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戎緩緩的睜開雙眼,傷處的疼痛雖著他的清醒襲入他的身體,令他渾身一戰,口中輕聲呻吟了一聲,一轉頭看看四周,就見自己置身一艘遊船的甲板上,幾個船工正搖著船向南而去,其中一人看見石戎醒了,拿腳踢了踢他道:“你小子是幹什麼的?怎麼落的水啊?”
石戎暗調丹田內氣,但胸中空蕩卻難已把氣息凝到一處,他心中發慌,忖道:“這禿驢的毒藥好曆害!莫不是把我的內功都化去了不成?”想到這心裏更怕,強行運功,這才把內力凝住一些。
那船工見石戎沒說話,抬腿又是一腳,道:“你是啞巴嗎?”這是艙簾一挑一個少女從艙中走了出來,道:“他醒了?說沒說自己是幹什……。”她話說一半,見石戎凝神提氣,頭上隱隱青煙飛起,不由一驚,忖道:“我父親名動三湘,頭上也才剛有這青煙隱動之勢,此人是誰?怎地有這麼深的內力?”
船工見這少女問了,急忙道:“小的這就問出他是幹什麼的。”說著伸手就要推石戎,少女抬手攔住,道:“你找死嗎?”船工一呆,不知少女說的什麼意思,少女看他一眼心道:“我若不攔你,隻怕你就被他行功時的罡氣震死了。”她看看石戎,就見他頭上的青煙越聚越多,雖然他是躺著,但行功之時,全無阻礙,心下更為驚愕,轉身吩咐幾個船工道:“一會他醒了,你們把他請到我的艙中去,記往,要請,不得無禮。”
幾個船工不知所以,但也不敢多問,惟惟點頭是了,過了一會,石戎行功一周天走完,內力漸漸平複,腿上和肩上的傷口也不那麼麻了,隻是身上還是酸軟無力,他費力的向起爬著,一個船工急把他扶起道:“,這位爺,我們小姐現在船中等著見您,來吧,我扶您進去。”說完扶著石戎走向船艙。
到了艙口,那名船工畢恭畢敬的上前敲敲艙門,一個小丫頭傲慢的開門問道:“什麼事?小姐午睡呢,你敢來打擾?”
那名船工急忙道:“回綠姑娘,是小姐讓我帶這位爺來的。”小丫頭看了一眼石戎,也不說話把門一關,自行進去了,船工隻得道:“這位爺咱們先回去等小姐午睡過了再來吧。”說著就來攙石戎。
石戎頭昏腦漲,被他攙來扶去的大為不耐道:“我問一句?究竟是誰救了我?”那船工一笑道:“是小的,您被水漂過來之後,擋在了我們船的前麵,小的就把您撈上來了。”
石戎在懷裏取出一大塊金子塞到他手裏道:“罷了,這是我謝你的。”那船工驚的不敢收,一個勁的道:“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石戎也不理他,轉身就走,這時艙門打開,那個小丫頭走了出來,道:“李六,你讓那人進來吧。”
那船工急忙扯住石戎道:“這位爺,我們小姐見你了,你快進去吧。”
石戎冷笑一聲道:“我從不習慣讓一個女人叫喚去,你家小姐不是我家小姐,不見也罷。”說完又要走,那小丫頭斥道:“你這人如何這般大膽!在我們船上還敢這樣說話!”
石戎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在船上,心道:“不錯,我若不見她家小姐,她們不讓我在船上呆了,卻實是無處可去。”正想著那船工也心驚膽戰的勸著石戎,石戎得了台階道:“好!我就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我去見見你們小姐。”
船工大喜,推著石戎進了船艙,他跟著也想進去,那丫頭一把將他推了出來,道:“你還想進來!出去。”船工心有不幹的退了出來,在手裏顛了顛那塊金子,又得意的跑了開來。
石戎走進船艙,就見這裏並不太大,但布置的很奢華,透著一股庸俗的銅臭味,大紅的地毯和鑲金的器具,讓人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感,一張梨花小幾,幾的左邊坐著一個美麗的少女,打扮的很有些浮豔,破壞了她身上應有的純美,看那樣子似是而非,令人難有親切的感覺。
少女見石戎進來,微微一笑,指指桌子右側的紅木椅子道:“請坐。”
石戎在椅子上坐下,道:“多謝小姐的屬下救命之恩。”
少女道:“喲,這話的意思就是向我說明我不是你的救命之人了?其實先生不說我也清楚的。”她看一眼石戎肩上、腿上被水泡白了的傷口,道:“不過你馬上就會謝我一下了。”說著回頭向那小丫頭道:“綠娥,去把我的‘凝玉散’拿來。”
綠娥丫頭答應一聲,到裏艙取了一個藥瓶出來,遞給少女,少女轉手交給石戎,道:“敷些在傷口上,自然就沒事了。”石戎接到手中看了看道:“這是什麼傷藥,我怎麼從沒見過?”
