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雙搖紅燭有淚,歸鄉遺骨完悲(6)

兩個人出營向遼陽以東的一個小鎮而去,一會工夫便到了鎮上,石戎拉住馬帶著葉克書走進一家極為熱鬧的小樓,葉克書不知所以的看著樓上樓下嘻笑玩鬧的人們,石戎笑道:“怎麼?頭一次來這種地方?”

葉克書看一眼樓上‘醉群生’的匾額道:“這是什麼地方?”石戎道:“這是妓院?”葉克書大驚道:“你怎麼帶我到這種地方來了?”

石戎:“你不是沒見過女人嗎,這裏什麼女人都有,請吧。”葉克書那肯進去,拉馬就要走,石戎一把扯住他,將馬給了一個迎客的大茶壺,然後死拉活拉的把葉克書拉了進去。

努爾哈赤走進屋子,就見袞代頭蓋大紅,坐在床邊,他猛然想起當年與佟春秀結親的時候,那一夜也是如此,佟春秀坐在床邊,本來已經把蓋頭除去了,聽到他進來急又蓋上,想到這心裏一酸,腳步怎麼也走不得了。

他走到桌旁,拿起茶壺往嘴裏灌了幾大口冷茶,然後在桌旁坐下,呆呆的看著燭花,過了也不知多久,努爾哈赤突然想起來這屋子裏還有一個人,急忙回頭,就見不知什麼時候,袞代把床已經鋪好了,並除去了長衣,蓋著紅巾躺在了床上。

努爾哈赤站起來走到床前,慢慢的伸手,抓住紅巾的一角,緩緩扯了下來,燭光下袞代那張白白胖胖的臉,露了出來,此時直紅得如霞一般。

努爾哈赤伸手去解袞代的衣扣,袞代突然抬起手來,一把抓住他的手,努爾哈赤看著袞代,突然升起一股愛憐,輕聲道:“為,為,為,為、什麼,不脫、衣服。”袞代臉紅的更曆害了,顫抖著放開手,努爾哈赤就勢解開了她的衣扣。

石戎走進樓裏,卻不要那些大茶壺招呼,大聲道:“媽媽在那裏?”葉克書看著他道:“你喊什麼?”石戎笑道:“這裏管事的女人就叫媽媽,你要不習慣就叫她老鴇子好了。”

葉克書道:“你如何對這裏這般熟悉?”石戎道:“我師父帶著我逃難的時候,惟有躲到這裏才不會被那些天師宮的牛鼻子老道追到,我師父是得道高士,進了這裏,自是找地方清修,我就不同了,那裏不走,雖然沒有真的嫖過,但白戲還是看了不少的。”

這時老鴇子迎了過來,招呼他們坐下,石戎一邊接過女婢遞過來的茶,一邊笑道:“故而我找這種地方就像找自己家一樣容易,進來這裏也熟悉的得很。”

老鴇子笑道:“二位公子一向少來,有什麼熟的姑娘沒有,若沒有老身介紹兩個給你們。”

石戎在懷中掏出一錠大銀丟在桌子上道:“這是賞你的,我無所謂,找幾個入眼的就行,至於我這位兄弟嗎,麻煩你給找個雛。”

老鴇子眉花眼笑的向銀子摸去,口中道:“這雛雖然沒有,但我們這的姑娘個個……。”石戎一把按住銀子,冷笑一聲道:“我這兄弟還是雛呢,那裏肯吃你的剩桃,若沒有時我們卻到別家走走。”

老鴇子眼看銀子在桌,眼中火都冒出來了,急忙道:“這位公子爺別急啊,老身這裏倒是有一個雛,隻是那是城裏李家二老爺定下的,老身不敢……?”

石戎眉頭一皺道:“那個二老爺?”老鴇子笑道:“這遼陽有幾個李家二老爺,自然就是李……。”石戎接過話頭道:“是李成材嗎?”老鴇子連連點頭,石戎一笑道:“這就是了,他就是給我們定的。”

老鴇子不相信的看著石戎,石戎在懷裏拿出一塊牌子來道:“這是什麼,你認得嗎?”

