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長方形的杉木桌,桌麵用抹布擦得的錚亮。一碟碟盛著菜肴的大盤子齊齊放在桌麵上。
此刻雲逸正捧著個海碗津津有味的吃著豬肉燉粉條。
而慕冰月就不太喜歡這種吃食了,她皺著眉不斷的碗裏一些油膩的豬肉扒拉到雲逸碗裏,弄的雲逸直翻白眼。
“嗬嗬……”老漢翹著二郎腿笑了聲,然後拿著煙鬥敲著桌麵,準備弄出煙灰後,再上點煙絲過過癮。而坐在她懷裏的那個叫青蓮的鼻涕娃則抓著老漢的胡子,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雲逸兩人。
“爺爺……”那名身量頎長的少女揭開了客廳的簾子,朝那老漢道:“莊主來了……”
老漢放下煙鬥,站起身道:“雪蓮,你先安排一下這兩位客人,我去和莊主商量些事情。”
那少女“哎”了一聲,見雲逸兩人吃的差不多了,忙過來麻利的收拾起餐具。
慕冰月這丫頭臉皮比較薄,也跟著收拾起碗筷起來。而雲逸則臉皮比城牆還厚了……他放下海碗,徑直走到那女孩麵前,逗弄鼻涕娃起來。
那少女見慕冰月幫忙頓時有些急切道:“放著我來……“說著奪過慕冰月手中的碗徑直朝廚房走去……
慕冰月訕訕的離開飯桌,眼見雲逸居然甘之若飴的逗弄期小孩起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那鼻涕娃怯怯的看著雲逸,眼見雲逸要伸過手擰她那小臉蛋,頓時眼睛一紅,哇哇的大哭起來……
慕冰月瞪了雲逸一眼,然後推開雲逸,將那小女孩抱了起來,好聲好語的哄起來。結果那鼻涕娃一眨眼的功夫就破涕而笑,大眼睛咕嚕嚕的注視著慕冰月。
就在此時,隻見一名頭戴氈帽,身著鹿皮大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見到雲逸兩人後頓時一愣。
他有些狐疑的看了雲逸和慕冰月一眼,然後回購頭對著緊隨著他進來的老漢道:“葛三叔……這是……”
葛三叔擺了擺手大:“路上碰到的兩個迷了路的後生,順便載了他們過來。”
那中年男子聞言忙轉過身對雲逸道:“鄙人葛維旻,正是這葛家莊的莊主,敢問兩位是哪裏人士?”
雲逸回禮道:“在下雲逸,上華郡西昆道人士。這是舍妹小月。我們是進林打獵的時候意外迷失方向,再加上坐騎累死,才不得已隨葛三叔來到貴莊的……還請葛莊主見諒……”
那葛維旻笑道:“好說好說……遠來就是客,既然讓我葛維旻見到兩位,那當然要讓我這莊主盡盡地主之誼了……”
說著他轉過身向那老漢道:“葛三叔,你家廂房有限,不如就讓這兩位客人住進我的堡子裏吧……”
葛三叔聳聳肩無所謂道:“隨他們兩位的便吧,反正明日有隻天下商會的商隊要來我們莊子,到時候就讓這兩位後生隨商隊回上華郡吧!”
雲逸一聽天下商會的商隊頓時心中一黯。
想六年前,他就是隨著天下商會的車隊踏上離開烏星城的路途的,如見轉眼間,就過了六年。這六年來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離開烏星城來到承都,進越嶺學院,然後錢滸死了,自己逃亡了……
柳續景,柳若彤,錢滸,司徒靖,趙熏琪,曲夢璃,範羽薇……一個個人在他生命中邂逅,然後分離……
雲逸和慕冰月兩人最終在葛維旻的盛情邀請下就到了他的堡子裏留宿。在離開老漢家後,那個叫雪蓮的少女高高舉著燈籠,站著門口直到看不到雲逸兩人的身影才轉身回去。想來是怕路黑,雲逸幾人看不清,用燈籠給他們照明……
第二天,隻聽莊子外麵人喊馬嘶。雲逸魚躍翻身到地,穿好衣物後就打開房門朝著莊子外麵走去。
昨夜,天又下了一場大雪。
地上積滿了厚厚的雪花,再加上天氣寒冷走在雪地上頓時吱吱作響。
“鐺……鐺……”一陣銅鑼聲響起……
莊子裏的住戶紛紛打開門,有些疑惑的看著莊外的巨大商隊。隻見整隻商隊的馬車綿延十數裏,遠遠的都看不到盡頭。葛三叔敲著銅鑼大著嗓子喊道:“葛家莊的老少爺們,一個個都給我打起精神起來!今早天下商會的商隊有幾十輛馬車陷到天坑裏了……商隊的管事說了,誰家出了力幫忙把馬車拉出的,今日商隊的食鹽布匹都可以減半買啊!”
