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真的這麼重要嗎?”
“修真,對我來說真的就是以後的道路嗎?”
“我到底…是為什麼來這的…是為了父親兄長的希冀?還是自己對這修真界的好奇?”
風緣一個人就這樣呆呆的站在了自己的小屋裏,默默的看著房門外那漫天的大雪,將自己小屋之前累積起了厚厚的一層,鵝毛般大小的雪花,一直在天空中飄舞,往來呼嘯的寒風不停的吹拂著風緣此刻,看上去有些單薄的身軀。
風緣腦海中不斷的冒起了自己進入修真界以來,第一次的質問,赤裸裸的拋開一切,直指本心,沒有對功法的執著,也沒有對神通秘術的深研,也沒有去追逐那似真似幻的道。而是想好好的問一下自己,為了什麼修真,自己有一個榮華富貴,幸福美滿的家庭,自己的家族更是雲國中數一數二的豪門,隻要將來沒有什麼變故,那自己肯定可以得享天年,最後在兒孫滿堂的情況下壽終正寢。就算其中突生變故,那自己也可以盡自己的一份能力,事若可為,那就全家避禍山野,遠離這俗世。若是不然,那自己這一生也是為捍衛自家,無怨無悔。
風緣一整天的時間裏,滿腦子都是在幻想,思考,假設,如果沒有來到參合派,自己現在又是在做著何種事情,或許已然娶妻生子,或許如大哥一樣,位列臣工,也可跟二哥一樣,縱橫沙場,鐵血戎馬。
風緣迷惑了,第一次,對於這個不是自己自發願意的事情,偏偏又是將他帶進了另外一個世界,一個自己全然不感覺到任何輕鬆,舒服的世界。
“哎…師傅…十年之前,你給我的承諾,一是當時我真的還很年輕,沒有這許多的煩惱。二來也是能有一個金丹期的修士指點,真的是其他人夢寐以求的事情…當時,早知道今日,我便萬萬不會答應你…恩,當時…司徒倩的傷…司徒….”風緣又回想到了第一次踏進封月穀中的場景,也想到了自己當時為了什麼來到這封月穀,自己這十年來的囚籠之中。
“我知道了,雖然我還不是很明白…但是我知道我是為了什麼到這裏的,最直接的目的,那就是司徒…既然是如此,我當不悔。”風緣臉上一掃之前的迷茫之意,而是將猛地站起,望著現在由於封月穀中的禁製大半消散後,自己在這裏,可以看到穀口處,那在風雪中不染絲毫白色的石碑,在這漫天的大雪當中,依然是黑色,其上那四個大字,執子之手。
風緣此時看過去,這四個字曆曆在目,風緣腦海中刹那間冒出了一個以前一直沒有發現的地方,這四個字很是輕柔,像是出自女子之手,而在這封月穀中望過去,在地上一片白雪的映照下,風緣隱隱看到了被許多劃痕刻上的地方,是同樣的四個字,與子偕老。
“與子偕老…執子之手…我不知道當年是何人將這後麵的四個字劃去,但是我能夠從那劃痕上看出,當時的人必定是瘋狂無奈的,我們的結局不會是那樣,我定不會忘記我與司徒的約定。”風緣整個人突然變得堅毅起來,臉上更是出現了以往難有的拋開一切的表情,大步的走進了風雪當中,任由那雪花落在自己的頭頂,肩頭,徑直得往紫月真人平時打坐閉關的閣樓走去,身影間不見一絲猶豫,在這漆黑天空與白色大地的映照下,落落生輝。
今夜無月,冬天裏的最後一場大雪還肆虐在參合派所處的衡嶽山脈每一個角落,雖然有陣法的阻隔,但是周圍環境的變換,也隱隱超出了陣法自身的影響力,四季如春的參合宗內,也略略有些冷意,特別是一些有心開放,如封月穀中,更是雪滿天空。
風緣在這一地的霜天當中,一步一陷,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按照他五年之前早已可以漂浮的能力,這點大雪根本不會讓他如此辛苦的行走,這五年來更是晉升到練氣後期,可以禦劍飛行的他,今晚隻想如同一個凡人一樣,走到紫月真人麵前,去回答那個今早讓自己一直思考到現在的問題。
風緣沒有運轉體內的大風歌,依照大風歌的特性,在這寒風呼嘯的季節裏,隱隱有推動其運轉的幫助,而風緣隻是任由寒風吹拂自己,沒有任何運轉的念頭。而一直以來最是活躍的血月靈氣,也沒有絲毫異常,隻是慢慢的在晚上的時候,因風緣養成的習慣,在這五年來每晚都是刻苦運轉這血月劍典,到今日,早已成為了身體的一種機能,沒到晚上的時候,便開始自發的運行,去吸收周圍的那一絲絲月華之力。
風緣沒有關注自己體內靈力運行的情況,就這樣,不借助靈力的幫助,在一頓飯的功法裏,來到了紫月真人的閣樓麵前,風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現在寒風的空氣,因為這短時間的劇烈跋涉,就連練氣修士被靈氣滋養的身軀,也不由得有些麵紅耳赤起來。
