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境,雲夢沼澤林一帶。
陣雨剛過,林中濕漉漉的,稍顯清涼。
一隻一尺高度的野豬,拱著鼻子,緊貼地麵翻找食物。
“唦唦”
前方矮樹叢傳來一聲異響。
野豬絲毫沒有注意,仍然低著頭在地上摸索,待行到矮樹叢旁時。
唰
一張大口迎麵咬來,野豬尚未反應過來,已被整個囫圇吞下,隨後四周又歸於平靜。
雲夢沼澤外圍。
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臉色陰沉,蹲靠在一顆大槐書下,休息沉思。
青年名叫時仁,身穿一套白色衣袍,白袍上血跡斑斑,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裸露在外,血痂如條條暗紅色小蛇匍匐蔓延,看上去觸目驚心。
“二哥三哥,我看到他了,就在前麵。”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三個身影,待看到時仁後,那三人皆是精神一震,展開全速朝時仁奔來。
時仁立馬起身,一邊撒腿跑路一邊大罵,這不罵還好,一罵心中那股火氣與近幾年所受的屈辱如決堤之潮,淹沒時仁的腦海。
神色猙獰間,時仁猛的一把抓住左肩,狠狠一拽,將左肩的衣布扯下,那衣布上有個標誌,是一副白雲嫋繞,升騰齊天的圖案,那是桑海境小白雲宗的道旗。
“去你娘的小白雲宗,去你娘的外門狗腿子,今天我時仁要是還能活著,總有一天把你小白雲宗翻個底朝天。”時仁口水紛飛,破口狂罵,但腳下不慢,他本就習得逃命之法,此刻幾個呼吸間就與後方追來的三人拉開了距離,往雲夢沼澤裏麵去了。
“別追了,雲夢沼澤還毒物很多,冒然進入實在太危險,況且時仁這小子向來奸詐,先前我發現好幾次他明明已經逃脫了追殺,但偏偏又被我們追上,這一定不是巧合。”一看漸行漸遠的時仁,三人中,一個身材消瘦的男子攔住其餘二人,眼中閃過疑惑之色。
“二哥你啥時候變的這麼膽小了,區區一個外門澆水種草的小童就把你嚇成這樣。”另一個壯漢明顯不認同,眼看著時仁將要消失,急得直跳腳。
“四弟,二哥說的沒錯,謹慎些更好”,老三思索一會,覺得他二哥的話頗有道理,轉而勸說那個壯漢。
“可是他身上的築基丹我們還沒拿到手,怎麼向李堂主交待?”壯漢問。
“我們就說時仁逃進了雲夢沼澤,被困在毒藤蔓中了,我們能力有限,讓他自己來取。”瘦弱男子眼珠一轉,早就有了對策。
“這個好,早聽說李堂主在雲夢沼澤裏吃了大虧,從此不敢再進去,二哥這個說法能保我們周全。”老三聽聞,也嘿嘿的笑了。
正值三人談話間,時仁已經逃的很遠,此刻一轉頭才發現,對方並沒有追來,心中不免有些納悶,爺爺在前麵可給你們準備了一份大禮,你們豈能說不接就不接。
清了清嗓子,時仁朝他們用力吼道:“喂,那邊三隻李漢陽的狗腿子們,區區一個雲夢沼澤就不敢追啦,我還以為你們多大能耐呢,原來隻是幾隻膽小的鼠輩爺爺我就在這裏等你們。”說完還雙手叉腰,吹吹口哨,一陣嘲諷。
“好崽子,等抓到你,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壯漢脾氣最為暴躁,一聽時仁的話語,頓時火冒三丈,拔腿追進雲夢沼澤。
“四弟別…”其餘二人拉不住,低聲歎了口氣,隻得跟隨進入。
看著那三人怒氣衝衝往自己而來,時仁嘴角一彎,起了一絲殘忍的笑意,這可是你們自己找死,這些年你們對我的打壓侮辱待會該一起算算清楚了。
沼澤間,汙泥滿地,覆蓋一層渾濁的水,咕嚕咕嚕的冒著些許氣泡,幾隻身材苗條的大腳鶴正悠閑的東張西望著。
嗖
四道身影分前後劃過,打破了此地的寂靜無聲,大腳鶴受了驚,撲騰撲騰的拍打兩下翅膀,小跑兩步就借力飛走了。
“就是那裏了。”最前方的時仁眼睛亂瞟,待看到前方一處小空地時,眼睛一亮。
沼澤地很大,雖然這其中大部分都是不能涉足的危險禁區,但仍然非常容易迷路,哪怕之前時仁來過幾次,可他要找到先前埋下的陷阱也是極其不易,帶著身後那三人,足足來回繞了一個時辰才重新找到那個他製作的陷阱。
那是一片空地,大概橫豎四丈左右,表麵並非是汙泥,而是較為幹涸的泥土,其上幾簇青青綠綠的蘆葦叢,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在下麵,危險十足。
時仁幾個跳躍,估摸著距離,四丈的距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直接跳過去,難免有些怪異,說不定會讓後麵那三人警惕,所以他決定摔過去。
“哎呦”
時仁發出一聲嚎叫,最後踩了一個重步,故意做出失去平衡的模樣,在空中滑翔了一段路程,恰好飛出四丈遠,摔在地上,痛苦的捂著腰間的傷口,匍匐著後退。
“二哥你看,那小子舊傷複發了,看來逃不掉了。”一看時仁狼狽的模樣,壯漢大笑間停下前行的腳步。
其餘兩人也是微笑,尤其是那看上去瘦弱的男子,眼神陰冷,猶如一匹惡狼盯著眼前受傷的羊羔。
似乎覺得時仁已經是囊中之物,三人顯得不緊不慢,緩緩踏上那處空地,朝著趴在地上的時仁走來,帶著譏笑。
“你剛剛不是很狂妄?”
“好崽子,你得記得你隻是個澆花的廢物。”
“一個廢物還敢在我們兄弟麵前橫?爺爺我一隻手就能捏死你這種螞蟻。”
……
那三人麵帶微笑,出言諷刺,語句十分惡毒,繞是時仁是在故意演戲的,也忍受不了這樣的辱罵,對他們怒目而視。
“呦,二哥你看,這小子生氣了。”壯漢就喜歡看到時仁這種憤怒的目光,加快了腳步,揉著拳頭,他要讓時仁知道,你就是怒氣衝天了,也隻是被我們狂揍的份。
一步,兩步。
壯漢終於走到那塊空地的最中央。
但突然,壯漢隻感覺腳下一沉,陷入了泥潭之中,濕嗒嗒的汙泥如附骨之蛆般纏上了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