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壯歲正當報國,千裏貔貅奔走(5)

李如梅催馬過來,道:“將軍初入朝鮮就連斬四將,當真勇悍之氣,不弱於關聖帝君啊。”劉挺開心的笑道:“某也沒想到倭寇竟如此不堪一戰,從小西行長到他的部將一個英雄也沒有,真讓某有寂寞之意。”

話音沒完就聽馬蹄聲響,一人大聲道:“你以為天下隻有你是英雄嗎?英雄來了!”隨著話音一將飛馬而至,黑甲長矛,人甚長壯,跨下的馬也是又高又大,與尋常倭馬不同,尤其出眾的是此人隻有一隻眼睛,瞪的跟個銅鈴般相仿看著劉挺。

劉挺大聲:“你會說漢話,好,我來問你,你是那一個?”

那人大聲道:“我是大日本關白豐臣秀吉手下第一虎將,伊達政宗!你過漢狗叫什麼?”

劉挺聽說過此人,笑道:“倭賊,你家大將軍劉挺是也!”伊達政宗答了一聲:“好!”揮矛就刺,劉挺大刀向外一梟,竟然沒把矛梟出去,劉挺也讚了一聲好,用盡全力向外推著長矛,伊達政宗也用全力想把矛刺進去,兩個人的馬來回打轉,誰也推不動誰的兵器。

這時大隊日軍向這邊殺了過來,卻是宇喜多秀家聽說糧倉遭襲親摔大軍來救,到了這裏一看,整個龍山早成了一座火焰山,就是把孫猴找來也救不得了,宇喜多秀家先是一痛,雖後卻又一喜心道:“現在看小早川隆景還怎麼留在漢城。”他聽說伊達政宗已經把明軍攔下了,心道:“我去殺幾名明將,回來也好向小早川隆景炫耀一翻。”抱著這種想法於是帶著人馬追了下來。

李如梅眼見日軍大隊殺了過來,心急如焚,急向林虎道:“向著劉將軍和那倭寇身邊開炮!”林虎明白他的意思,親自操炮連發兩炮,劉挺和伊達政宗二人的馬被炮聲而驚,跳躍不止,二人不得已分開。

劉挺也看到宇喜多少秀家的人馬,長笑一聲向伊達政宗道:“劉某先告退了!”撥馬就走,伊達政宗緊追不放大聲道:“你我還沒有戰完,休走!”林虎命人連續放箭把伊達政宗攔下,劉挺越走越遠,回頭向伊達政宗道:“他日有閑,定與將軍再戰!”隨著明軍絕塵而去。

宇喜多秀家還想追,但明軍的炮火太過曆害隻得罷了。

三天之後日軍退出漢城,向南而去,李如鬆帶領人馬進入漢城,明軍雖然沒有按原計劃退兵,但也沒有再進兵。

朝軍主帥金命元卻下令所有朝軍一齊南下,在他看來日軍已是強弩之末,就是沒有明軍的幫助他們也能把日軍趕下海去,但柳承龍深知日軍沒有這麼容易對付,幾次去找李如鬆求他出兵,李如鬆讓他找煩了,把努爾哈赤派了出去。

趙憲帶著朝軍與努爾哈赤同駐晉州,這日二人和左秩及慶尚道右兵使崔慶會、忠清道左兵使黃進、晉州府使徐禮元、金海府使李宗仁、新封倡儀使金千溢等人正在研商軍情,蘇鼐、鄂托伊兩個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把看門攔阻他們的兵士撞得東倒西歪。

趙憲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左秩先笑道:“你們兩個小淘氣幹什麼來了?”趙憲的話也就收回去了。

鄂托伊跑到左秩麵前道:“阿瑪,我和三阿哥剛才在城上巡視,突然那個什麼安國寺惠瓊出現在城下,幾下便上了城,兵士去攔他,他也不殺人,隻是把兵士的兵器打斷,後來我和三阿哥與他動手,他把一這封信塞給我們然後就又走了。”