莊民們聞言都紛紛操起順手的工具,三三兩兩的朝著商隊出發……
雲逸不由感慨關外人的熱情實誠。
遠處一名穿著棉襖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她身後還跟著幾個一臉愛慕神色的少年。
那少女正是葛三叔的孫女雪蓮。她遠遠的朝著雲逸喊道:“遠方的客人,爺爺讓我請你們去我家用早飯……”
此時慕冰月也已經起身,她跟在雲逸後麵自然也聽到了那雪蓮的喊聲,於是雲逸兩人相視一笑……
那些三三兩兩的莊民來到商隊的馬車出事地點,隻見有不下五十輛馬車都栽進了路邊的天坑,被壓在車輛及貨物下麵的馱馬已經痛苦的嘶喊著,有些馬更是口鼻冒血奄奄一息了……
車隊的馬夫手足無措的站在天坑旁邊,聽見那些親手飼養的馱馬在天坑下麵嘶喊著無不心痛萬分。
於是那些莊民也不廢話,當下扯起麻繩,敲起木樁,準備將馱馬以及馬車貨物拉出天坑。
動作熟練的幾乎跟玩兒似的。
那些站在旁邊的馬夫侍衛紛紛相互交換了眼神,心下都暗罵這些莊民缺德。其中一名有著煉體八階修為的武者更是罵罵咧咧的衝著那些莊民道:“一幫鄉巴佬,就會用這種缺德的方法貪點小便宜……”
那些正使勁拉著馬車的莊民聞言紛紛一愣,隨即都個個臉紅脖子粗的回口罵道:“你他媽的說這句話什麼意思?”
那武者一臉輕蔑的站在天坑邊沿俯視著那些正幫忙搬貨的莊民道:“老子就是說你們這幫鄉下佬缺德!估摸著這條坑就是你們故意挖出來的……就眼巴巴的等著我們這些路過的商隊陷下去,好撈點好處……”
天坑中一名正搬貨的青年氣得一把將肩上的貨物砸在地上,伸手指著那名武者怒罵道:“我們葛家莊的老少爺們一大清早辛辛苦苦的出來給你們當苦力,難道就是來受這份閑氣的嗎?”說著他揮手一呼道:“老少爺們,咱們不蒸饅頭爭口氣,這活老子們不幹了!隻不過是些便宜的鹽和布嗎?真當老子們稀罕嗎?葛三叔捎來的咱們還沒去倉庫領呢……”
於是這些莊民紛紛一呼百和,都麵露忿恨的扔下貨物扭頭走出天坑。竟不再管那些陷入坑裏的馬車貨物,掉頭就朝著莊子走去……
那名煉體八階的武者頓時臉色一寒,惱怒道:“挖坑把咱們的貨弄下去了,現在還跟我們耍橫……正當我們天下商會的人好惹嗎?”
那青年聞言,脖子一橫怒道:“就算真是咱們幹的,你還能拿我們怎麼樣!”
那名武者一臉凶戾的走向那些莊民,隨即整隻商隊的馬夫侍衛也都聞風而動,紛紛站起身,將那些莊民團團圍住。
“不知死活的狗東西……”那名武者緊緊盯著那名青年,隨即迅捷的出手,一拳就將那青年砸倒在地。
而那些莊民眼見自己人被打,也都紅著眼叫罵了起來,拎起棍棒就朝著那出手的武者打去。
但那些侍衛馬夫又豈是擺設。尤其是那些馬夫眼見自己的愛馬陷入天坑,在這冰天雪地的環境下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未知數。所以當認為是這些莊民故意挖出這條天坑,指望著過往商隊陷進去好撈點好處的時候,這些馬夫都無不氣憤的揮起馬刀就朝著那些莊民砍去……幾名躲閃不及的莊民隨即一頭栽倒在血泊中……
伴隨著莊民與天下商會的人鬥毆,尖叫聲隨即四起,
一些帶著早點準備給自家男人吃的村婦淒厲的尖叫起來,整個平靜的莊子也隨即沸騰起來。當聽到自家莊子裏的兄弟居然被天下商會的人砍的時候,那些正吃著早點的男人都甩碗而起,回裏屋拿出弓箭,砍刀,紅纓槍就氣勢洶洶的朝著莊外跑去……
天下商會的人憑著人多勢眾,不到一刻鍾就將那些莊民揍趴在地。其中還有幾個莊民隻見出氣不見進氣,眼看是不能活了……
那被打的青年口吐血沫,雙眼被血迷的模模糊糊看不到任何東西。他掙紮著想站起,但一隻帶著泥巴的靴子狠狠的踩在他的臉頰上,頓時令他動蕩不得。
那名武者看著被自己踩在腳下的青年,一臉蔑視的吐了口唾沫道:“不知死活的鄉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