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出去,就是先前時任和九夜音霜聊過天的偌大山洞。
山洞依然很安靜,中央有一個不大的水潭。
隻是整個山洞亮了不少,從山洞頂上漏下來大把的陽光,正好灑在水潭和水潭的周圍。
原來現在天已經亮了。時任和蟲人糾纏的時間不短了。
九夜音霜還是泡在水潭中,頭靠在水潭邊,雙目緊閉,似乎是在沉睡。陽光灑到她的臉上,把她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濃密的陰影。
時任站在不遠處駐足觀察九夜音霜。
安靜睡著的九夜音霜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卻在陽光裏顯得安寧又美好,一點都看不出她是個對於蒼雲大陸那麼危險的女人。苗淵祭司、蛇女族族長、蟲人之首痋梟……甚至還和魔修都有扯上關係。
時任遇到過很多人,卑鄙的,自私的,陰險的,狡詐的,天真的,陰暗的,善良的……但都沒有一個像九夜音霜這樣讓他覺得根本捉摸不透的。
淩厲、漫不經心、無辜、隨意這所有背道而馳的形容加諸在九夜音霜的身上一點都不違和,仿佛她就是這樣的神秘。大概,就是這樣一種神秘讓厲雪茂愛得如此深沉而犧牲。
“不錯,竟然發現了蟲人的秘密。”在時任還在想著和九夜音霜如此相愛的厲雪茂是個什麼樣的人的時候,九夜音霜的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
時任扭頭看了看依然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蟲人,抿了抿嘴,往九夜音霜那邊走近,在水潭邊也坐了下來。蟲人的內丹雖然還握在時任的手裏,但顯然蟲人更怕的是九夜音霜,距離水潭還有丈把遠的時候就停步不前了。
“知道蟲人的秘密也沒用。它還是怕你。”時任見狀,便對九夜音霜道。
九夜音霜眼睛也沒睜開,嘴角撇出慵懶的弧度,隨意道:“那當然,我雖然沒有了內丹,可是我有能毀了蟲人內丹的能力。”
時任問道:“你說你是痋梟,那豈不是擁有了你的內丹就能控製你?”
九夜音霜點了點頭:“對啊,所以厲雪茂能夠控製我。”
時任:“……”這女人,簡直了,明明所以關於她自己的弱點都一五一十告訴了別人,但別人就是覺得束手無策拿她毫無辦法。
什麼都坦露給了別人知道,但依然如此強大。這樣的人,究竟是城府太深呢?還是毫無城府呢?究竟是太有自信呢?還是沒有自信呢?
時任覺得現在的自己在九夜音霜麵前,根本就像個小孩子一樣,還不夠成熟。不過,九夜音霜已經快四百歲了,別說時任了,就算是現在的大部分人在她麵前都是小孩子。
“半獸人族的族長想找到厲雪茂,就是為了拿到你的內丹,來控製你嗎?”時任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是啊。”九夜音霜一點不否認地點了點頭,“我之所以能被關在凝望峰,不是因為半獸人族的重罰,而是因為我給蛇女族下了一道詛咒,受到了天譴。”
時任再次覺得九夜音霜總是做事出人意料。但九夜音霜說起了蛇女族的詛咒,他就想起了九夜希雅對自己的要求,於是連忙告知了九夜音霜關於九夜希雅的請求。
“也行。她們也算是信守承諾,把穿了劍齒虎衣的人帶到了凝望峰。”九夜音霜毫不在意地說。
“到底是什麼詛咒呢?”時任忍不住好奇道。
九夜音霜有問必答道:“讓蛇女族永無子嗣。”但蛇女族既然是上古神族傳承下來的種族,永無子嗣就意味著斷絕了血脈,所以九夜音霜遭受了天譴。
時任:“……”這個女人簡直是瘋了,自己的種族還要詛咒斷絕血脈,難道就是為了再見到厲雪茂一眼?可明明解除詛咒的條件隻是見到穿劍齒虎衣的人。
“解除詛咒,你會受到什麼反彈嗎?”時任想了想,又問道。
“當然。”九夜音霜說得理所當然,“我以我一身的修為下詛咒,要解除詛咒的話,我的一身修為就沒有了。”
時任震驚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在說到沒有了一身修為還這麼雲淡風輕的。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誰的修為高能力強,誰就會有話事權。他時任就是這樣的追求,追求至高的實力,至高的權利,這樣才能擺脫那些桎梏他的人,才能不會任人擺布,才能站在最高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說自己想說的任何話。
而他見過的所有人,都無不是在追求這些能夠無敵的東西。
但九夜音霜竟然毫不在意她自己的修為和她自己的實力。
時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九夜音霜顯然是真的對這件事一點都不在意,見時任不問了,也不多解釋什麼,繼續閉目養神。
時任見九夜音霜這個樣子,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幹脆在水潭邊躺下來,也養起神來了。他和蟲人纏鬥了大半夜,也累了,現在正是需要養精蓄銳的時候,反正蟲人內丹在他的手裏,九夜音霜也沒有要傷害他的意願,不如就地養神的好。
時任也不知道是真的困了,還是累得慌了,躺下閉上雙眼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紫竹在他的腦海中看著這一幕,也沒說話,隻能幫他盯著周圍的動靜。
時任這一覺睡醒過來,頭頂上的陽光已經變得很淺淡昏暗了,顯然是睡了好幾個時辰。
他醒過來,看到九夜音霜還泡在水潭裏,依然閉目養神著,也不知道這水潭裏究竟有什麼養著九夜音霜。
他看著九夜音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自主地說道:“你不是要告訴我劍齒虎衣的戰衣心法嗎?”
九夜音霜果然是在假寐中,聞言順口道:“是啊。我要告訴你。”
“那你就說啊。”時任覺得要盡快把事情一件一件地解決,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控製蟲人的方法,算是解決了白瓔珞交待的任務,他就想盡快趕回白雲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