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讓他們萬想不到的是,日軍就像一塊韌勁十足的老牛皮上午是這樣,下午還是這樣,不論明、朝兩軍怎麼打就是攻不進去,李如鬆午飯也不肯吃,煩躁的在地上來回走著,馬鞭子不停的敲打著山石,努爾哈赤也很煩躁,他也沒想道牡丹台也沒有被拿下來,兩個身經百戰的大將同時想到他們輕敵了。
這時楊元的人馬開始往後退了,李如柏的人馬攻勢也不如前了,李如鬆雙眉緊鎖道:“李有升!”中軍官李有升急忙過來道:“末將在!”李如鬆指著下麵的戰場道:“你去問問楊元和李如柏是怎麼回事?”
李有升答應一聲催馬跑下高坡,李如梅走過來一步道:“兄長,時近中午,我軍傷亡甚重,將士還沒有用飯,不如暫時收兵,下午再打吧。”
李如鬆看他一眼,冷哼一聲道:“李如梅!”李如梅心頭一震忙道:“末將在!”李如鬆把將旗往他手中一塞道:“你暫管軍旗!”說完戰袍一甩大步走到馬前,回身又道:“努爾哈赤!你回去和休靜一齊督戰,兩個時辰之內必須拿下牡丹台!”
努爾哈赤知道李如鬆動了真火,答應一聲,回身上馬,這時李如鬆已催馬下山,李有升正向回跑,李如鬆與他擦肩而過,李有升急忙調轉馬頭跟上大聲道:“將軍,楊總兵和李總兵……。”
“閉嘴!”李如鬆怒喝一聲,把李有升的話喝了回去,催馬到了陣前,正好有兩個偏將向後退,李如鬆二話不說,輪起大刀將這二人劈與馬下,大聲道:“都給我聽著!凡向前者賞銀百兩,先登城者賞銀五千,退後一步立斬不赦!”
明軍本來已經泄了的士氣重新燃燒起來,喊殺著向上衝去,李如柏軍中的查大受、毋承宣二人把衣服剝去,一執大刀,一執牛頭镋向城上衝去,倭寇不住向二人開炮、放箭,但不知怎的竟都不能射中二人,毋承宣站在雲梯上輪起牛頭镋向著城牆狠狠的砸去,轟的一聲,磚石齊飛,查大受口中咬了大刀,頭上頂了一扇門板,含糊不清的喊著:“灌啊!向裏灌呢!”一邊喊一邊衝。
剛衝到一半,七八支火炮向著他一起開炮,正轟在他的門板上,查大受渾身一震,像被一柄大錘砸了一般,猛的向下摔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查大受把門板甩開,晃了晃腦袋,兩隻銅鈴大的眼睛在身上四下看看,見那處也沒受傷,再看那門板卻被炸出蜂窩一樣的百來個眼子,他怪叫一聲,在一名兵士手中又搶了一扇門板重新向上爬去。
祖承訓前翻入朝,讓日本人打得落花流水,心中恨透了日本人,他眼見攻不上去,下令把軍中帶的大炮推了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向著平壤城狂轟,這一來提醒了其它幾位將官都把軍中的大炮拉了上來,明軍的大炮分成野戰炮和攻城炮兩種,此時也不做區分了,一齊推了上來,攻城炮向著城門猛轟,野戰炮則向城頭日軍狂炸。
日軍中的葡國炮跟本沒法和明軍的大炮相比,所以日本人也沒有對大炮的認識,更沒有躲避炮彈的經驗,一堆人聚在一起被轟成肉醬,可另外的人仍然聚堆,他們幾呼就成了明軍大炮的活靶子,但聽炮響就有十幾數十人倒下,血肉模糊,跟本看不出這些人原先的樣子。
張世爵親自帶了一隊人,冒死推著兩門大炮到了七星門下,自行操火,兩炮齊響,把七星門轟上天去,楊元大吼一聲:“殺啊!”帶著人馬向城內衝去。
駐守在這裏的日將大村純忠催馬迎上楊元,輪刀就砍,大明副將陳潭一斧將大村純忠劈死在馬下,當先衝進城去。
一門失守全城大亂,小西行長急命各軍向後撤,又派部將如藤安傳令宗義智命他準備巷戰。
駐守普通門的後藤加義說什麼也不肯退兵,這時查大受、毋承宣二人同時上城,後藤加義提著一對大斧和這二人殺到一處,邊戰邊大聲道:“是武士的死於戰場!豈可讓人!”
