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藏珍煥異彩,水宮騰魅影3

俞巒看李英瓊時,且見李英瓊笑吟吟手托寶珠,放在俞巒手內,說道:“俞仙子收好!”

俞巒問道:“瓊妺你這是……”

李英瓊因怕被敵人聽到,改用峨嵋傳聲說道:“我知有強敵窺伺,惡道人車榮便守在石室之上的山頂上。此人用心極惡,不僅搶奪天寧珠,還想用一顆陰雷把石室藏寶連同我和你一起炸掉,連前邊五行仙遁都保不住。對付這種人,我也用了點小伎倆。先前那粒珠子,是一丸太乙神雷和一朵紫清神焰兜率火幻化的,等他元神複體時即會爆炸,即便不會形神俱滅,也很夠受的了。他的陰雷已被我用慧光裹住,稍頃上麵正好用得著。”俞巒看時,見李英瓊兩指捏定一粒綠色珠子,大約豌豆大小。俞巒驚道:“這是九裂神君的陰雷,威力極大,若中他暗算,隻怕連幻波池都保不住!”

俞巒邊說邊把天寧珠收在百寶囊中,一顆心也終於落入胸腔。她向李英瓊道謝後,剛想發問,聽得一聲雷震,忙看李英瓊。李英瓊微微含笑,說道:“是我的太乙神雷爆炸。車榮本與峨嵋並無過節,好端端的散仙不做,悠閑歲月不享,來湊什麼熱鬧?光是奪寶也還罷了,我頂多賞他一丸太乙神雷,誰想他竟妄想用陰雷炸毀幻波池仙府,心腸過於歹毒,我於神雷之外,不得已加了一朵紫清神焰兜率火,車榮已經形神皆滅了。”

李英瓊在鼎室之中,得聖姑所送智慧,加上玉板顯示,已知車榮來意及居心,是以早有提防。這車榮本是東海海鰍島上的散仙,海鰍島島名雖不怎的,島麵隻方圓十裏,且是山島棘峙,連塊像樣的平地都沒有,終年愁霧彌漫,不透天光。但在他手裏經營了數百年,居處富麗堂皇不說,島上鮮花四季不謝,靈木異果也移植了不少。修道之人,隻要不無故結怨尋仇,日子本過得逍遙自在。但劫數自有天定,自身之事也難前知。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是日天清日朗,風軟水柔,滿島鮮花正開得盛,車榮一時興至,在島上閑步。車榮在島上近海之處築了一個平台,三麵伸向海裏,均砌了玉石欄杆。此台名字頗雅,叫做“覽月台”。每當月圓之夜,在此看冰輪從海底躍出,遠近有成了氣候的大蚌對月吞吐珠光,果是極妙之處。此時獨立台上,看看魚精水怪紛紛向他叩頭作揖嗚嗚怪叫,也感有興。忽聽一陣破空之聲,一道青光如經天長虹從島上空掠過。車榮心想,是何人如此無禮,經過我島竟敢如入無人之境,連遁光也不斂?待那青光到得海島上空之時,車榮行法用手一招,本意是想把這劍光逼下來。就見那道青光先是往下一沉,隨後又升到之前高度,環島飛了一圈,這才降落於地。車榮一看,竟是一絕色佳人,卻又不認識。隻見來人向車榮斂衽為禮,朱唇微啟,笑道:“在下許飛娘,有事路過貴島,匆匆未克拜謁,望島主恕罪。島主見招,敢不奉命!”

車榮見許飛娘謙恭有禮,人又美極豔極,原先那點子不滿那點子閑氣早不知跑哪裏去了。忙拱手答禮,說道:“我名車榮,在本島潛修,已數百年矣!今日忽見劍光飛度,如流星趕月,長虹經天,因不知是何高人,冒昧相招,原來是仙子路過。既蒙光降,此地不是說話之所,且請移玉就教。”

許飛娘見車榮修長身材,三絡長須,麵如紫玉,衣著卻是道裝,頭上梳了個髻,用一根木針別住,看樣子並非是海怪異物修成。一招手便能將自己拉下數十丈,本事當非泛泛。當然,那是出其不意,自己沒有防備。從這一點上說,本事也與自己在伯仲間,不妨先行接納,再作打算。想到這裏,遂笑道:“車島主客氣,請前麵引路。”

從兩人講話之地到車榮居所,不過數百步遠,卻也是靈石夾道,鮮花映路,行走其間,移步換形,美不勝收。許飛娘笑道:“美哉島景,也真虧車島主擺弄得如此整齊!”

車榮答道:“荒島修性養生,歲月迢遞,無以為事,興之所至,弄些花卉點綴,倒叫仙子見笑了。”

許飛娘連說“不敢”,進了洞府,果然是玉階金庭,珠玉競輝。分賓主坐下後,車榮問道:“冒昧相問,許仙子洞府何處?”

