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寶驚愕的自懷中取出一隻小劍來道:“你把你的劍與我做什麼?”
左秩眉頭一皺道:“那這是誰的劍?”努爾哈赤在一旁奇怪道:“怎麼回事?”
左秩把劍的來曆說了,努爾哈赤道:“我知道是誰的。”於是把黑衣人的事說了,說完之後回頭向顏布祿道:“那黑衣小子呢?”
顏布祿搖搖頭道:“自打破敵之後就沒看見他,不知那裏去了。”眾人又找了一回,也沒找到,隻得做罷。
鹹興城下,額亦都用雨水慢慢的擦去長矛上的鮮血,看著鹹興城下已經布好陣勢的日軍道:“我們還有多少人?”
巴雅喇道:“我們連闖十三道關隘,損失的人馬約有四千,現在還有四千來人,隻是我們連日勞累,身體虛乏,隻怕不能再戰了。”
額亦都道:“他們正在以逸待勞,不會給我們休息時間的。而且我們不知道大貝勒現在何處,隻能不住的衝殺,把各路倭寇一起引向這裏靠攏,那樣大貝勒才可能沒有危險。”
巴雅喇看著對麵的日軍道:“好!我們就戰死在這吧!”
加藤清正看著天空,輕聲道:“這是第一場春雨,真好啊!”一邊說一邊用手抹去臉上的雨水,二目微閉的向相良賴房道:“日已近午,開始進攻吧!”
相良賴房答應一聲,掌中長矛一揮道:“衝!”日軍催開戰馬向對麵衝了對去,馬蹄踏碎雨珠,槍鋒衝破雨幕,長聲呼喝著向額亦都他們殺過來。
額亦都長矛一挺大聲道:“我們豈能讓這些鼠輩逞狂!給我衝!”說完和巴雅喇兩個當先衝了出去。
所有的女真勇士無一後退,大聲喊叫著向前衝去,馬頭相對,立時發出令人牙酸的鐵器破肉的聲音,無數人從馬上掉了下去,他們的屍體被同伴的座騎踏在蹄下,不住的滾動著。
騎射是女真人從開始會走路時就學會的一種的技能,他伴隨著女真人一生,日本人在這方麵跟本不能和他們比,第一輪進攻之後立即倒下的大都是日本人。
兩隊人馬一跑而過,加藤清正大喝一聲,帶著手下急速轉了回來,額亦都也招呼人馬向回轉,就在女真人大部分轉回來,小部分剛轉到一半的時候,火炮響了,加藤右馬允、加藤清兵衛二人指揮著火炮手從掩蔽處鑽出來,在女真人的背後開炮射擊,在慘叫聲中無數的女真騎士摔下馬去,沒被火炮射中的馬也因為突如其來的炮聲而驚慌失措,或在原地轉個不停,或四處亂跑。
原來加藤清正早就準備好了,他知道女真人騎射天下無對,故意不用火炮,一直以馬軍相對,暗中卻設下了這個埋伏。
加藤清正片鐮槍一揮,大聲道:“衝!”大軍衝上去,一陣衝殺,這回倒下的則大都是女真人。
巴雅喇怒吼一聲,催馬到了加藤清正身前,一戟挑開加藤清正刺向一名女真人的片鐮槍,跟著一戟向加藤清正的胸口砍去。
相良賴房在一旁揮矛把巴雅喇的戟撥向一旁,此時加藤清正隻要一回手就能刺巴雅喇與馬下,但他放棄了這個機會,催馬向額亦都衝去,這個臉色黝黑,一矛刺死他的勇將齋藤主水的人,他怎麼也忘不了。
額亦都大聲道:“雅希禪!把人馬重新集結!用三才陣向外衝!喀喇!帶一隊人把那些火炮手給我廢了!”他一邊說一邊揮動長矛連連刺倒數人,包括加藤清正的虎將龍造寺又八。
加藤清正催馬到了額亦都身前,一揮手,片鐮槍橫著向額亦都身上打去,那一截片鐮在雨中發出一股令心寒的哨音。
額亦都大矛一橫,矛杆擋在鐮上,兩人的馬向前衝,身子貼近,額亦都一抬手把腕子上的鋼鞭翻起,向加藤清正頭上打去,加藤清正急忙閃讓,鋼鞭掛住他盔上的一角,額亦都猛一用力將加藤清正的頭盔扯了下來。