老鴇子怪叫一聲道:“這是錦衣衛的牌子,老身自然認得。”石戎笑道:“認得就好,李成材聽說我們要來,就給我們定下了,他今天有事來不了,不信你找個人去問他好了。”

老鴇子笑道:“公子爺取笑了,我們如何進得去總鎮府啊。”石戎道:“你不必廢話,你隻要帶那姑娘出來,不用了,你帶我這兄弟到那姑娘房中去,出了事我來擔待。”

老鴇子心道:“他是錦衣衛的,就是李成材也惹不起他,不如先給了這個人情。”想到這向葉克書道:“得,老身擔待了,這位公子請吧。”

葉克書一直紅著臉低頭聽著,一見老鴇子的手式嚇得跳了起來道:“你幹什麼?”石戎站起來拍拍他的肩道:“你不要怕,隻管去,少不了你的好處。”說完摸了一串東珠出來道:“你卻帶去,給那姑娘。”

老鴇子見了珠子更加勤快,拉了葉克書就走,石戎大聲道:“我呢?”老鴇子急忙道:“紅兒!快下來,招呼客人!”

一個二十幾歲長相中上的女孩兒從樓上跑了下來,石戎推開身旁的眾人跑過去一把將那姑娘抱了起來,嚇得那姑娘尖叫一聲,石戎從懷裏取了一支金釵插在她的頭上,隨後將銀子丟給眾人,道:“這姑娘的屋子在那?”

早有一個大茶壺過來領路,石戎抱著那姑娘上了樓去,進了門後石戎道:“快取酒來!大壇子,多拿幾壇。”隨後一腳將門點上,等大茶壺取了四壇子酒來,屋裏已是春聲蕩漾了,大茶壺不敢進去,將門推開一個小縫,用腳尖將酒推了進去,屋裏飛出一塊銀子來打在他的身上,大茶壺急忙道了謝,樂顛顛的跑了。

葉克書渾身發軟的讓老鴇子推進一間小屋,隨後一名婢女端著酒菜走了進來,放在桌上,老鴇子走到裏屋,拉了一名少女到葉克書麵前道:“公子,這位福姑娘剛到我們這裏不過半月,還沒接過客人。”她看一眼葉克書,見葉克書一張臉紅得像大紅布一樣,心道:“這是個雛兒,隻怕給點甜頭,就能混過去。”她向少女使個眼色,轉身退了出去。

少女羞怯怯的給葉克書倒了一杯酒道:“公子請。”

葉克書坐都不敢坐,嘴唇動了半天也說不出來話來,少女偷眼看看葉克書,見他梳著辨子輕聲道:“公子是女真人?”

葉克書紅著臉點點頭,少女道了個萬福道:“我也是女真人,我叫娜布琪。”

葉克書道:“精神鬆懈了一些,抬起頭看一眼姑娘,就見這姑娘玉潤珠圓,笑靨如花,不由身上無名的一熱,趕緊又低下頭去,輕聲道:“我聽那位媽媽叫你福姑娘。”

少女道:“那是他們給我起的漢名,我是鈕祜祿氏的,公子是?”葉克書道:“我是輝和氏,尼瑪察部長泰鬆阿的兒子,我叫葉克書。”少女眼前一亮道:“你是‘玉麵勇存孝’?”

葉克書聽了這話精神許多道:“對,就是我。”娜布琪欣喜的道:“你是我們女真人的英雄,我道你隻是在故事中活著,沒想竟真的見到你了。”

她拉了葉克書坐下,細語溫言的說起話來,兩個人就這樣一直坐到天明。

雞唱一更,石戎猛的跳了起來,腳下發虛,竟差一點摔倒,看一眼猶在沉睡的紅兒姑娘,自嘲的笑笑,他昨夜喝了四壇子酒,在這位姑娘身上發泄了四回,直幹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此時腰酸腿痛走路打晃,他將一條金子放在紅兒身邊,偷偷的溜了出來。

石戎走到外麵叫過一個大茶壺來道:“你去喊我的那個兄弟下來。”大茶壺答應一聲上樓去了,一會葉克書和娜布琪互握雙手走了下來,石戎一眼就看出娜布琪沒有破身,眉頭一皺,提起一張椅子摔得粉碎大聲道:“老鴇子滾出來!”