左秩眉頭一皺道:“信哪?”蘇鼐上前一步把信交給左秩,左秩把信抽出來向趙憲一呈,趙憲掃了一眼道:“是漢文,你念吧。”

左秩答了一聲:“是。”然後把信展開,念道:

“趙公憲;見字如麵,舊在日本,隔海遙看,便長聽公與休靜大師之盛名,使惠瓊一心傾倒,尋蹤北來。

前日陣前一見,公之神彩猶勝傳聞十陪,漢升雖長,雄風不倒,廉頗已老,鬥米十斤,始信此言非虛。

惠瓊身入空門,無天下之心,無爭衡之心,然聞其賢而隨,知其達而肖此常理也,那日陣前惠瓊已存求學之心,欲把一身武理道與趙公,但俗人相擾使惠瓊未能如願,若公願使惠瓊不帶遺傷而歸日本,今日夕下,惠瓊候公於城外青川,癡心恭候,望求玉趾如佛駕東來,傳法與人。

安國寺惠瓊拜上”

趙憲聽完冷笑一聲,道:“哼,他這明明就是下戰書,還寫得跟放文屁似的,有這必要嗎。”

努爾哈赤道:“趙前輩,這個安國寺惠瓊我和他交過一次手,兩個月前他在義州想劫走朝王,我們四個人聯手,才把朝王救下,此人的武功實在是驚人。”

趙憲不屑的道:“倭國武功都是中原傳去的小道,我們朝鮮的武功則是自中原之上更勝一層,他再曆害又能怎樣!”

金千溢沉思半響道:“倭寇前番比武,是為了留在漢城,此番比武又是為了什麼?”趙憲不以為然的道:“還能為什麼,為了麵子唄。”話音剛落,葉克書又走了進來,趙憲大為不滿道:“這裏一點規矩都沒有了。”

葉克書理也不理他,走到努爾哈赤身邊道:“大貝勒,有緊急軍情,請您回去。”

努爾哈赤看他一眼,剛要說話,趙憲道:“軍情,自當在此處說。”葉克書向著努爾哈赤道:“此為重大軍情,切不可傳於閑人。”

趙憲大怒,回頭道:“你說說看,這裏那個是閑人?”葉克書冷笑一聲道:“這裏的人對我而言,除了我們大貝勒都是閑人。”

努爾哈赤怕他們吵起來,急忙道:“可能是我們建州的事情,請幾位稍候一下,我去去就回。”拉了葉克書出去,走到門外就聽葉克書故意大聲道:“好個老兒,真以為他是這裏的主帥不成。”

趙憲氣得要追出去,左秩、金千溢兩個連說帶勸的把他攔下了。

努爾哈赤回到他的住處,就見扈爾漢、揚古利、郭再佑、雅爾哈齊、四人都在,他眉頭一皺道:“真的有緊急事?”

扈爾漢一笑道:“四叔去找你沒說清楚嗎?”努爾哈赤道:“他隻顧和趙憲鬥氣,那裏顧得上和我說什麼。”

郭再佑輕歎一聲道:“趙憲食古不化,剛愎自用實在難以令人接受。”努爾哈赤一揮手道:“不說他,說說你們找我回來幹什麼?”

扈爾漢道:“李如鬆已派了遊擊將軍沈惟敬去倭寇營中和談了。”

努爾哈赤一皺眉道:“那個沈惟敬?就是那個商販子?”扈爾漢點頭道:“是。”努爾哈赤道:“李如鬆不是罵他是賣國賊嗎,一入朝鮮就想宰了他嗎,怎麼又派他去了。”

郭再佑道:“這不是明擺著那麼,李如鬆的人馬少,不可能一下收複日軍所占的地方,加上大明兵部右侍候石星一個勁的鼓吹和談,李如鬆也就順水推舟再次起用這個商販子了。”

努爾哈赤道:“和談也好,不和談也罷,這也算不上重大軍情啊,你們找我回來沒必要了吧。”

扈爾漢道:“日軍方麵是小西行長出麵和談,他派了自己的部下小西飛去見李如鬆,據小西飛說,日軍近日就將有一次大的行動,進攻晉州!”