加藤清正片鐮槍先略向回來,然後猛的向前一撞,這回片鐮切到額亦都的矛杆之上,雖沒將額亦都的矛杆切斷,但衝力撞的額亦都人向後一歪,險些掉下馬去。
喀喇帶著一隊人向火炮手衝去,火炮聲中無數的彈丸把地上的土炸得飛上天空,女真騎士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馬去,但他們並不後退,仍然大聲呼喝著向前衝去,突然幾顆彈丸打中喀喇的座騎,馬痛嘶一聲,向地上倒去,把喀喇摔出去多遠。
額黑乙催馬從喀喇身上躍過去,衝到火炮手前,揮動大刀連劈數人,火炮手們一亂,後麵的女真騎士也到了,他們手中的刀不住的向日本火炮手的頭上劈去。
鵤平次怒吼一聲,催馬到了額黑乙身前,一刀劈去,將額黑乙半邊身子劈飛,額黑乙怒吼一聲,揮手一刀,將鵤平次的一張臉整個削了下來,鵤平次慘嚎一聲,丟了刀就來捂臉,額黑乙從馬上縱過去,僅餘的一隻手抓住鵤平次的脖子,二人滾下馬去,撕抱在一起,同時死去。
喀喇竟然又站起來,他拄著一條大槍,拐著被額黑乙的馬踩傷的左腿,衝進火炮手群,正好加藤右馬允提刀從他身邊經過,喀喇從一名死人手中搶過一把斧子,一斧砍在加藤右馬允的後背上,把加藤右馬允砍倒在地,複一斧把頭砍了下來,舉空中不住納喊,這時額爾納催馬到了,把喀喇扯上馬來。
雅希禪連挑四將,把隊伍重新聚合到一處,命舒裏渾、洛多歡、崆古圖三將各帶一隊,以三才陣的方式,結成一個大三角向外衝去。
莊林隼人見了催馬過來,一刀將雅希禪的長槍砍斷,雅希禪的副將蒙阿圖揮掌中銅錘把莊林隼人的刀磕開,雅希禪抽劍再戰,正好一隻箭射到,將他眉骨衝開,鮮血直流,雅希禪撕下一幅戰裙抹了,仍前向衝。
額亦都猛的一甩手,鋼鞭帶著頭盔向加藤清正頭上打去,加藤清正收槍回來,槍鋒向著鋼鞭和頭盔卡在一起的地方劈了下去,一槍將那裏劈斷,頭盔立時被甩了出去。
額亦都鞭上一輕,反手就打,加藤清正用槍杆將鞭擋開,額亦都鞭向下一垂,雙手執矛向加藤清正刺到,加藤清正身子向後一仰片鐮槍向上把長矛擋在麵前。
額亦都雙手猛的向下用力,片鐮槍的槍杆緊貼上加藤清正的臉,正當額亦都二次用力的時候,他的長矛嘎叭一聲,從中間斷開,前麵的一截向著額亦都的頭上打去。
額亦都急忙仰頭,斷矛打在他的鼻子上,把鼻骨打斷,血流不止,加藤清正坐起來,揮著片鐮槍拚命刺去,額亦都來不及再躲,眼見槍刺進來,身子略略一側,槍尖在甲上一滑,滑了出去,片鐮卻劃破鐵甲刺入肉中,卡在肋骨上。
額亦都怒吼一聲,半截矛杆打在加藤清正的後背,把加藤清正打下馬去,這時赤星太郎兵衛、飯田覺兵衛二將趕到一個救起加藤清正,一個輪刀來戰額亦都,額亦都丟了半截矛杆,一回手把卡在身上的片鐮槍拔了下來,隨著一層血雨迷天他回手一槍,片鐮正中赤星太郎兵衛的左眼,長長的片鐮從左眼刺進去,又從後腦刺出來。
額亦都大叫一聲,猛一用力,推著片鐮槍橫去,把赤星太郎兵衛的腦殼切開,他不顧肋下有傷揮著片鐮槍向人從處衝去,連刺二十四騎與馬下。
巴雅喇看見額亦都受傷,丟下相良賴房揮動畫戟連斬數騎衝到額亦都身前保著他向外殺,額亦都實在拿不動片鐮槍了,隻得遠遠的丟開,手中握著鋼鞭邊打邊道:“你們往外吧!再不衝就全戰死在這了!”
