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當初李夜醒來的那個簡樸木屋。
木桌之上,燭火搖曳,似妖靈輕舞。
荊無悔玉手緊緊地攥著衣角,她盯著李夜,眼神之中卻溢滿了希翼之色。
“夜哥,你真的有辦法把那個人從姐姐體內抓出來麼?”荊越目光灼熱地盯著李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問道。
他年紀雖小,但卻依稀懂得了一些事情。
自從三年之前,村內上任聖女身亡,荊無悔接任聖女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已然感覺到了村人對他們姐弟二人淡淡的恐懼之意。
而這一切的根源,便是紫荊村村民世代守護,被鎮壓在古樹樹底的那一條紫荊魔藤。
這件事情就像是深夜的夢魘,自荊越懂事起,便是一座大山,壓得他幾欲窒息。
這紫荊魔藤究竟是怎麼回事,隨著時間的沉澱早已無稽可考。
但據紫荊村世世代代的口頭傳承,他卻是明白,隻有他們這一族的聖女之血,方才有能力將其鎮壓。
而也隻有聖女才能學會那段神秘莫測,晦澀難懂的燃血離咒。
隻是,卻要付出這等慘烈無比的代價。
紫荊村的曆代聖女,為了鎮壓紫荊魔藤,抽離出紫荊魔藤體內時時凝聚的魔氣,壽命皆活不過二十,不是徹底魔化癲狂致死,便是燃盡鮮血自隕當場。
李夜眉頭深鎖,靜靜聽完荊越略有些語無倫次的訴說,心中卻是暗歎不已,望向荊無悔,心底卻莫名泛起一絲心疼。
他深深歎氣,心底那一抹對石蛋未知的恐懼,隨著逐漸了解荊無悔的身世之後,也徹底煙消雲散。
自己的性命本就是荊無悔所救,也確實應該為她們姐弟二人做些什麼。
“李…李大哥,你真的有辦法麼?”荊無悔沉默許久,終歸開口。
李夜點點頭,沉聲道:“你能讓她出來麼?”
“我如果放棄對她的壓製,她便能出來,隻是……”荊無悔說到這裏,卻是一頓,繼續道:“隻是,隻是她很危險的。”
李夜輕笑,擺手道:“沒事。”
荊無悔雙手緊攥,望著鎮定自若的李夜,卻是深深吸了口氣,隨輕輕閉眼。
片刻沉默。
木桌之上的燭火忽然一顫,整個房間的溫度徒然一寒,隻見荊無悔滿頭黑發頓時被一襲紫芒所籠罩,隨後,那道低沉嘶啞邪異的狂笑漸漸而起。
“嗬嗬嗬嗬……”
荊無悔猛然抬頭,一雙眼瞳盡皆化作了紫色。
她目光陰寒地盯著李夜,嘴角卻是泛起一抹濃鬱的嘲諷之意,“就憑你?也想殺我?”
她這句話剛說完,麵色卻是一變,低聲喝道:“該死!還想困住我麼?!”
她麵目扭曲,眼瞳的紫色卻是不斷閃爍,“李,李大哥,我,我現在暫時能夠掌控住身體,你,你快動手!”
“好!”
李夜不再猶豫,雙手卻是緩緩抬起,輕輕落在荊無悔的後背之上。
而他體內的那枚石蛋就在此刻,猛然紅芒大盛,若有若無的吸扯之力在此刻竟然憑空暴漲,如同一條無形的鐵索,自李夜雙手掌心探入荊無悔的身體之內。
本就死命與荊無悔神識對抗的紫荊魔識麵色一陣巨變,紫色的眼瞳深處,恐懼之意如同浪潮,洶湧而現。
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積攢了多年的魔識之力正在被一股異常恐怖的吸力所束縛,強行拉扯著她脫離荊無悔的這具軀體。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倒還不至於讓她感覺恐懼,頂多也就是再換一副軀體也就是了。
但讓她驚懼的是,自己的魔識被那股吸扯之力拉出進入麵前這個少年身體之內後,她便在也感覺不到魔識的存在了。
魔識在不斷的削弱,等到她徹底感覺不到魔識存在的時候,也便是她的死期。
“住,住手!”紫荊魔識恐懼地望著李夜,“別,別殺我!我,我不想死!”
“哼,你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李夜冷笑連連,心中卻是愈發催動吸扯之力。
“你,你不能殺我!我因她而生,如果我死了,她,她也會死的!”紫荊魔識近乎瘋狂地嘶吼道。
李夜身軀一震,眉頭卻是緊皺。
她這般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姑且不論,李夜卻絕不會拿荊無悔的性命開玩笑。
魔識之力被李夜體內的神秘石蛋吸收了大半,經過這些能量的補充,李夜清楚的感覺到石蛋之上的那道細微裂縫又裂開了許多,其內隱隱感覺到一股莫名生命的波動氣息。
失去了大半的魔識之力,紫荊魔識再也掌控不住荊無悔的身體,緩緩退去,歸於平靜。
三千秀發之上的紫芒如潮水般消散,荊無悔再次睜眼,漆黑的眼神之中卻盡是淡淡的欣喜之色。
“成,成功了?!”一直心情忐忑的荊越見到荊無悔恢複清醒,急忙問道。
李夜搖頭,眼神卻是凝重地望向荊無悔,開口問道:“剛才她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
沉默少許,荊無悔輕輕歎道:“真的。”
“歸根到底,她也算是你靈魂的一部分,與你一體而生,你們二者之間,不論誰死了,另外一個也會隨即死去?”李夜沉聲問道。
荊無悔輕抿著薄唇,沒有開口說話。
但李夜卻已然明白,自己猜對了。
“其實…其實這樣子已經很好了。”荊無悔低聲喃道,她望著李夜,如水般溫柔淺笑,“隻要我能一直壓製她,不讓她出來危害村子,就已經足夠了。其實,我也並未想要她死,在我心裏,隻是將她當做一直不懂事的妹妹的。”
“可是你今後還要繼續吸收紫荊魔藤之內的邪異氣息。照此下去,她的力量終歸會強過你,到時候,隻怕你再也壓製不住她了。”李夜歎道。
“真若到那個時候……”荊無悔柳眉輕皺,眼波流轉間卻已然盡是決絕,“真若到那個時候,我必會自絕當場,不會讓她為禍世間。”
李夜身軀微震,自嘲一笑,心中莫名微痛。
他拍著荊無悔的肩膀,卻是輕聲笑道:“你這傻瓜,放心好了,今後有我在你身邊,就絕對不會讓你死。”
荊無悔薄唇輕抿,一抹紅暈之色卻是悄然泛起,漫過臉頰,甜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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