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戎點點頭道:“我總是不放心李成梁,先生去了之後,可向李成梁說明,我們討伐的都是我們建州的叛賊,這時候出兵,也是為了迷惑尼堪外蘭。”
安費揚古道:“你的確是在迷惑尼堪外蘭,全部人馬一南一北派出,而努爾哈赤還有你,一個探親,一個催兵馬,誰也想不到你會突然進攻。”
石戎搖了搖頭道:“佟馬兒和焦天魁兩個能想到,他們若是在尼堪外蘭身邊我們就麻煩了。”
費英東道:“探馬回報,焦天魁現在正留在葉赫纏著……咳、咳,佟馬兒就沒消息了。”
努爾哈赤知道費英東想的說是‘孟古格格’這四個字,他煩腦的把參湯灌下去道:“我想問你們一件事,為什麼這主帥都是我的兄弟?而真正管事的要做副帥呢?”
石戎、費英東兩個都不說話,安費揚古幹咳兩聲道:“很簡單,漢人多用大將,而夷族多用兄弟子女,因為夷族以利為主,無忠信可言,所有可為大將者皆為一部之首,若是反叛無可以製,故多用親族。”
努爾哈赤冷笑一聲道:“隻怕還有推托責任的作用吧?”石戎知他說的是自己,低頭不語,安費揚古道:“有,因為部眾大多是你的族人,外人不好處理,所以才把責任推出去,有的時候就是推出去,也未必管用啊。”
石戎抬頭向努爾哈赤做個鬼臉,努爾哈赤瞪他一眼站起來道:“我以為大沒必要,我們以誠相待,以心相知,舒爾哈齊、褚英兩個也就罷了,巴雅喇、穆爾哈齊不能領軍,天兵說過,兵者險道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我們不能拿這些兵馬的命去就開玩笑。”
石戎道:“可是二貝勒不會滿意的。”努爾哈赤臉色一暗,但雖後道:“不管他,就這麼辦了。”石戎道:“那二哥不能帶著人馬親去,巴雅喇這一路是不能廢的。”努爾哈赤想了想道:“讓他去可以,但主帥卻是索爾果城主。
幾個人商量已必立即到督府大廳擊鼓升堂,招集眾將,宣布命令,果然舒爾哈齊相當不滿,但當著努爾哈赤他也沒敢說。
大軍準備了兩天,第三天,赫圖阿拉的城門大開,舒爾哈齊帶著阿敏、勞薩、常書、羅壁、揚書、佟養真、瑪爾當圖、方九明、付敬雲、卞勝天等人,率兩千人馬出發。
雖後,褚英、安費揚古帶著代善、齊昌、布爾堪、納穆泰、達爾岱、阿爾泰、碩爾輝等人,率三千人馬出發。
努爾哈赤看到齊昌,立時想起傷重不治的九龍老齊,心中難過,走到褚英身前道:“齊昌新喪,你千萬看好他,不要讓他再出什麼事。”褚英點頭道:“阿瑪放心。”催馬去了。
石戎、費英東向努爾哈赤道:“恭送大貝勒探親。”努爾哈赤笑笑,帶著阿拜、額亦都、揚古利、葉克書、哈思虎、圖魯什、西喇布、納爾察、巴篤理、穆克譚、顏布祿、武陵噶等人,在五十名護兵的保衛下,出城向富察部而去。
石戎則帶了索萬年、鼇千、智上法王、倫布、頓布、石國柱、石天柱、石廷柱、彭燾等人輕騎直奔查幹湖。
留下費英東、貝和齊、穆爾哈齊、覺羅拜山、桑古裏、泰鬆阿、穆通阿等人守城。
石戎出城之後想了想又道:“索前輩,你們先走一步,我去去便回。”
索萬年道:“我們也不急,你隻管去。”石戎打馬又返回城去,倫布道:“他幹什麼去了?”智上法王笑道:“自然是看你們的主母去了。”
石戎快馬入城,直奔他住的小院的,他和厄赫住在這裏,但兩個人一個前院一個後院從不來往,今天不知怎麼了,石戎突然想要見厄赫。
剛走進後院的小門就聽見厄赫痛苦的叫聲,石戎猛然一驚,大步進了院子飛奔到厄赫的房前。
房門緊閉,連窗房都關的嚴嚴實實的,石戎聽到厄赫在裏麵沒命的叫著,他輪拳向門上狠擂幾下吼道:“開門!快開門!”
