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殤喊了半天沒動靜,戰鬥中得閑掠了一眼,差點把他氣壞了,三名靈湖中境者挑戰紫府上境者的重要時刻,他王不凡身為其中之一竟然還有心思在看天?!
“你是不是傻掉了!”
君殤蹙眉暴喝,隻是忽地又醒悟,似王不凡這種奸猾家夥,傻掉的幾率似乎比他瞬間成仙的幾率高不了多少。
於是他與激戰中抽身而退,也望了眼天空。這一望,他也傻掉了。
此刻,夕墨竹亦是停止了攻擊,仰起絕美的麵龐望向原本碧藍的晴空……
原本碧藍如洗的萬裏晴空,此刻如同被遮世巨爪撕裂,道道黑色空間裂縫閃現,有無盡界外罡風襲來,所過處萬物無不湮滅,瞬間成灰。
高懸天際永照萬古的耀日,驟然爆碎,化作無盡碎塊,向著人間進發。
霎時間,如冰雹般密密麻麻的隕石碎塊拖著長長的焰尾來襲,由遠及近的,從芝麻粒大小化為房屋大小,旋即又如同一座座山川般遮世來襲,轟然墜地。
腳下大地顫動,幽黑無底的裂痕顯現且越來越闊,眾生無不失聲驚逃,但終究難逃一死,要麼被龐然無際的隕石壓死,要麼被烈焰焚為飛灰,要麼墜入無底裂縫中……
天地間,仿佛展開一幅滅世畫卷。
“轟~!”
大片空間陡然爆碎,其內所有一切瞬間湮滅,虛空顯現。
這所有的一切,帶給王不凡震撼之餘,更讓他有熟悉感。
當初他從故鄉來到嘯荒界,正是因為看了仙龕一眼,之後他所見到的,也是如此般的滅世景象。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無需惶恐,坦然麵對即可。”
院主的話音響起,他淡然的態度與這滅世之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不凡望向院主,院主臉上掛滿了淡然的笑意。
“小家夥,在臨死之前老夫向你求上一情,隻當是看在予你三年時光殿的情分上。醉妃那個女娃娃很可憐,放過她吧!”
王不凡蹙眉,為姚醉妃求情?這都滅世了,大家都要死球了,誰還顧得上殺誰?
沒等他答複,院主的目光掠過他,掠過夕墨竹,掠過君殤,然後仰麵望向了天際。
“不能與你們同處一世爭雄,真是失望,失望啊!”
歎息聲中,王不凡三人的注視下,院主突然化作一堆枯骨散落在地,哪還能與之前仙風道骨的模樣生起半點聯係?!
“哢嚓~!”
有空間裂縫陡然出現在君殤身後,這個一直被王不凡視作勁敵的家夥,瞬間湮滅,似乎連痛苦都沒有,就那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王不凡與夕墨竹橫空而起,竭力躲避著滅世間的一切恐怖殺機。
“轟~!”
隨著不遠處那塊空間的湮滅,若仙臨塵的夕墨竹也瞬間消逝,化歸無盡虛空。
滅世間,誰人可逃?!
王不凡停駐半空。
驀地,左臂處一片炙熱,幾乎要灼透骨髓。
落眼望去,妖豔的詭異仙龕紋身處,此刻有鮮血溢出,墜落在地引發轟然震蕩,比之隕石墜地之勢都不遑多讓。
王不凡知道,這血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來自於詭異仙龕。那血太重,一滴堪比山川大嶽!
此刻的詭異仙龕仿佛困頓籠中的遠古凶獸,它在暴躁著,王不凡可以清晰感受到來自於它的那種極致焚天的憤怒與狂暴。
難道說,眼下這座還未探索的世界與初次見到仙龕時的那座世界,兩者之間有何種聯係嗎?
王不凡不知,但從仙龕紋身的暴躁看起來,兩者間似乎真的有所聯係。
不遠處,姚醉妃藏身醉金塔下,仿佛覆巢之下的螞蟻般惶惶而逃。隻是最終在仿無邊際的龐然隕石下,她徹底消失,倒也不用再由院主求情了,王不凡想殺也沒得殺。
“呼~!”
有滅世罡風自虛空裂縫襲來,無論是龐然的隕石還是其他,都在這罡風中無聲無息的湮滅,化歸塵埃。
王不凡沒有躲,躲也躲不過,因而他靜靜凝視著,迎接著死亡的到來。
罡風迅疾掠過,四周化作虛空,漆黑無物。
遠遠的,立身於虛空中的王不凡可看見那世界在大片大片的消失,與虛空融為一體。
直至視線中再無半點景象,僅剩無盡虛無,世界徹底湮滅。
“又救我一次麼?”
望著來自仙龕紋身處的、縈繞全身的妖豔紅芒,王不凡……心情很複雜,難以描述。
視野中,四下皆虛無,一片漆黑,不見任何景象。他整個人就如同站在一塊遮天蔽日的黑布上,成為天地間的唯一。
漫無邊際的虛空中,沒有絲毫靈氣存在,王不凡就這樣在懸浮著。遠遠望去,像是一個綻放妖豔紅芒的燈籠。
“為何世界都滅了,又為何獨留我一人?”
他的喃喃自語,沒有人聽到,亦沒有人回答。
施展靈力,他在虛空中漫無目的的遊蕩著,仿佛孤魂野鬼。
當靈力耗盡後,他在虛空中徒步而行,尋找著心中所希冀的那一絲光亮,哪怕是滅世之光也好。
一年,兩年……
十年,二十年……
百年,兩百年……
沒有靈氣,自然也無法修煉。
靈湖中境的修真者擁有近三百年的壽命,但王不凡憑借肉身的強橫,足足活過了五百年。
這五百年內,他如行屍走肉漫步於虛空中,始終難以得見絲毫光亮。
如今的他,雙鬢斑白,膚弛肉垮,雙目渾濁,腰身傴僂再也難以直起,甚至連邁步都變得鬆鬆垮垮,隨時都會跌倒,難再起身。
“要死了,也該死了。”
王不凡喃喃自語著。
說完,他開始懷疑,自己說的話到底對不對,是不是他心中所想要表達的那種意思?
五百年了,五百年不曾與人說話,自己所說的話能否完美表達心中所想,他都已經無法確定。
這不是老糊塗了,而是孤魂野鬼所帶來的自我懷疑。
甚至他有時候都會懷疑,我是人,還是漂浮天地間一粒塵埃?
這日,王不凡步履蹣跚的漫步於虛空中,遠遠的,他看到了一束流光,一束他期待了、追尋了整整五百年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