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病房裏的喬蕎還在保胎,商陸塌下去的肩又挺了起來。
他收起糟糕透頂的情緒。
推門時,裏麵的鄧晚舟正好走出來。
“三哥!”
鄧晚舟焦急地問了一聲,“有安安的消息了嗎?”
鄧晚舟不眨一眼地看著他。
並沒有等到他的回答,隻見他愁眉不展,陰鬱濃愁的雙眼似無盡的黑洞深淵。
鄧晚舟的心烈成了無數瓣,聲音也變得無力而蒼白,“還是沒有安安的消息嗎?”
商陸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隻覺胸間壓著一座巨山,他根本透不過氣來,“你嫂子怎麼樣?”
鄧晚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想了想,還是不能隱瞞他。
便道:
“薇薇姐在裏麵陪著嫂子。”
“今天嫂子一直宮縮頻繁,醫生說是情緒太激動引起的。”
“輸了一瓶孕激素和少量的鎮定劑,已經好些了,但是還是有流產征兆。”
“醫生說,要是情緒再不能穩定下來,還得繼續輸鎮定劑。但是鎮定劑輸多了對胎兒也不好。”
“嫂子她……”
鄧晚舟實在是哽咽得不行。
嫂子的命怎麼這麼苦。
生第一胎的時候,三哥跟她離了婚,她也是悲痛過度差點難產。
現在想想,鄧晚舟非常感謝當初的阿東,一直陪在嫂子身邊,保住了嫂子的命,也保住了小安安的命。
可是小安安她……
兩行淚水,控製不住的從鄧晚舟的雙眼裏湧出來。
像水龍頭似的,關也關不住。
商陸拍了拍她的肩,“這幾天你辛苦了,一直照顧你嫂子。”
鄧晚舟拚命的搖頭。
比起她晝夜不分地照顧喬蕎,其他人的辛苦更辛苦。
隻要小安安能夠好好的,嫂子能夠好好的,她什麼都願意。
真的。
阿東病倒手術的時候,她願意拿自己的壽命健康來換阿東平安無事。
現在嫂子和小安安出事了,晚舟同樣願意做這樣的交換。
“三哥,你一定要找到小安安,一定要。”鄧晚舟哽咽道,“我知道,三哥是最有本事,最厲害的人。”
“……”商陸抬了抬唇,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內心從來不像此時此刻這般艱難。
他並不是像晚舟所說的那樣無所不能。
他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無力。
最終,卻又拍了拍晚舟的肩,無比堅定道,“我一定會把安安找回來的。”
“三哥,吃晚飯了嗎?”鄧晚舟也心疼他。
瞧他這幾天,胡子也沒刮。
整個下巴和雙頰全是黑色的胡茬。
眼睛裏全是紅血絲。
瞬間蒼老了十幾歲,像個四十多歲的大叔一樣,哪有之前的風采?
“我在車上喝過牛奶,吃過麵包了。”他想進門,“我進去看看你嫂子。”
剛剛推門,手又收回來。
怕見到喬蕎,無法跟她交待。
怕她更著急。
最終,轉身,“別告訴你嫂子,我來過。我等她睡了再來。”
他還要再去一趟海關那裏。
再查一查,最近有沒有可疑的出入境船隻。
海陸空都查了,要是再沒有小安安的消息,那他們肯定已經把安安帶到了境外。
那是一個可怕的結果。
裏麵的喬蕎在拚命的喝湯,吃肉,扒著米飯。
她不能讓自己倒下。
她要快點好起來,別讓商陸擔心,才能讓商陸心無旁騖地尋找安安的下落。
湯是什麼味道,肉又是什麼味道,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要多吃一點。
大寶已經被人擄走了,肚子裏小寶不能有事,她更不能有事。
“喬兒,你慢點吃,別咽著了。”宋薇一次次的哽咽,一次次的克製。
都是當母親的。
小安安丟了,仿佛是自己的孩子丟了一樣。
宋薇一樣悲痛著急。
“別噎著了,你喝口湯。”宋薇把湯盅遞過去。
喬蕎很聽話,喝了一大口湯後,她吃飯的速度慢下來。
她要乖乖地吃飯,她要好好的。
她一個孕婦,能幫什麼忙呢,隻有好好的,才不給大家添亂。
可是,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裏。
像刺一樣疼人。
眼淚含在雙眼,打著轉。
視線開始模糊不清,哽咽得快不能呼吸。
仿佛五髒六腑,都要被掏空了。
但她擦幹了淚,繼續扒著米飯。
宋薇想說什麼,她虛弱道,“放心,我沒事的,我會好好的。”
鄧晚舟目送商陸離開後,重新回到了病房。
喬蕎抬頭,“晚舟,剛剛是不是你三哥來過?”
鄧晚舟不會撒謊,又怕她知道三哥沒帶來好消息,會著急,隻好撒謊,“不是。”
“晚舟,要是你三哥問起,你就告訴他我的情況很穩定,胎兒也沒事。免得他操心。”
她不是傻子,剛剛是商陸來過來。
隻是商陸沒有帶來好消息,怕她擔憂。
她也怕給商陸添加負擔,埋頭,繼續喝湯。
喝完湯,她平躺著,繼續養胎。
又開始很不規律的宮縮了。
很痛。
像錐子在釓她的肚皮。
一陣一陣的。
她調整呼吸,調理情緒。
躺著時,她給商陸發了一條微信:
別忘了吃飯,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和二寶都好好的,別擔心。
我相信你,肯定可以找到安安的。
愛你!
看到微信的商陸,平日裏眼睛都不會紅一下的他,瞬間淚水漣漣。
他回複:我一定會讓女兒平安回來的。
這個看似靜謐美好卻暗湧湧動的夜晚,唯有他們互相的安慰和鼓勵,支撐著對方。
半夜的時候,商陸和何啟東一起去了醫院。
喬蕎已經睡下了。
晚舟和宋薇都不放心她,一直在醫院陪著她。
一來有人照顧,二來有人說話。
兩個人知道商陸和何啟東回來後,悄悄地從病房出來。
看到兩個男人一臉疲憊憔悴,又一臉落魄眼,宋薇和晚舟誰都沒有出聲。
不用問,安安一定是沒有消息。
否則這兩個男人不會這樣落魄不堪。
四人站在病房外,死寂般的沉默,讓這夜色更加濃愁破碎。
大半夜的,因為快過年的原因,外麵依舊還有人在放著煙花。
煙花那樣絢爛。
可這個夜色對於幾人來說,卻像是要腐爛了一樣。
最終,是商陸打破了這陣沉默,“謝謝你們照顧喬兒,我進去看看她。”
何啟東也想進去看看喬蕎,但他沒有。
他留在門外,明明已是一身疲憊,卻心疼地揉了揉晚舟的腦袋,“這幾天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