但卻沒人理他,石戎心急如火,抬腿一腳把門踢開,就見十幾小丫環,正守在厄赫的臥室門前,一見他急忙跪倒道:“參見部首。”
石戎也不理他們邁步就往裏闖,一個小丫頭拉著他道:“部首進去不得。”石戎一腳把她踢開,還要往裏闖,一個婆子正好出來,大聲道:“快取水!”一眼看見石戎拍手道:“部首來了,太好了!恭喜部首,賀喜部首,福晉生了!”
石戎大吃一驚,猛然站住,不敢相信的道:“你說什麼!生……了?”
那婆子道:“部首也太忙了些,怎麼連福晉要生了的事也忘了,福晉真的生了,還生了一對龍鳳胎呢。”話音剛落,好像為了證實這個婆子說的不是假話,屋裏傳出了兩個不同的哭聲。
石戎呆立半響,推開婆子就要往裏闖,婆子急忙拉住他道:“部首進去不得,這是產房,肮髒得很,不要衝了部首的福氣才是。”
石戎那管那些,甩開婆子衝了進去,屋裏還有幾個婆子,抱著剛出生的兩個小孩正在等水,石戎回身又出來,道:“水在那裏?快取來!”
幾個丫頭早將水取來了,石戎端進去,向那幾個婆子道:“洗吧。”說完走到床前。
厄赫虛弱的躺在床上,眼睛略睜,看一眼石戎道:“你來做什麼?我記得沒讓人告訴你。”
石戎看著厄赫那蒼白的臉龐道:“我不知怎麼了,突然想來看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厄赫道:“你是他們的阿瑪,他們要出生了,這要人告訴嗎?”石戎長歎一聲道:“不錯,這本就不該別人告訴我。”
這時幾個婆子把兩個孩子洗幹淨抱了過來,石戎依次接過來抱在懷裏看了,回頭向厄赫道:“我給他們起個名字好嗎?”
厄赫道:“我起好了,不勞煩你了。”石戎道:“你騙我,其木格,我知道我對你不起,但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兒女都有了,你就不要再生氣了?”
厄赫牙一咬道:“好,我不生氣,你把尼堪外蘭的頭拿來,我就原諒你。”石戎知道她還是放不下欣然,笑道:“好,我一定完成你這個心願。”說完把兩個孩子放到她的身前,道:“兒子就叫哲布裏,女兒叫多雅,你說好不好?”
厄赫看著石戎,輕聲道:“你說怎樣就怎樣。”石戎一笑道:“其木格,我這要出兵了,到時一定拿了尼堪外蘭的頭回來。”
厄赫驚愕的道:“你要出兵還進這屋子?快出去!”石戎笑道:“怕什麼,你這女武神的氣運罩住我,正好大破敵軍。”說完在厄赫臉上戲謔的點了一下,厄赫臉蛋一紅,嬌羞的躲開,此時石戎完全被家庭的溫暖留住了,他從小缺的就是這種生活,現在心頭發暖,頭一次把欣然拋開了。
石戎不敢多留,讓人煮了兩大鍋紅蛋,跑出去送給大家吃,並派人給努爾哈赤、安費揚古等人送去,最後帶了許多出城,追索萬年他們去了。
四路大軍離開之後,直到夜晚,赫圖阿拉的城門才再次打開,巴雅喇一騎飛馳而出,直奔蘇完城去了。
尼堪外蘭站在院子裏看著池中的荷花,二目呆滯,不時的將一顆顆石子丟進水去,一圈圈的水波紋好像他的心緒一樣,動個不停,石子投盡,尼堪外蘭看著一點點靜下來的水池越看越怒,大吼一聲,向水池不住出掌,打得水花四起,波浪湧天,一朵朵荷花被打得東倒西歪,紅消香斷。
終於尼堪外蘭停了下來,身上已然濕透了,他頹然的向屋內走去,進了屋之後,衣服也不換身子一歪坐倒在椅子上。
廳門打開,佟馬兒走了進來,他在尋找左秩的路上遇上了尼堪外蘭,就勢投入尼堪外蘭部下,但尼堪外蘭並不信任他,權力遠沒有在王兀堂那裏大。
尼堪外蘭看一眼佟馬兒,無精打采的道:“你來幹什麼?”佟馬兒道:“我聽說努爾哈赤有動靜,不知……。”
尼堪外蘭道:“他去富察部探親,這算什麼動靜。”佟馬兒道:“隻是他成親也有一段日子了,怎麼現在才去探親啊?”