老鴇子急匆匆的跑了出來,陪著笑臉道:“公子爺,什麼事惹你動這大的火了?”石戎指著娜布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以為我兄弟是雛,我也是嗎?你以為給點好處就完了嗎?”

老鴇子暗暗叫苦,隻得轉回身狠狠的給了娜布琪一個嘴巴道:“你個小賤人!我打死你!”說完又要打,娜布琪嚇得跪倒在地,連連求饒,老鴇子大聲道:“來幾個人把這個賤人拉下去!”

幾個大漢過來就拉娜布琪,葉克書伸手推開,大聲道:“我在這,你們誰敢動手!”石戎一笑道:“怎麼,賢弟隻一夜就讓這小狐狸精給迷上了?”

葉克書臉上一紅道:“她怎麼了?你為什麼要找她的麻煩?”石戎嘲弄的看著他笑道:“你不知到她怎麼了?罷了,媽媽不必怪這位姑娘了,既然我這位兄弟不在意,我就不追究了,你省了一個雛,下回又可以賺一大筆錢了。”

老鴇子連聲陪禮,石戎轉身想走,卻見葉克書護著那姑娘怎麼也不肯走,他回過身來,道:“你要怎麼樣?”

葉克書道:“你能讓人不動她嗎?”石戎見葉克書的眼中真情流露,不由一笑道:“好啊,你求我,我就幫你。”

葉克書看一眼娜麵琪向石戎伏身一禮道:“我求你了。”石戎在他懷裏掏出昨夜給他的那串東珠丟給老鴇子道:“這就行了。媽媽聽著,我們就在遼陽城外駐紮,我們在一天,你就不能讓這位姑娘接一天客,我們走了,那時隨你。”

老鴇子趕緊扶起娜布琪道:“二位公子放心,老身一定好好招顧她就是了。”

石戎拉了葉克書就走道:“走吧,你若不放心,我們今夜再來就是了。”

兩個人出了妓院,帶馬剛要走,石戎突然傻呆呆的站在那裏,看著前麵,葉克書隨他眼光看去,就見已變得空蕩蕩的妓院門前,一塊大青石上,坐著一個女人,背對著他們,但仍可認出正是厄赫。

石戎向葉克書苦笑一聲,走到厄赫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隻覺入手冰涼,不由一驚道:“你在這裏坐了多長時間了?”

厄赫輕聲道:“一夜。”

石戎不敢相信的看著她,道:“以你的脾氣衝進去我還信,這坐一夜我卻不信。”

厄赫猛的轉回身了,兩柄刀當啷一聲摔在地上,她撲進石戎的懷裏,狠狠的捶打著石戎哭道:“你不信!我自己也不信,我幾次都想衝進去,把你和那些賤女人都殺了!可我就是做不到!我想想我肚子裏的孩子,我就做不到!你這個混蛋,你問我想要什麼樣的婚禮,這就是你給我的婚禮嗎?新婚的頭一夜你就去嫖妓!這就是你給我的生活嗎?”

石戎木然的任厄赫打著,半響才道:“我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你不滿意我也沒辦法。”厄赫猛的從他的懷裏掙了出來,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半響猛一揮手,給了石戎一個耳光轉身就走。

石戎拾起雙刀,跟了上去,厄赫才跑兩步,一頭摔倒在地,石戎急忙過去把她抱了起來,隻見厄赫麵如白紙,氣息微弱,他這才慌了,抱起厄赫大聲道:“其木格、其木格!”

葉克書拉馬過來,道:“快上馬回營吧!”石戎抱著厄赫跳上馬,向大營而去。

努爾哈赤看著貝和齊道:“怎麼是你來安排酒宴?天兵呢?”貝和齊支支吾吾怎麼也不肯說,努爾哈赤甩開他找到彭燾道:“天兵呢?”