“你既然來到此地,那便是你想好了?這才半日的光景…為師很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決定的?切莫讓我失望。”同樣被雪花布滿的閣樓中,緩緩的飄出了這樣一句話。
“師傅…徒兒想先問一件事?”風緣聽到紫月真人熟悉的話後,在風雪中慢慢的抬起頭來,似乎想看穿裏麵的人,但是這座閣樓沒有一絲一毫的開啟。
“嗬嗬…問吧…是與今後的修行有關?還是有其他的什麼隱情…大可直言不諱。”紫月真人語氣有些輕鬆的問道。
“徒兒,還沒來到穀中之時,便見到一物,很是好奇,想問問師傅,此物是何人所立?”風緣雙目閃閃,死死的叮囑那再風雪中紋絲不動的閣樓。
“哦…這封月穀是為師,一人單獨的洞府,其中的東西當然都是為師親手所立,為何發出此問?”紫月真人略帶詫異的回答道,這封月穀可是他晉升到金丹期後,便從門派中劃分出來,自己有對此地好像有種莫名的在意,劃在自己名下後,更是對這穀中大大小小的地方,全都細心料理了一遍,一切都符合自己的心意。現在聽得風緣的問話後,竟然隱隱感到有一絲不妥之意,但是自己就是有些弄不明白。
“都是師父親手所立,那此事師父肯定知曉了。”風緣聽得紫月真人的確定的話語後,眼神中閃過了一絲了然的樣子,再次確定了一下。
“嗬嗬…有趣,是何物這麼吸引你的興趣,要是不太重要的,那為師送你便可。”紫月真人的話語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此物,太大,太重,徒兒現在還拿不動…要是真的拿了…未免將來會後悔…隻是想明白一點罷了。”風緣語氣中有些咄咄逼人,故弄玄虛的味道。
“咳咳…風緣,有些過了,你若是想好了,便回答我,若是沒有,就不用在為師麵前耍你的小聰明了,哼…”紫月真人聽得風緣這越說越玄虛的話語,開始有些惱意的說道。
“師傅,我想問的便是,那穀口的石碑,是何人立的,那後麵的四個字又是為什麼劃去?師父有過後悔嗎?”風緣全然不顧紫月真人話語中那淡淡的寒意,像是豁出去一切,一般,將心中的疑問,猜想悉數說出。
“大膽,風緣,為師是你能夠質問的…看來我是太嬌慣你了…好了…你若是沒有想好的話,就回去你的小屋中再細細的想想,其他事情不是你能夠理會的…”閣樓中突然爆發出一股在風緣的感知下足夠毀天滅地一般的力量,將閣樓上的積雪全然震落,簌簌的雪花飄落後,更是被一陣勁風狠狠的吹過風緣的身旁,在地上清晰的掃出了青石路麵。
“師傅…執子之手,就能與子偕老嗎?難道這修真的最後便是這樣淒慘的結局,師傅每日裏就守在這封月穀中睹物思人嗎?”風緣不顧自身被那力量隱隱卷進危險之中,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將這一句誅心的話語說出…任由那狂風將自己的發帶吹散,隨風飄搖。
“放肆…風緣,你是在挑戰我的忍受力,最近這些年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了質問我的…哼…這隻是小懲,你若是再這樣胡亂說下去,休怪為師不講師徒情分…給我下去好好想想。”話音一起,風緣胸口好像被人重重的擊打了一錘,仰頭吐出了一口鮮血,那血在那這白色的雪地裏,是那樣的殷紅,那樣的奪目。
“咳咳…師傅,是徒兒莽撞了…今晚徒兒來此,隻是想告訴師傅,我的決定,不悔…”風緣將嘴角的鮮血擦拭了一下後,雙目很明顯的一道血光在剛才紫月真人隱隱閃出的殺意之時,同時出現,讓本來很是衝動的風緣,變得冷靜下來,低著聲音的講出了自己來此,回答紫月真人今早給出的選擇,不悔,隻要這兩個字,慢慢的隨著風緣離去的背影,還飄蕩在此處,更是在那閣樓當中,裏麵的人兒耳邊,始終回蕩。
“不悔…我悔過嘛!哈哈…”最後的笑聲有些瘋狂之意。
外麵的大雪當中,此時卻是有了些消退之意,天空中的大雪漸漸停息的時候,一片雪花降落在了石碑之上,在那錯亂的劃痕上輕輕飄落,一路融化後,好似想將那劃痕修複一般,可惜,最後,隻能緩緩滴落,如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