尼堪外蘭不耐的道:“他名義雖已成親,但並未得到蒙山的同意,此去富察應該是去向蒙山求親,這自然要等他傷好並除去孝服之後能動身了。”
佟馬兒搖搖頭道:“隻怕未必啊,據我猜想,這裏必有原因。”他說完看著尼堪外蘭,希望尼堪外蘭問他,尼堪外蘭卻反感的冷哼一聲,起身出去了。
佟馬兒無奈的歎了一聲,跟著走了出來,道:“城主,自從愛新覺羅部分裂之後,蒙山的富察部就成了最大的部落了,這幾年蒙山和李成梁的關係非常好,在明軍的幫助下,兵馬已近一萬人了,努爾哈赤若是在那裏借點人馬出來,應該不難。”
尼堪外蘭冷笑一聲道:“這個還用先生說嗎?”佟馬兒道:“城主既然知道為何不做準備?”
尼堪外蘭道:“他既然成了蒙山的女婿,遲早都會去借兵,我準備什麼?”佟馬兒驚愕的道:“努爾哈赤一但借到了兵,馬上就會向我們進攻,城主若不準備,豈不措手不及嗎!”
尼堪外蘭道:“他借到兵再回建州,然後再出兵,這至少要兩個月的時間,那時再準備也不遲。”佟馬兒急道:“努爾哈赤隻須得了人馬就可以北進,何須再用回建州啊。”
尼堪外蘭麵色一變,想了想道:“不可能,努爾哈赤從富察部直接出兵,那他手下不全是富察部的人了嗎,他怎麼指揮得了啊。”佟馬兒還想再說,尼堪外蘭一擺手道:“不必說了,就是他真的直接出兵,我們這裏各城都枕戈待旦,也不怕他來。”說完轉身進屋,把房門關了。
佟馬兒尷尬的站在門外,想了一會轉身出去,讓人帶馬直奔翁克洛城去見左秩了。
彭燾飛馬進帳,向石戎一禮道:“回將軍,果然不出你的所料,佟馬兒真的出城了。”
石戎冷笑一聲道:“他是去翁克洛城調左秩去了。你馬上去富察部,通知大貝勒,讓他帶他人馬伏於翁克洛城下,左秩不出,就不要進攻。”彭燾答應一聲出帳去了。
大帳之中坐著索萬年、鼇千等人,此外還有帶軍南下的金教赤龍壇香主郭爾羅斯部主莽古斯及郭爾羅斯部的一些將領也都在坐,索萬年看著石戎道:“副教主,你準備如何攻打啊?”
石戎道:“兵分三路,打鄂爾渾三門,打得要狠,逼左秩來救。”鼇千站起來道:“那鼇某請令!”莽古斯手下的大將額爾納、額黑乙二人同時站起道:“我們討令!”
倫布見了心道:“我們部首第一次帶兵,這首功怎麼好給別人呢。”想到這站起來道:“我是先鋒,當先出戰!”
石戎笑著走到鼇千身邊道:“鼇掌門德高望重,怎麼也要和小兒輩們一樣爭功啊?”