努爾哈赤一驚道:“你們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扈爾漢道:“您老人家隻管打仗,我們自然要管些別的了,我們和李如柏將軍拉好了關係,有什麼事他就通知我們,不然你還真以為李如鬆會告訴我們嗎?”

努爾哈赤站起身來,走了幾步,背剪雙手,沉吟片刻道:“你們說說,小西飛為什麼要把這件事說出來?”

雅爾哈齊道:“他們剛才猜了半天,雖然說了幾種但都不肯定,但他們都下了一個決定,撤出晉州。”

努爾哈赤看一眼郭再佑道:“你也要撤嗎?”郭再佑點點頭道:“我們不把這個消息說出去,就是因為趙憲固執,決不會撤兵,所以才不把你找回來。”

扈爾漢道:“郭師叔猜小西飛說出此事,是因為倭寇明知道不可能戰勝明軍,他不想因為這次出兵而惹怒明軍,所以說明一下,據沈惟敬從小西行長口中打聽來的消息,日軍這次行動就是為了泄憤,也為了嚇唬一下朝軍,因為晉州沒有明軍,他們這麼做一來可以避開明軍展示一下武力,二來也為他們已經同意的和談撈一點籌碼,故沈惟敬已向李如鬆將軍和金命元大帥提出,讓朝軍和朝鮮百姓先退出晉州,日本人走了之後再回來,兩下都沒有什麼損失,從這一點郭師猜他們的透露是說明一下,免得明軍誤會。”

努爾哈赤道:“退出晉州並非不是一個好辦法,對了,你說這些是郭再佑說的,那你呢?有什麼看法?”

扈爾漢道:“我也同意郭師叔的意見,另外我認為,倭寇最恨的不是明軍,也不是朝軍,而是義兵,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隻怕些義兵都會蜂擁而至,倭寇正好一舉殲之。”

努爾哈赤道:“你們兩個的說法加在一起,也就差不多了。”說完背剪著手來回轉個不停。

扈爾漢道:“你轉什麼?究竟走不走啊?”努爾哈赤道:“我還在考慮。”雅爾哈齊冷哼一聲道:“你還考慮什麼,他們已經把人馬帶出去了,你難道自己留在這嗎?”

努爾哈赤猛的轉回頭來道:“什麼?你們已經把人馬帶出城了?那你們還找我回來幹什麼?”扈爾漢道:“我們找你回來是問你什麼是時候走,不是問你人馬什麼時候走,而是問你什麼時候走。”

努爾哈赤道:“你們是怕我不走,才這麼作的?我告訴你們,我也會走,而且是馬上就走,因為倭寇就快要到了。”說著他把安國寺惠瓊的信說了一遍,然後道:“當時我們在想,倭寇前翻比武是為了留在漢城,此翻比武是為了什麼,如今看來是為了進攻晉州,似趙憲為人他是一定會接受挑戰的,他贏了不會走,輸了就沒命了,別的人更不會走了。晉州這些人馬是敵不住倭寇的全力一擊的。”

扈爾漢得意的向揚古利、葉克書二人一笑道:“我贏了。”努爾哈赤奇怪的道:“你說什麼?”郭再佑道:“他們幾個打賭,扈爾漢說你不會堅守,揚古利和葉克書則認為你一定不願意走。”

努爾哈赤也一笑道:“那好啊,你們的賭注是什麼?”揚古利道:“沒有賭注,他白贏了。”

努爾哈赤道:“這樣,郭兄和葉克書、揚古利、雅爾哈齊先走,我去見趙憲,勸他也走,他要不肯,我再走。”揚古利道:“你不會不走吧?”