彭燾把他拉到一旁道:“石爺昨夜從您這回去,沒回洞房,帶著葉克書阿哥去逛窯子了,石奶奶一氣之下昏了過去,動了胎氣,石爺今天那也不敢動就在營中招顧石奶奶呢。”

努爾哈赤又好氣又好笑,揮手讓彭燾離開,走回去接受著眾人的敬酒和祝福,李家幾位兄弟都來了,李如梓恨恨看著努爾哈赤,若非李成梁在座,他就要跳起來動手了。

李成梁喝了幾杯酒招招手道:“豹兒!你過來。”努爾哈赤走過來道:“大帥有何吩咐?”李成梁在懷中取出一個紙柬道:“我送你一樣禮物。”

努爾哈赤笑道:“您是大媒,我怎麼敢受你的禮。”李成梁笑道:“這個禮你必須收。”努爾哈赤赤看他一眼把紙柬接過來打開。

這是一封寫給甲版城守備戚威雄的信,上麵說明努爾哈赤是去抓尼堪外蘭的,讓戚威雄招顧一下,努爾哈赤不解的看著李成梁。

李成梁道:“戚威雄給我來信,說尼堪外蘭已經逃到他那去了,正在四處找關係想拜見皇上,而且他還請焦天魁出麵,幫他請了一些武林人士,準備回遼東來報仇,戚威雄自然清楚這件事的麻煩,他請我給他出個主意,怎麼解決這件事,我想你去一躺就完了。”

努爾哈赤大喜過望,向李成梁深施一禮道:“多謝姨丈!”李成梁一笑道:“你現在就退席,回去挑選人手,最好不要太多,這裏我來為你支持。”

努爾哈赤自然求隻不得,告個罪出來,叫上智上法王和九龍老齊一齊出城,回到大營,直接去找石戎。

一進石戎的大帳,就見石戎沒精打彩的坐在帳前打著磕睡,努爾哈赤踢他一腳,道:“昨夜洞房如何啊?”石戎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你如何我便如何,問什麼。”努爾哈赤道:“我可沒你那麼好的福氣,左擁右抱。”

石戎看他一眼道:“你廢話怎麼那麼多啊?回來幹什麼?讓新娘子踢出來了還是讓李成梁趕出來了?”努爾哈赤道:“你又是怎麼回事?幹麼不在裏麵睡?”

石戎向帳裏看了一眼道:“你認為我進得去嗎?”努爾哈赤也看了看道:“她的脾氣還沒消?”石戎道:“她跟本沒對我生氣,我隻是沒辦法麵對她。”

努爾哈赤道:“我去勸勸她?”石戎擺擺手道:“罷了,你回來必然有事,快說。”努爾哈赤把李成梁給他的信遞給石戎,石戎打開看看,道:“怎麼,李成梁讓你去甲版城?”

努爾哈赤道:“你看他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他騙你上甲版城,是要害你,大阿哥,你千萬不可上當!”隨著話音舒爾哈齊、穆爾哈齊以及額亦都、揚古利等人擁了過來,舒爾哈齊跑到努爾哈赤身邊道:“要去我們帶了人馬一起去,那時就不怕他們害我們了。”

努爾哈赤看著石戎道:“你說呢?”石戎道:“李成梁沒有害你之心,這一點你竟可放心,隻是……。”努爾哈赤道:“隻是什麼?”

石戎道:“我勸你最好別去,李成梁給了你一個香餌,但他的目的卻是為了控製你。”努爾哈赤道:“他怎麼控製我?”

石戎道:“你一走,你的這些人馬自然要交給一個人來管,他就可以拉籠住這個人,然後再讓人送袞代回赫圖阿拉,確立她大妃的地位,這樣一來,你身邊就有了他的人,再加上袞代對他不設防備,他自然就能控製你了。”他見舒爾哈齊在場,忍住了沒說舒爾哈齊會被李成梁拉去,但努爾哈赤也清楚他的意思,心道:“我的弟弟,隻怕不會當真跟了李成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