鼇千道:“功我不要,但仗不可不打!”莽古斯拍手道:“不錯,這仗是要打的,我也來討令!”石戎不理他們轉身向索萬年道:“石香主的嫩科爾泌部什麼時候能到?”
索萬年道:“他們雖慢些,但兩三天內也會到了。”石戎眉頭一皺道:“廷柱,你跑一躺,見你阿瑪,讓他今夜必須趕到。”石廷柱答應一聲,起身去了。
石戎轉身道:“倫布、額爾納、額黑乙你們三人各帶五百人攻打鄂爾渾的東、南、西三處城門,鼇掌門督戰。”四人同時大聲道:“領令。”
石戎又向莽古斯部下的喀喇、布哈、什爾泰三人道:“你三人也各帶五百人,夜晚進攻,請莽古斯壇主督戰。你們記住,我們的目的是調左秩過來,若打得不痛,左秩是不會來的。”八人同時大聲道:“盡請放心!”
當日鼇千指揮三路人馬對鄂爾渾進行了六次進攻,每一次都打得昏天黑地,天色入夜,尼堪外蘭剛想喘口氣,莽古斯又催動人馬發起了夜間的攻勢,戰到半夜,巴塔爾被莽古斯一箭射死,全軍一片混亂,石戎得報之後,下令暫時停攻,這才讓尼堪外蘭喘了一口氣。
左秩聽著部下一遍遍的回報,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看著佟馬兒道:“你說石戎是真的進攻還是在設圈套?”
佟馬兒屈指算了算道:“隻怕不真,努爾哈赤借蒙山的兵來伐我不易,他們要攻我必然是用金教的人馬,現在石戎雖然攻得緊了,但金教最強的嫩科爾泌部卻並沒出動,隻怕其中有假啊?”
話音不落左軍佐領哈塔台跑了進來道:“統領,石翰帶著人馬到了鄂爾渾了!”佟馬兒猛的跳了起來,左秩看著他道:“你現在還有話說?”
佟馬兒轉了幾圈道:“翁克洛城乃是我部儲糧之處,石戎用兵之人豈能不先攻此處,而去攻鄂爾渾之堅城啊?”
左秩道:“他們能拿下鄂爾渾又何必來這翁克洛呢。”佟馬兒還是不信,這時右軍佐領薩默爾跑了進來道:“統領!鄂爾渾派人求救來了,巴塔爾死了!”
左秩眉毛聚到一處道:“馬上整兵,救援鄂爾渾!”佟馬兒急道:“統領,石戎很有可能是在騙我們呢,他攻下鄂爾渾不費什麼力,可要是憾動莽蕩騎就難了,他騙咱們出兵是……。”
左秩打斷他的話道:“是為了把我和尼堪外蘭全殲在這裏,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不出兵,石戎順利拿下鄂爾渾,率兵回攻翁克洛,我們沒了支援不是一樣要完蛋嗎,現在他們兵多,就像高手於庸手過招,想虛就虛,想實就實。我們隻有挨打的份。薩默爾!你傳我的令,所有人都要盡量帶足糧草,不但是自己吃的,還要帶出尼堪外蘭他們吃的,我們要在鄂爾渾和努爾哈赤鬥鬥法了。”
薩默爾為難的道:“隻是帶了這些糧草,我們如何進得城啊?”左秩冷笑一聲道:“若我猜的不錯,我們到了鄂爾渾之後,不用打就能進城了。”
薩默爾接令去了,左秩又道:“傳羅科和額爾果尼來見我!”
兵丁飛跑出去,一會兩條大漢快步進來,向左秩一禮道:“羅科、額爾果尼見過統領!”這二人是左秩帳下的虎將勇毅無倫。
左秩拉過佟馬兒道:“我把這翁克洛城交給你們了,你們隻要守上十天我就能設法在鄂爾渾突圍,然後我們一路向東,於林丹汗的人馬合在一處,那時就不怕努爾哈赤拚湊起來的散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