努爾哈赤看著窗外道:“我到了朝鮮之後,更讓我明白了一件事,一個民族不強大,挨了打都要找別人出頭,那他就沒有生存的權利,我要讓女真強大起來,我不能把我的命浪費這裏。”

郭再佑敬佩道:“我沒有你那樣的能力和才華,我相信你做得到,我們朝鮮隻能等著出現一個你這樣的人物了。”

努爾哈赤一擺手道:“不說了,各幹各的吧。”郭再佑、雅爾哈齊、揚古利三人同時道:“我們先不走。”

努爾哈赤奇怪的道:“為什麼?”揚古利道:“我不管你說什麼,我必須看著你離開晉州。”努爾哈赤道:“你們兩個呢?”

雅爾哈齊道:“我沒什麼牽掛,更沒有這樣那樣的大誌,以我的本事想什麼候走就什麼時候走,所以我想留下來看看熱鬧。”

郭再佑道:“我是為兩個人留下的。”

努爾哈赤道:“一個是趙憲,另一個是誰?”

郭再佑道:“是黃進,當日我破家出走,隻有他肯收留我,我才沒有餓死,我必須勸他和我一起走。”

努爾哈赤輕聲道:“我也是想看看趙憲與安國寺惠瓊的一戰,才留下來的,既然大家各有目的,我也不攔著你們,隻是雅爾哈齊,別人也就罷了,你若是留下,要多多小心才是。”

雅爾哈齊走到他身邊,握了一下他的手道:“你放心,我會活著回去的,我還沒給我師父報仇呢。”說完看一眼葉克書轉身就走,走到門口,葉克書突然道:“我等著你回來找我報仇,別忘了。”雅爾哈齊回頭看他一眼,道:“放心。”大步離開

扈爾漢和葉克書兩個站起來道:“我們也先走了,在城外等著你們,見了左秩別忘了告訴他,他的人馬我也帶走了,你們把他也扯上。”

努爾哈赤點頭答應道:“我看完他們的比武就去,你們放心吧。”

等眾人都走了,努爾哈赤拉了郭再佑道:“走,我們去見趙憲,說什麼也要勸勸他。”郭再佑長歎一聲道:“隻怕勸也無用。”說完跟著他出了屋子,揚古利則像影子一樣跟在他們後麵。

努爾哈赤和郭再佑走回議事大廳,沒等進去就見一個驛兵正好跑了進來,郭再佑大袖一攔道:“那裏來的?”驛兵認得努爾哈赤跳下馬來道:“小人是自漢城金帥那裏來的,有緊急軍情傳報。”

努爾哈赤一伸手道:“給我。”那驛兵猶豫一下,揚古利早過去伸手把信搶了過來,遞給努爾哈赤。

努爾哈赤展開信看看,冷笑一聲交給郭再佑,郭再佑接過來看過苦笑道:“後日倭軍來襲,或走或守,爾等自行決議。這個時候才把信發過來,還有什麼用!”

努爾哈赤道:“走吧,進去說說,看看他們怎麼做。”二人腳步沉重的進了大廳,揚古利則向驛兵一擺手道:“你走吧,沒你的事了。”

努爾哈赤和郭再佑走進大廳,眾人還在,看到他進來都笑著點頭招呼,卻不敢說話,趙憲冷哼一聲道:“大貝勒來商議什麼軍機了?要不要我們這些人出去啊?”努爾哈赤走到他們麵前,把信向趙憲麵前一丟,道:“這等軍情怎好讓大家出去。”

趙憲眉頭緊皺把信打開看了一遍,冷哼一聲,丟在桌上,眾人一齊圍了上去亂看,晉州府使徐禮元頓足道:“這個時候才把信送來,我們怎麼撤出晉州啊!”

趙憲回身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走嗎?”徐禮元馬上縮回頭去,連聲道:“不走、不走。”趙憲在桌子猛拍一掌道:“我們都不走!此翻在晉州就要讓倭寇再吃一次虧!”

郭再佑上前一步道:“趙前輩,我聽說安國寺惠瓊向您發出了挑戰,我希望你不要接受他的挑戰,他的目……。”趙憲冷笑一聲,道:“你說晚了,我已經決定去了,我要提著安國寺惠瓊的腦袋回來,放在城上,看著我們是怎麼把倭寇趕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