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流動吹的旗幡卷舞,蘇完城上立起了高高的蘇拉杆,薩滿跳著祈福的舞蹈,今天是老城主索爾果的六十大壽,也是少城主費英東接掌蘇完城的日子,故大肆祭祖,跳神祈福,歡樂的聲音一直傳到寨外。
站在寨外高崗處的努爾哈赤苦笑一下向身邊的人道:“我們進去嗎?”額亦都奇怪的道:“為什麼不進去?”石戎道:“咱們兩手空空怎麼進去。”額亦都不在意的道:“我們女真人從不在意客人有沒有帶禮物。”揚古利道:“我們不是客人。”額亦都立時語滯,幹咳一聲道:“那我們就在這看著嗎?”努爾哈赤下了馬往地上一躺道:“我在等著誰告訴我怎麼辦。”石戎道:“如果沒人告訴你怎麼辦,你準備躺到什麼時候?”努爾哈赤道:“躺到他們散了我可以進去為止。”孟古一拍手道:“妙,我們陪著你等著好了。”揚古利道:“我不喜歡躺在地上,所以我不打算陪著你等,再過半個時辰你們想不出辦法我轉身就走。”
欣然帶馬走到石戎麵前道:“如果他們請你們進去呢?”石戎道:“那自然就無所顧忌了。”欣然道:“我們是客人。”說完帶馬向蘇完城走去,孟古道:“姐姐你幹什麼去?”石戎一拍她的馬道:“你也去。”回身又在袞代馬上一拍,三匹馬閃電一般向蘇完城而去,雅爾哈齊剛要跟上去,石戎一把拉住他的馬韁道:“那裏人多的很你就不要去擠了。”雅爾哈齊道:“你什麼意思?”揚古利道:“他的意思是說你不是客人,而她們是。”雅爾哈齊還是不懂,揚古利卻不再理他向努爾哈赤道:“我已經不走了,你還不起來嗎?”努爾哈赤不但不起來還把酒葫蘆打開大喝嘴裏半清不楚的道:“等可以進去的時候我自然會起來。”
欣然三人進去很長時間仍無動靜,額亦都皺著眉頭道:“怎麼回事,這麼半天沒動靜?”努爾哈赤心中也極為緊張,但他表麵仍然很冷靜,笑道:“你饞了不成?”雅爾哈齊道:“大哥,她們這麼半天沒出來不會……?”石戎道:“你們不用急了,人來了。”寨門處走出來一個書生打扮的人,他一身青色文衫,布鞋白襪,一條赤色長辮,手裏拿著一柄高麗紙的折扇,遠遠的看見額亦都、揚古利二人臉上堆起欣慰的笑意高聲道:“二弟、三弟你們好。”額亦都、揚古利二人跳下馬大步向他走去,納穆泰剛要跟過去石戎伸手攔住,雙眉緊鎖道:“奇怪。”努爾哈赤早已跳起道:“怎麼?”石戎搖頭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不對。”
額亦都、揚古利二人走到文生身邊雙雙跪倒道:“參見大師兄!”文生正是蘇完城少城主費英東,他滿麵堆笑伸出雙手道:“兩位賢弟請起。”話音不落扇子飛出打在揚古利的紫宮穴,左手同時扣住額亦都的曲池穴,竟在眨眼工夫製住兩大高手,額亦都、揚古利二人武功並不在費英東之下,若非突然絕不至讓費英東一下製住,揚古利臉上紫氣大盛不住運氣逼穴,額亦都半個身子都是麻的沒法運氣冷哼一聲道:“大師兄,此是何意?”費英東一笑道:“師命不敢違,二位賢弟莫怪。”說話間雅爾哈齊閃電飛至,劍出‘日薄西山’斜斬而下,費英東收回扇子展開一擋,雅爾哈齊無堅不催的昆吾劍竟不能斬斷這柄骨扇,雅爾哈齊第二劍未等出手努爾哈赤抱著納穆泰過來,一掌擋開雅爾哈齊的劍道:“費英東;還認識我嗎?”費英東一笑道:“大貝勒,你好。”目光柔和內藏親切。
努爾哈赤一邊笑一邊伸手扣向費英東的左腕,費英東也是笑意不變把手中的骨扇擋在腕前,努爾哈赤的五指點在扇麵上,勁力透過扇子逼向費英東,但費英東的扇子略略一動勁力又都被逼了回去,努爾哈赤的一笑道:“好一件寶扇。”收回手來,這時兩個少年走來,費英東道:“這是我的兩個弟弟,音達戶齊、吳爾齊。向大貝勒見禮。”兩個少年向努爾哈赤一拱手道:“見過大貝勒。”一邊說話一邊縛住額亦都和揚古利向寨中退去,雅爾哈齊剛要攔阻石戎攔住他道:“人家家務事咱們不要多管。”費英東笑道:“還是這位人兄明白,幾位都是朋友請進寨入席。”努爾哈赤道:“多謝,請帶路。”雅爾哈齊大驚拉著石戎道:“費英東明顯暗藏惡意咱們這麼進去豈不是自尋死路。”石戎道:“咱們身在人家門外就算不進去你認為就不是死地了嗎?”雅爾哈齊大驚失色,石戎拉著他道:“走吧,前麵就是大火衝天也不過是燒燒你我的胡子而已。”雅爾哈齊身不由己被他扯進蘇完城。