正說著雅希禪帶著一隊人馬衝了進來,迎著他二人,此時巴雅喇和額亦都的親兵都已戰死,雅希禪向舒裏渾道:“保二位將軍殺出去!”
舒裏渾答應一聲當先衝去,這時額亦都一回頭看見喀喇、額爾納兩人帶著一小隊人馬還在和那些火炮手們撕殺,加藤清兵衛指揮部下把他們團團包圍,額亦都掙開巴雅喇的手臂道:“若無他們舍命,我們都讓火炮打死了,豈有棄他們不顧之理!”
蒙阿圖聽了大聲道:“將軍放心!我去救他們出來!”帶一小隊人催馬殺去,一柄鐵錘把擋路的日軍一個個敲下馬來。
喀喇看到蒙阿圖向這邊衝來,他對同騎在馬上的額爾納道:“你帶了人向外衝,有蒙阿圖的接應你們還能殺出去,快!”
額爾納充耳不聞,護著他拚死衝殺,喀喇猛一用力,從馬上滾了下來,提著斧子向所有受傷的戰將大聲道:“我們衝不出去了,給兄弟幫幫忙吧!別拖累他們了!”說完帶頭向加藤清兵衛衝去,所有受傷還能動的人也都跟在他的後麵衝去,不能動的則自腿布中抽出短刀刺入心口。
喀喇一邊跑一邊回身向額爾納大聲道:“快走!”額爾納無奈帶著沒受傷的人拚命向外衝去,衝出包圍圈再一回頭,正看見喀喇被加藤清兵衛劈成兩半。
蒙阿圖接了額爾納等人向外衝,剛衝到一半,日將森本義太夫帶人殺了出來,再次把他們攔住。
這時雅希禪等人也保著額亦都、巴雅喇衝了出來,還未等擺脫後麵的追兵就聽轟的一聲炮聲,貴田孫兵衛、吉村吉左衛門、山內甚三郎、九鬼四郎兵衛、天野助左衛門五員日將帶著五千精騎殺了出來。
原來加藤清正了定他們可能衝出來,早就布下了伏兵,不過加藤清正也沒想到他們會衝出來兩千多人,長時間作戰補給缺乏,使加藤清正沒舍得用火炮設伏。
“殺!”一陣喊殺聲響起,在日軍的伏兵身後,又殺出一隊人馬來,
當先的正是努爾哈赤,左手卻是左秩,二人帶著人馬當先衝入敵陣,片刻工夫把日軍衝殺得的七零八落。
巴雅喇看見努爾哈赤欣喜異常,催馬過去,抱住努爾哈赤道:“大阿哥!”努爾哈赤長笑一聲道:“怎麼你以為我死了嗎?”話音未落一眼看見額亦都渾身是血的伏在馬上,努爾哈赤大吃一驚甩開巴雅喇衝到額亦都身前,把額亦都抱住喊道:“額亦都!”
額亦都強睜眼睛看一眼努爾哈赤,再次昏了過去,努爾哈赤看視一眼他的傷勢,急忙將懷中的傷藥取出來給他敷上,向巴雅喇道:“你護著他!他若有事,我先斬你!”