少女道:“這是我自行調配的傷藥,保用保靈。”石戎冷笑一聲道:“聽著像是江湖賣藥的口吻。”綠娥不滿的道:“你說什麼?”少女阻止她再說,笑道:“用過才知好壞,請!”
石戎向傷口上灑了些藥粉,直覺一片清涼,渾身上下舒服異常,他把藥放下,試著調動真氣,竟連真氣不凝感覺也沒有了,他不禁點頭道:“果然是好藥!看來我真的要謝謝小姐了。”
少女得意的一笑道:“免了,咱們認識一下吧,我是衡山派掌門趙太的長女,我叫趙凝,閣下……。”
石戎不敢相信的看看少女,心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既能與你結識,那我自能順利的上衡山了。”想到這忙一禮道:“原來是衡山掌門的女公子,失敬、失敬,在下複姓完顏,單名一個進字。”
趙凝輕聲念了一遍‘完顏進’這三個字,隻覺莫生的很,不由略有失望道:“閣下真的是叫完顏進嗎?這名字生疏得很,與閣下的一身武學不相配啊,而且閣下適才的態度看去,閣下應該不是那種對江湖人阿諛奉承之輩,為何聽了我父親的名字就如此恭敬啊?莫不是閣下另有所圖?”
石戎心裏一跳忖道:“這丫頭心裏機巧不輸與她的父親,我要小心才是。”他一笑道:“令尊名震天南,我自然聽了要震動一些,再說就是看在小姐贈藥的份上,我也該給些麵子啊。至於這名字和武功嗎,在下剛出師,所以沒什麼名氣,不過要是提到家師,那小姐也許聽說過,他老人家就是關外金教的教主。”
趙凝驚愕的道:“你說什麼?你是金教完顏教主門下?那你姓完顏,難道……?”石戎明白她想的是什麼,心道:“完顏空是我上輩掌門,說他是我爹也沒什麼。”於是一點頭道:“那正是我阿瑪,也就是家父。”
趙凝看著石戎,眼中全是崇敬之意,心道:“以他的身份,要是肯幫我,那大事必然可成,那個完顏空的名頭、武功可遠在我父親之上。”想到這急忙道:“要說失敬的是我才是。綠娥,快上茶!”
綠娥丫頭急忙去取了茶來,趙凝看著石戎輕聲道:“不知完顏公子,學到了多少令尊的神功啊?貴教的‘沉沙勁’可是名揚天下啊。”
石戎清楚趙凝是想試試他,微微一笑道:“小姐的心思太過慎密了,不過就是我用了‘沉沙勁’小姐也不認得啊。”說著伸手接過綠娥遞過來的茶水,打開蓋碗,掌心勁力一吐幾滴茶水射了出來,打在桌上,把小桌打出幾個小坑來,就像沙粒鑲嵌在上麵一樣。
趙凝雖不敢認定這就是傳說中的‘沉沙勁’,但她心中轉念一想:“我要找的就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他就不是金教少主,隻要肯幫我,又怕什麼呢。”想到這剛要說話,石戎搶先開口道:令尊名動三湘,號稱湘中第一高手,但卻沒聽說他會用藥,不知小姐這神妙的醫術從何而來啊?”
趙凝道:“我外祖父複姓司徒雙字求光,洞庭白馬寺人,我從小是他一起長大的,他的本事也學了十分七八了。”
石戎驚道:“原來令外祖是藥王穀上代藥王。”趙凝:道:“噢,完顏少教主也知道藥王穀?”石戎笑道:“天下能和天師宮、雷家神農堂鼎足而立於醫道之林的武家就是藥王穀了,聽說他們不但用藥精良,用毒也是了得,不知小姐……。”
趙凝搖搖頭失望的道:“我外祖父不肯讓學那個,說我的心思過密,學了那個有害無益。”石戎心道:“謝天謝地,虧你不會。”他剛要說話,就聽外麵有人道:“小姐,岸上有人截船。”
趙凝眉頭一皺道:“什麼人敢截我衡山派的船?”外麵那人道:“他們說是雷王府的王官,說要找人。”趙凝一呆,略有些慌亂的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外麵那人為難的道:“他們急著要上船呢。”趙凝不耐煩的道:“知道了!退下!”那人無奈退去。
趙凝看著石戎道:“他們是找你的嗎?”
石戎想了想忖道:“想來雷家是聽到我與了了動手的消息派人找我來了,隻是我現在既掛上了這趙太的女兒,那暫時先不與他們見麵才是。”想到這,點頭笑道:“自然是找我,除了我之外,大概這裏也沒有別人能驚動雷家了。”
趙凝指指他肩上、腿上的傷道:“這個……”
石戎道:“小姐以為呢?”
趙凝道:“這個就不好辦了,我們衡山派雖然撐著門麵,但不管怎麼說,也惹不起楚國第一家啊。”
石戎道:“在下是個無賴,既然坐在這裏了,小姐就是不想幫忙,我也會把衡山派扯進來。”
趙凝道:“你威脅我?”
石戎:道:“小姐隻怕就是沒有這個威脅也會施以援手吧?”趙凝看著石戎,心道:“此人心機慎密,我要小心才是。”她看著石戎笑道:“這話怎麼說?”