蘇完城內按招女真人的習慣圍地而坐,每人麵前一碗白肉、一碗血腸、一碗清湯、一甕烈酒任意放量大吃,主人也不招乎請讓,客人一切隨便,費英東引著努爾哈赤走到一席前道:“幾位就在這吧,說完轉身而去,這一席隻坐了欣然、孟古、袞代三人,看見他們孟古驚惶不安的拉了努爾哈赤道:“遼東守備李成材、愕勒暉參將徐國鴻都在,聽費英東的意思並不想幫助我們。”努爾哈赤和石戎雖已料到但仍是一震,雅爾哈齊道:“我們衝出去吧。”他見努爾哈赤和石戎都不說話急道:“現在他們不備還好脫身,否則一但大動兵戈咱們也罷了,她們三個女的怎麼辦?”石戎拍拍他道:“放心,就是李成梁親自出手也不會對她們怎麼樣的。”努爾哈赤坐下捧起大碗狂吃,同時道:“現在咱們的命都在費英東手上,如果他要不想對咱們怎麼樣,那咱們雖處火上亦非險地,否則……。”石戎硬把雅爾哈齊按下道:“現在咱們隻有放量大吃,一會就是動手也有些力氣。”他從努爾哈赤懷裏抱回納穆泰拍開他的穴道叮囑道:“納穆泰,你不許哭叫,否則你阿暉就救不回來了,明白嗎?”納穆泰繃著小臉很認真的點點頭,石戎一放下他,他立即抓起肉就吃,同時一隻手死死握著腰刀,努爾哈赤捅一下仍焦躁不安的雅爾哈齊道:“你的定力還不如一個孩子嗎?”但關心則亂,雅爾哈齊看著欣然怎麼也安靜不下來。欣然見了輕輕的道:“我不吃肉,你的幹糧給我。”這一句話雅爾哈齊如聽綸音,解下幹糧遞給欣然自己也坐下吃了起來。
一個彎腰駝背的老人走了過來,在努爾哈赤身旁坐下長歎一聲道:“老了,有肉也吃不動了。”努爾哈赤用小刀把肉割碎遞給老者道:“請用。”老者一麵來接一麵連連點頭麵上帶笑道:“謝了,謝了。”石戎道:“老丈若能吃的話不用弄的這麼碎也一樣吃了。”說著把肉碗從努爾哈赤手裏奪了過去,老人像沒看見一樣仍伸手向努爾哈赤,五根老滕一般的手指頭未等伸到努爾哈赤身邊勁氣已逼了過去,努爾哈赤笑道:“我真是有眼無珠。”說著大明咒的功力運足伸手與老者相握,二人身子同時一動,緩緩分開雙手,老者幹笑道:“嘿嘿,你的功夫不錯,不過屏這個還不足以與人抗衡。”石戎也伸出手道:“這還有一隻手。”老者又是一握,身上衣服盡皆鼓起,石戎的手臂瞬間腫脹瞬間消失,老者道:“你的功力比他略高,但卻雜的很,反而不如他的精純可用,就是多你這一隻手也不足以與人抗衡。”石戎道:“老人家錯了,我不是說我的功力如何,而是讓您知道他有朋友,這就足以讓他和任何人相抗衡了。”老者眼中精光暴射看著石戎半日方拍手大笑起身向努爾哈赤道:“老朽才是有眼無珠。”慢慢走開。
努爾哈赤感激的看一眼石戎道:“你這花舌子,總有的說。”石戎麵色凝重的道:“那老者是金教總長老、青龍門掌門索萬年。”雅爾哈齊驚道:“他就是遼東第一鞭!”努爾哈赤道:“索爾果是金教最老的堂主,費英東是黑龍門最受寵的弟子,他們一個六十大壽,一個接掌門戶,金教當然要派人來了,隻怕來的不隻索萬年一人,三大外支掌門都應該到了。”石戎道:“不錯,黑龍門的掌門鼇千不到費英東也不敢抓走額亦都和揚古利。”納穆泰擔心的道:“努爾哈赤阿暉,我阿暉不會被他們害死吧?”努爾哈赤一笑道:“傻小子,那是你阿暉的師父你怕什麼。”話雖如此說但努爾哈赤和石戎兩個心中也是沒底,石戎扯過雅爾哈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雅爾哈齊站起來隨著人群向寨子內部混過去,石戎又向納穆泰道:“納穆泰,阿暉交你一件事,你是男子漢,我把欣然、孟古、袞代三位額雲交給你,你保護她們,一步也不要離開。”納穆泰堅毅的點點頭道:“我一定保護好她們。”