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前所未有的孤獨
江瀾點點頭,和醫生一同走進去,裏麵有個房間是專門用來換衣服的。
她來到房間裏換上無塵服,這才來到蕭梵的病床前。
醫生給蕭梵做了檢查,他的生命體征依然很弱,隨時都有死掉的可能。
江瀾盯著床上的蕭梵,目光染上了幾分哀傷。
除了祈禱他能挺過來,江瀾什麼也做不了。
她本來還想問問蕭梵的隨身物品,但醫生過於警惕,沒有將東西交給她。
江瀾也無法強求,隻能點頭答應。
半夜的時候,江瀾回到了自己的病房,沒想到這次進去看到了裴卿聲。
他慵懶地坐在椅子上,帶笑的目光鎖定在江瀾的臉上。
“找到他了嗎?”他語氣帶著幾分玩味,與江瀾的失魂落魄形成鮮明的對比。
江瀾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視線又轉到櫃子上,她臉色微微一變。
“你拿我東西了?”
裴卿聲挑眉,從旁邊拿出一個包裹,在手裏把玩著,“你說的是這堆垃圾?”
江瀾聽到垃圾兩個字,心裏狠狠地被刺了一下,她忽地一個箭步衝到裴卿聲麵前,要將那包裹搶回來。
裴卿聲揚手躲開她,“不過是一堆泥土,這麼緊張幹什麼?”
他像是要故意刺激她一樣,說著紮心的話,“活著的時候都不在意,死了反倒將一堆土當成寶,有什麼意義?”
他的話深深地刺痛了江瀾的心扉,她反駁不了,也找不到理由反駁他,因為他說的都對。
所以她一言不發,隻是固執的去搶奪裴卿聲手裏的東西。
兩人的身高太過懸殊,江瀾用盡全力和也搶不到,她心裏頭憋著一口氣,地推了裴卿聲一下。
裴卿聲跌坐回沙發上,江瀾又撲上去,誰料他揚起手,一個完美的投擲,包裹從窗戶飛了出去。
江瀾瞳孔一縮,猛地撲上去,卻撲了個空,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目光死死盯著那團包裹,在空中散開,褐紅色的泥土紛紛揚揚從半空中灑落,有些掉在了她眼睛裏,刺的她眼睛生疼。
她僵硬地回頭看向裴卿聲。
後者懶散地倚在沙發上,淡淡地垂眸俯視她,好似自己丟掉的隻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江瀾目光閃爍,眼眶泛著紅,看向裴卿聲的視線裏,透著幾分刺目的恨意。
這是裴卿聲第一次看到她眼中的恨意。
“這麼看著我,是想殺了我為這堆爛泥報仇?”
江瀾下意識地反駁他,“那不是爛泥!”
“哦?那就是陸竟池,這麼說你已經接受他死亡的事實了?”
江瀾怔住,裴卿聲的話又將她和堵得啞口無言。
一堆泥證明不了什麼,可她沒有陸竟池留下的其他東西了,隻有這些帶血的泥土,有著屬於他的痕跡。
如果,如果他真的……
江瀾怕他找不到回去的路,這也是能將他帶回去的唯一東西了。
她默默地站起來,沒有反駁裴卿聲的話,起身走了出去。
裴卿聲站在窗口往下看,昏黃的路燈下,她蹲在地上將那些土小心翼翼地收集在一起。
捧著重新放回那塊布上,打了個死結抱在懷裏,亦如當初他抱著她的那樣。
江瀾回來後,便再也沒將那團包裹放下,也不和裴卿聲說話,兀自坐在床上發呆。
裴卿聲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開口道,“江瀾,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江瀾睫毛顫了顫,抬頭朝他看過去。
裴卿聲嗤笑一聲,“你知道了又如何,難道還能去找他報仇嗎?”
江瀾無視了他後麵的話,“是誰?”
“你惹不起的人。”
江瀾直勾勾的盯著他,啞著嗓子開口,“你要怎麼樣才告訴我?”
“那要看我心情。”
江瀾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知道問不出什麼結果,她轉過頭不再理會裴卿聲。
裴卿聲站起身,緩步來到她的身邊,伸出手指想撫摸她的臉,卻被江瀾偏頭躲開。
他手指在半空中停頓了一秒,又不著痕跡地收了回去。
“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不去。”
“真不去?那你可不要後悔。”
江瀾頓了頓,心裏猶豫了兩秒,還是不相信他。
他總是騙她。
好像猜到她在想什麼一樣,裴卿聲又道,“看來司凝對你來說也沒那麼重要,既然你不去那就算了。”
裴卿聲說完這話就走了,江瀾卻不淡定了。
他還沒走出門口,江瀾就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裴卿聲腳步一定,他嘴角噙著淡笑,回頭看著江瀾,“改變主意了?”
江瀾目光如炬地盯著他,“如果我見不到司凝,這將是我最後一次相信你。”
裴卿聲沒什麼反應,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她懷裏的東西,“不能帶他。”
江瀾眉頭一蹙,又將包裹抱緊了幾分。
“你看,你又說他沒死,現在讓你在司凝和這堆爛泥之間選擇,你寧願選擇這些東西,到底是司凝沒有這堆爛泥重要,還是你懷裏抱的就是陸……”
她忽然拔高音量,沉聲打斷他的話,“裴卿聲,這不是爛泥!”
“那你說這是什麼?”
江瀾望著他,目光複雜難辨,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這是…他的血。”
他一遍遍的逼著她承認陸竟池死了,用最漫不經心的語調,在她心裏剜上一刀又一刀。
大抵是她的眼神太過蒼白,還帶著幾分破碎的祈求。裴卿聲沒接話,注視她片刻,才歎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倒是也沒再說讓她放下之類的話。
江瀾抱著包裹,緊緊地跟在他身後。
她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任人擺布。
不想與裴卿聲交流,他手裏又捏著她的軟肋,不得不為此而妥協。
就算他手裏的握著刀子,江瀾也要硬著頭皮迎上刀尖。
兩人一路無言,裴卿聲親自開車帶她去見司凝。
車開了很久,也不知道真的是路程太遠了,還是時間變慢了,久到江瀾感覺在安靜的車裏度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就算裴卿聲在旁邊坐著,她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孤獨的好像世界上就剩她一個人了。
“到了,下車。”
裴卿聲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江瀾回過神望向遠處。
她都不不知道時間什麼時候從夜晚變成了第二天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