石戎道:“沒什麼,互惠互利,你不幫我,我也不會……。”說到這他故意停頓下來,端起茶碗,慢慢的喝了起來。
趙凝笑道:“這互惠互利,是指雙方都有好處,幫了你對我有什麼好處。”話沒說完就聽外麵有爭吵的聲音,一人冷笑道:“你家小姐的坐船又怎樣,我看看也不能把你家小姐看化了。”
石戎把茶碗放下道:“他們已經上船了,小姐還是早做決定的好。”趙凝銀牙一咬道:“綠娥,你把他藏到我的床下夾層裏。”說完走到艙門處,快速打開,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艙門二次打開,趙凝陪著幾個人走了進來,道:“幾位請看吧。”當先一人正是雷折,他四下看看,道:“這裏俗氣的很啊。”
趙凝冷笑一聲道:“我好像沒請雷先生來品評我室中的布置吧。”
雷折道:“這是我的習慣,走到哪裏就評到哪裏。雷雲、雷霧,你們兩個還站著幹什麼!人家已經說了,不是請我們來品評的,你們還不找人!”
跟在雷折身後的兩個大漢答應一聲,就四下尋找起來,他們找的很準,並不亂翻,隻是用手指、腳尖,在每一處的船板、隔斷處輕輕敲擊,不放過任何一處可疑之地,找了一會,雷雲腳尖點點床前一塊板子,回頭看看雷折,雷折點點頭,雷雲伸手就去挑床前的紗簾。
綠娥抬手擋住道:“你幹什麼!”雷雲道:“看看,你們小姐都同意了,你還有什麼反對的嗎?”綠娥道:“你們進我家小姐的閨房就已經很無禮了,難道還要看我家小姐的床嗎?”
雷霧冷笑一聲道:“看了又怎麼樣,你家小姐又不是什麼高貴的人,我們看一眼怕什麼。”說著一伸手向綠娥的手腕扣去,綠娥翻手去抓雷霧的手腕,雷霧任她抓到,然後冷笑一聲,手一揮震退綠娥,道:“我也沒有和一個丫環見識的必要。”此時雷雲已經挑開紗簾。
趙凝大聲道:“你們太過份了吧!”說著閃身就要過去攔阻雷雲,雷折手掌向她麵門一張,一股透體的寒氣直襲趙凝骨髓,趙凝尖叫一聲,向後一退,手在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向雷折臉上一甩。
雷折笑道:“真不愧是‘通天老鬼’的女兒,鬼的很啊!”左掌一伸握住劍身,趙凝用力拉動軟劍,劍刃在雷折手中發出吱吱的聲音,就像在冰上來回拉鋸一般,森森寒氣不住的向趙凝身上襲去。
跟著趙凝的一個衡山弟子叫肖譽,是趙太的親傳徒兒,他眼見趙凝危急,忙從艙外閃身進來,一劍向雷折刺去,用的卻是衡山派的‘袁公劍法’,雷折讚道:“好劍法!隻是用這劍法的人差了些!”說著用力一甩趙凝的軟劍,趙凝身不由由己的向肖譽撞去,肖譽趕緊收劍,雷折跟上一步按在趙凝的後心,一股急寒之力使趙凝猛一張口,想喊卻全無聲音。
肖譽清楚雷折隻要再出半分力道,趙凝就會傷在他的掌下,不由急道:“你還不放手!”手中的劍連抖三抖,雷折冷笑一聲道:“你們不動,自然沒事。”
這時雷雲已經到了趙凝的床邊,用手中的鋼刀敲了敲床四周的板壁道:“還真有夾層。”
雷折不耐煩的道:“廢什麼話!快打開!”趙凝心裏一涼忖道:“雷家一向對武林人尊重有加,不惹麻煩,今天如此緊迫,看來這個完顏進對於他們相當重要了,若是發現是我藏了,隻怕我幫手沒找到,麻煩先惹了一身。”正想著雷雲猛的一把揪起她的床板,露出床下夾層,趙凝心中恐懼,竟尖叫出來。
雷雲把夾層打開,眉頭猛然一皺,原來那裏除了女孩子的衣服,就沒有別的了,他愕然的向雷折看去,雷折丟了趙凝走了過來,疑惑的翻動著裏麵的衣服,一件件的抖了出來,從外衣直到褻衣。
趙凝見沒有石戎不由又是驚異又是安心,再看雷折將她的衣服都抖了出來,不由臉上一紅,羞怒的道:“陰大王!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找的人會藏在這些衣服裏嗎?”說完之後,猛然想到若石戎真的藏到這裏,豈不就藏到她的衣服中了嗎,不由臉上更紅。
雷折手裏正提出一個粉紅的肚兜,聽了這話,也有些不好意思,這裏綠娥快步過來,一把搶下肚兜搶白道:“好一個成了名的大人物,竟如此沒臉。”
雷折慢慢的站起來道:“雷某是什麼人,不用你來教訓!接著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