孟古笑道:“讓他保護我們,隻怕我們……。”話未說完欣然接口道:“我們會讓他保護的,不會離開他一步。”孟古一愕但一琢磨已明白石戎是在讓他們保護納穆泰,心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石戎又向欣然低聲說了幾句,欣然點頭道:“我知道了。”這時雅爾哈齊走了回來低聲道:“真的有人盯著我。一個白衣劍士,我走到那他盯到那。”努爾哈赤苦笑一聲道:“果不出所料,白龍門掌門納蘭百良也到了。”石戎對雅爾哈齊道:“不論我們有什麼事你都不要離開他們幾個,明白嗎?”雅爾哈齊不知所以的點頭答應,剛要問他們幹什麼去,石戎已扯了努爾哈赤走開,此時蘇完城無處不是一片混亂,分開十步便已聽不清對方說些什麼,這樣一來卻也方便,怎麼說話也不怕有人偷聽。
石戎一邊往嘴裏丟肉一邊向努爾哈赤道:“我們現在還有走的機會,但額亦都、揚古利兩個就隻能失陷在這了。”努爾哈赤斬釘截鐵的道:“不行,必須救他們,不論他們有沒有危險。”石戎道:“我知道你一定是這個態度,所以很麻煩。”努爾哈赤抓住他的手笑著道:“我相信不論我提出什麼樣的難題你都能解決。”石戎道:“你了解金教嗎?”努爾哈赤道:“身為女真人又怎麼會不了解金教呢,它又叫‘薩滿教、神教’,創教老祖完顏克裏與完顏阿骨打一同破遼,助完顏阿骨打成就大業得以創教,在遼東是第一大教,勢力之大無人可及,他們認為女真人才是遼東的真正主人,總在找機會把明人趕出遼東,讓明人非常頭疼。”石戎道:“那他們會幫李成材嗎?”努爾哈赤連連點頭道:“以金教一向所為絕不會幫明人的,可費英東又為什麼要抓走額亦都、揚古利呢?”石戎道:“很簡單,你沒勢力,沒人相信你對朝廷會有什麼威脅,沒必要和你攪混水,我們與其想辦法救額亦都、揚古利不如把李成材他們弄死在這,把金教拖進來。”努爾哈赤拍手道:“妙招,隻是,若在此動手隻怕索爾果會不滿。”石戎道:“咱們出去,如果有人攔咱們證明費英東確實不想讓人傷害咱們,因為隻要咱們在蘇完城中李成材就不能動手,反之,則證明至少蘇完城準備和李成材聯手對付我們,那咱們可就是死路一條了。”努爾哈赤豪氣勃發道:“我們不試一下又怎麼知道對方讓咱們活著還是讓咱們死。”石戎道:“好,咱們就拿腦袋碰碰運氣。”他們轉身向寨門處走去,努爾哈赤在一桌席麵上拿了一甕酒邊走邊喝,兩個人看看走到門口腳下都慢了起來,相互看看都向對方笑個不停,二人都怕當真沒人攔著,那時真是死無處所了,努爾哈赤道:“我怕雅爾哈齊跟過來。”石戎道:“我已經叮囑過欣然了,她管得住雅爾哈齊。”兩個人說話間已走到寨口,就見音達戶齊匆匆走來向二人一揖道:“二位那裏去?”二人情不自禁同時拍手大笑,音達戶齊一臉愕然不明所以的看著二人。
努爾哈赤拍拍石戎道:“賢弟神機妙算確有諸葛孔明之能。”石戎不理他向音達戶齊一拱手道:“我們出去。”雙手突然抓出扣住音達戶齊的雙腕勁力到處音達戶齊全身酸麻話都說不出來,努爾哈赤側身從音達戶齊身邊過去戲謔的吹了音達戶齊一口酒氣,石戎也扯著音達戶齊出來,人到寨外手上勁力一送音達戶齊不由自主的退進寨內,石戎一拱手道:“得罪了。”努爾哈赤扯著他向遠處高崗上走去道:“我們走遠些,不要把血濺到人家門上,壞了人家的福氣”音達戶齊呆呆的看著二人走遠轉回身跑進寨中。
二人站在高崗之上望著寨子,不一會一隊人走了出來,努爾哈赤手椎一指道:“當先的正是李成材,我在李府時武功到有一半是他代李成梁傳受的,名為師叔實為半師。”石戎道:“他旁邊的是徐國鴻,他在夏神仙的門下當個記名弟子,沒事就上仙露宮去請教武功,不過我們不怎麼說話,沒什麼為難之處。”努爾哈赤大甕對口將酒鯨吞而入,隨後甩手把酒甕丟開道:“過去種種譬如今日死,也沒什麼為難的。”這時那一隊人已走到二人對麵,李成材向前幾步看著努爾哈赤道:“佟豹,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