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找到風雅時，是在一個山包上，夜色下的風雅抱腿坐在地上，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邊的蘆葦林出神。
月色下的蘆葦林看起來有幾分鬼魅的陰森。
林天走上來的動靜打擾到了風雅。
“師弟，你知道嗎？我好幾次都差點死在了那裏。”
風雅的聲音很平靜，就像在講述一件並不重要的事。
林天走到風雅身邊，坐了下來，“小師姐，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忘記就好。”
“忘不掉的，忘不掉的，我想忘掉。”
蘆葦林中的水不多，但還是有些，蘆葦間空空檔的水麵反射來一些月光，照在林天和風雅的身上，一閃一閃。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我以前也覺得自己忘不掉仇恨，可是後來還是忘了，雖然事情還記得，但是仇恨已經沒有了，所以我現在過得很輕鬆，未來也一樣。”
“能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嗎？”風雅轉過了頭，希冀地看著林天。
林天也在同一時刻看向了風雅，忽然微笑，說道：“好啊。”
“小時候，我也很調皮，小師姐你別不相信，那時候我經常被我父親揍，每次屁股都會腫得老高，事後，我媽……我娘都會偷偷給我敷藥。”
“小孩子都是記仇的，我那時候也不可避免地記恨我父親，隻不過慢慢長大之後，我明白他揍我是因為我不聽話，後來上學後，我變乖了許多。
“我有個妹妹，叫林靈兒。”
一瞬間，林天臉上有些失落，風雅注意到了，問道：“你很在乎這個妹妹，是嗎？”
呼了一口氣，林天點點頭，說道：“嗯，我妹妹比我乖，所以父親母親都比較疼她，雖然我有時候會嫉妒，但還是很疼這個妹妹。”
“後來，妹妹跟我一起去上學，日子過得很平淡，我給自己定下了目標，一個讓家裏生活變好的目標，隻是，後來，家裏遭了災難。”
風雅明白了林天口中的災難代表什麼，李蓮青隻收孤兒，當初她如果不是騙了李蓮青，李蓮青或許根本不會收她為徒，而林天，幾年前根本就不會撒謊，那就代表他是個孤兒，他口中的災難，應該就是家破人亡了。
“那次事後，我父親母親還有妹妹都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東勝的。”
“你是被我撿回來的。”
林天笑了笑，他想說的並不是這點，他的重點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過來，又怎麼來到東勝的。
他來自凡界，這一點五年前就跟風雅說過。
可是，他出現之前，傳送陣根本沒有開啟，他是如何過來的？
一直以來，林天都覺得有人在操縱自己的命運，不管一些事情的蛛絲馬跡證明了這一點，他的直覺也在告訴他，的確有人在操縱他的命運。
可是，他卻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又為什麼要操縱他的命運。
寒雪衣跟他講過一個叫鴻蒙的強者，但寒雪衣說那個叫鴻蒙的強者似乎是在幫助他。
隻是，寒雪衣也隻見過那個鴻蒙一麵，還是那個鴻蒙主動現身的。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我在東勝學法，然後從傳送陣回去凡界報了仇，在凡界生活了五年，又回來了。”
風雅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小師姐，沒什麼是忘不掉的，我能忘了仇恨，你也能忘記過去的痛苦，給自己一點信心，你不是還有我和姐姐嗎？還有香兒師姐陪你，對了，你想金石嗎？我可以馬上叫它過來。”
“金石？”風雅臉上出現疑惑，問道：“金石不是跑出去了嗎？難道跟過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林天微微笑了笑，金石並沒有跑出去，那是他糊弄眾人的借口，實際上金石被他關進了山海圖，現在還沒有放出來。
“你想不想看到它？”
見林天臉上很有把握，風雅低下了頭，說道：“算了，還是不要看到它了，金石太讓人心煩了。”
“還不都是你教的。”
林天是小聲嘀咕，很小的聲音，但風雅卻聽見了，下一刻，略帶憤怒的眼神就看過來了。
林天自然感受到了，卻根本不去看風雅，眼神遊離到一眼望不到頭的蘆葦林中，說道：“小師姐，說實話，有時候我被你氣得不行，但偏偏拿你沒辦法。”
“誰讓你欠揍”，風雅往林天身上捶了一拳，但臉立刻紅了些，覺得這樣太親昵，同時想起了白天在平原城當街抱住林天的事。
“你膽子不小，白天的時候居然敢對我動手動腳。”
“嗯？”林天沒聽明白。
“明知故問”，風雅忙埋下頭。
看到風雅的模樣，林天才恍然大悟，心底忽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的確，要是以往，借他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碰風雅，但白天不知道為什麼就敢抱住風雅了，也許是他不忍心看她哭的那麼傷心。
“是你先抱我的。”
林天反駁，但風雅卻沒有接話。
夜風吹拂著蘆葦林沙沙作響，一些不知名的昆蟲隱藏在其中嘶叫，蘆葦林外，夜空下，林天和風雅相距極近。
手動了動，林天還是沒膽子挽住風雅，壓下了心中的衝動。
“小師姐，你當初是怎麼被師父收為弟子的？”林天開始問問題，但更多的，是為了化解空氣中的尷尬，和不經意間萌生出來的羞澀的不安。
失落在風雅心中閃過，那一刻，她心中也在掙紮，她不知道林天的手過來，她會不會反抗。
“你覺得小師姐是不是很會騙人？”風雅忽然抬頭看向林天，問道。
“騙人？”林天疑惑地看過去，但由於剛剛心中生出了一些大膽的念頭，這個時候根本不敢與風雅對視，又忙別過了頭。
接著問道：“小師姐騙人也不能算是騙人吧，隻是小師姐你很聰明，聰明到能計算出每個人的心思，我以為自己足夠聰明了，但在你麵前，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
“本來就是”，風雅說話的時候臉上有些不屑，但下一刻，忽而又失落起來了，隻聽她小聲說道：“其實，我是騙了師父，她才收我為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