巴雅喇答應一聲,護著額亦都退了開來,揚古利二人帶著人馬向前衝過去,把日軍的陣式衝開,接應了蒙阿圖、額爾納他們,但這一小股兵馬已死傷殆盡,隻有蒙阿圖、額爾納兩個還在拚死和日軍打著,揚古利接了他二人就走,向努爾哈赤他們衝去。
剛跑了沒多遠就聽轟的一聲巨響,揚古利自馬上摔了下來,原來一火炮打在他的後背上,把後背的甲葉板打得凹了回去,一顆彈丸卡在他的甲上。
相良賴房催馬趕到,抖長矛向揚古利刺去,蒙阿圖、額爾納雙雙出刀夾住長矛,相良賴房猛一用力把兩口刀一齊崩飛,拿長矛當大棍向揚古利頭上打去。
人群中一個黑影一閃撲在揚古利身上,雙手向上一擋,一對跨虎攔擋住相良賴房的大棍。
努爾哈赤催馬趕到,一刀將相良賴房的長矛劈斷,相良賴房自腰間拔出刀來,向努爾哈赤就劈,葉克書的燕撾在一旁遞過來,猛的挑開相良賴房的刀。
努爾哈赤挾起揚古利就走,蒙阿圖、額爾納帶了金鎖如意鉤跟上,葉克書卻向相良賴房衝去,此時火炮大作,女真將士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左秩大聲道:“快回來!”努爾哈赤則一邊跑一邊向葉克書道:“別追了!”
加藤清正眼見努爾哈赤和左秩又來,心頭一沉,提了部下給他撿回來的片鐮槍向守城的木村又藏連搖三搖,木村又藏忙調了全部火炮兵出來,也不顧戰場上還有日軍,就開始不住的開火,加藤清正心道:“此時顧不得別的了,若是敗了,隻怕鹹興也沒了。”
相良賴房催馬橫走,躲讓火炮,葉克書緊鞭紫丁香追著他不放,加藤清兵衛見了,親取一支炮向葉克書射去,彈丸幾呼就在馬蹄揚起的那一刻落下,迸的土塊打在紫丁香的身上。
紫丁香長嘶一聲向前猛的一竄追上相良賴房,葉克書伸手抓住相良賴房的後心,相良賴房回手一刀向葉克書頭上劈去,葉克書燕撾別住刀鋒,手上用力將相良賴房提過馬來。
葉克書帶著馬在原地一轉,燕撾打飛相良賴房的刀,然後把相良賴房向空中一丟,雙手各抓一條腿,大喝一聲活生生把相良賴房撕了開來!
葉克書一揮手把相良賴房的半個身子丟向加藤清正大聲道:“你們傷我二哥、三哥,我拿他當本息了!”說完催馬向本陣而去。
加藤清兵衛怒吼一聲:“給我把他射下來!”無數火炮一齊向葉克書射去,紫丁香加力跑開,總在彈丸落下之前跑開,火焰土花之中,就見葉克書白衣紫駒身後拖著相良賴房的半截屍體向前猛衝,每衝出一段就有一堆紅血灑在身後。
加藤清正不由自主的讚道:“好一員勇將!”貴田孫兵衛、吉村吉左衛門、山內甚三郎、九鬼四郎兵衛、天野助左衛門五將聽了不服,自小卒手中奪過火炮親自施射,五團火光將葉書罩在其中,相良賴房的半截身子被轟的飛上半空。
努爾哈赤等人一陣驚呼,待煙霧過去,就見葉克書竟奇跡般的衝了出來,除了臉上黑了一團,白衣汙得看不出顏色之外,再無它事,猛一縱馬到了努爾哈赤身前。
努爾哈赤、左秩二人急忙帶著人馬向金策城方向退去,加藤清正也不敢追,帶兵回了鹹興。
人馬退出百裏,努爾哈赤和左秩聽巴雅喇說了進兵的事,這才知道來的不是大軍,二人不由都有些失望。
左秩撿視全軍,連額亦都他們的人加一起才僅有兩千來人,還要算上額亦都等帶傷的人,他心情沉重的長歎一聲道:“我們來時帶了兩千人,額亦都將軍有四千人,沒想一戰下來,隻剩下兩千來人,倭寇的火炮太曆害了。”
努爾哈赤寬慰道:“這一戰加藤清正也損失了不少人馬,而且幾員大將被殺,加上葉克書的那一下,他們的膽也嚇破了,想來也不會再北進了,我們守住金策城然後向北出兵,把那些叛軍和小股的倭寇鏟除,等費英東的大軍到了就好了。”
左秩點點頭道:“也隻好如此了。”二人正說著話,葉克書提著那黑衣人過來道:“這回他跑不了了,你們要問他什麼隻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