔了舔唇,指著前頭問:“大叔,你摘桃子的地方,是不是那裏。”
這邊的山,樹高林深,常年都是雲霧繚繞,雲氣都是乳白色,輕靈縹緲,對麵的雲氣在靈氣入眼後,能清楚的看到,灰蒙蒙的,充滿了壓抑跟幽森詭譎的感覺。
視線越往裏看,就越是黑沉,黑壓壓的,帶著糜爛的死亡氣息,風吹過來,鼻尖能聞到淡淡的腐臭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石頭爹見她指過去的地方,忙不迭的點頭:“對,我剛剛找到了,就是在那裏,不過上麵的桃子都沒有了,我昨天來的時候,明明還有些不是很熟的,我沒摘,可能是被鳥給吃了。”
他話音剛落。
對麵的叢林裏,就傳來了一聲淒厲的鳥叫聲,呼啦啦的一陣響動,飛出一隻通體漆黑的大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