正打著就見明軍已衝入城來,幾員虎將圍住小西行長向內城撤退的人馬大戰,眼見小西行長的衛士不住的倒下,後藤加義顧不得查大受、毋承宣二人跳下城去,如一頭猛虎一樣衝去,身中四槍七箭硬生生為小西行長衝開一條血路,保著小西行長退回內城,剛進內城,後藤加義連連吐血,死在城門之下。
就在這個時候,努爾哈赤也飛馬到了牡丹台下,不管不顧的下馬就要往上衝,巴篤理急忙將他攔住,努爾哈赤怒吼道:“我們攻了將近一天了,也沒有攻下來,再這樣不死不活的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巴篤理大聲道:“既然大貝勒如此說,我當先登此城,生當城上生,死當城上死!”說完口中咬了一口劍奮勇向牡丹台上而去。
巴篤理還沒上城,就聽朱雀門一片大亂,一個白眉老僧手中提了一條碗口粗的禪杖踏著城牆向城上而來,片刻工夫已到城上,禪杖連連撥打日軍,手中提了一條繩子向下垂去,惟政抓了繩子攀上城來。
一個文雅的和尚縱身從內城上了城頭,揮一條九環錫杖向白眉老僧打去,白眉老僧將繩子纏到女牆上回手一杖磕開九環錫杖,兩個和尚也不說話,狠鬥到一處。
努爾哈赤在城下看了驚道:“好一對狠和尚!這個白眉毛的是休靜,那個是誰?”葉克書這時催馬過來,道:“聽朝人說,平壤城中有個日本和尚叫景澈玄蘇,莫不是他嗎?”
努爾哈赤道:“必然是他,我讀《水滸傳》說魯智深和鄧元覺兩個在杭州大戰,我們生得晚了,沒有趕上那個熱鬧,但今天這場惡鬥隻怕也不輸給他們!四弟,我們也上去湊湊熱鬧!”說著就要向上衝。
葉克書一把按住他道:“你別忘了,你答應過費英東,絕不身赴險地,難道忘了?我是專門來看著你的,絕不會讓你上去冒險!”努爾哈赤大為無奈,隻得站住。
忽然玄武門處殺聲四起,原來穆克潭見久攻不下,帶兵離了埋伏之處,混到僧兵隊伍裏跟著向上衝,這裏是鬆浦鎮信的部將鬆浦源次郎在鎮守,他看不起僧兵,把大部份人馬都調到別處去了,萬想不到穆克潭竟會帶著人衝上來,辮子兵的腦袋前麵也是光的,等鬆浦源太郎發現,穆克潭已經登城了。
惟政殺到宮本原太郎身邊,一杵打在他的背上,將他打倒在地,靈圭從亂軍之中衝出來,一棍打在宮原太郎的頭上,把個腦袋打得希爛,這才消了一口惡氣。
鬆浦鎮信眼見大勢已去,帶了殘軍就走,景澈玄蘇也想走,休靜一杖打在他的右肩上,把肩骨打斷,景澈玄蘇丟了錫杖向亂軍中鑽去,休靜再找,蹤影皆無。
鬆浦源次郎與穆克潭惡鬥上百回合,就在這時巴篤理也衝了上來,鬆浦源次郎眼見勝不得倒退幾步大喊道:“大名啊!是我疏忽才丟了牡丹台啊!”說完一回手將刀切入腹中。
巴篤理、穆克潭不懂他們日本人切腹的道理,二人跟上一步,雙刀齊下,把鬆浦源次劈成三段。
鬆浦鎮信衝出牡丹台,正好和從亂軍中混出來的景澈玄蘇碰上,二人遠遠看見扈爾漢帶著一隊人馬向這邊衝過來,也不敢回平壤,帶著人馬向南邊的鳳山城逃去,投奔那裏的大友吉統去了。
明軍衝破平壤外城的陣地,直向內城衝去,眼見著小西行長的坐騎進了內城,內城的城門還沒來得及關上,不由一窩蜂的向內城衝去。
內城的城門口突然豎起無數塊厚重的大門板,都是內為堅木,外包鐵皮,鑲著大釘子的富貴人家的門板,每個門板上都有一個碗來的大洞,日軍在那後麵伸出鐵炮一陣急轟,大明的軍士猝不及防,倒下一片,祖承訓急忙下令火銃手還擊,但火多火銃的子彈一打到門板上就被彈開了,跟本傷不到日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