許飛娘答道:“我住黃山五雲步,比島主這裏可就差得遠了!”確實如此。許飛娘既與餐霞大師毗鄰,又有臥薪嚐膽之意,自然不會著意修飾洞府。

車榮問道:“記得有人說起,峨嵋門下餐霞大師所居也是黃山,想不到仙子竟與之毗鄰,不知交情如何?”

這句話戳到了許飛娘的痛處,因不明車榮問話的用意,先問道:“車島主認識餐霞大師嗎?”

車榮說道:“貧道僻居海外,與餐霞大師素昧平生。”

許飛娘問明車榮與餐霞大師沒有瓜葛,這才歎了一口氣,說道:“不瞞島主,我與之為鄰,卻是度日如年。”

車榮問道:“這是何故?”

許飛娘說道:“因為我並非是峨嵋中人,而是五台派的孓遺,與峨嵋有血海深仇!”

車榮說道:“仙子所言,在下未之聞也,請道其詳。”

許飛娘把當年五台派與峨嵋結仇之事說了一遍,自然是褒五台而貶峨嵋,把五台派為禍為惡之事也一概不提。許飛娘也極善做張做智,說話時黛眉微斂,聲帶嗚咽,有時眼波微閃,嬌不自勝,一副有仇難報有恨難消又無可奈何獨抱幽怨惹人愛憐之狀。

許飛娘有內視之術,修煉了數百年,看上去還是青春少女。其閱曆之深,也絕非尋常女子能比。稍稍放出些媚術,這個僻居海島與魚精水怪為伴的車榮便心旌亂搖起來。恨不得立馬前去找峨嵋中人為許飛娘報仇雪恨,求得許飛娘芳心一喜。許飛娘又說道:“幻波池本是聖姑所居,聖姑成道,所有藏珍本為修道人所共有,卻被峨嵋門人霸占。聽說北洞水宮藏寶即將出世,其中有一件至寶,名叫天寧珠,是俞巒師父所煉,放在聖姑藏室的。這天寧珠為氳氤春氣凝煉而成,修道之人抵禦天劫極為有用。還有毒龍丸固魂堅魄,乃修道人夢寐以求之物,不知島主可有心取來?”

車榮問道:“許仙子此言可真?”

許飛娘說道:“你我初次相見,何必相欺?”

車榮又問:“既有此等異寶,許仙子何不前去自取?”

許飛娘說道:“自問劍術雖也不是泛泛之輩,但若奪取藏寶,並無勝算,白丟人不說,還有性命之慮。若島主能唾手而得,再肯分潤,小妺終生不敢有負島主。”說完又拋了一個媚眼。

車榮與許飛娘相對,已是如沐春風,見那一眼中秋波瀲灩,帶無限情思,心裏癢癢的,真想立時在許飛娘麵前顯露兩手,或殺掉個把峨嵋門人,取悅許飛娘。他說道:“區區幻波池幾個峨嵋小輩,何足道哉!若論我的本事,取寶如探囊取物。不知賢妺想要何寶?愚兄取來送你?”

許飛娘又是一聲媚笑,說道:“如此小妺多謝了,不論何物,小妺皆感兄意。”

話說到這份上,兩人已不分彼此了。當時車榮取來幾品仙果,與許飛娘共賞,許飛娘又具體說了幻波池的情況。臨走,許飛娘又給了車榮一丸陰雷,說道:“這是從九裂神君那裏討取的,極是厲害。你在奪取藏寶之後,順便擲出,定能把整個幻波池炸翻。若師門之仇得報,小妺永感大德。”

許飛娘走後,車榮幾經推算,覺得與其走瓊靜穀經五行仙遁再入石室,敵人一定守得很嚴。再說,連許飛娘都不敢撚其鋒,可見峨嵋小輩決不是好相與的,自己可也不能托大。盤算了一會,決定算準時機,出其不意,從山頂裂石而下。藏寶之處決不能久留,不會有餘裕時間,還以奪取天寧珠為是。主意打定,到了正日子,車榮先隱形到瓊靜穀附近看看,卻見毒龍尊者與峨嵋門下鬥得正緊。他冷笑一聲,回到石室頂上山頭,把元神騰出,又把肉身藏好,既不能給人發現出手加害,也不能被猛獸弄壞。相準地點,用天視地聽之術,注視著石室動靜。就在李英瓊把天寧珠交給俞巒,俞巒又尚未接到手中的一個瞬間,叱開石頭,元神幻化成一隻長手,從數百丈高處直伸下去,又從李英瓊的慧光和俞巒的劍煞交接處抓向天寧珠,隻一抓正抓個正著,並且也把陰雷擲出。車榮大功告成,好不得意。見手中天寧珠光影閃變,握在手中似虛還實,認定是個異寶,打算元神複體之後,先回海島,屆時許飛娘定會前來相見。

車榮尋到肉身,見四外無人,元神即從肉身的泥丸宮歸竅。元神剛剛合上,霹靂一聲,手中天寧珠爆炸,肉身被炸得粉碎,元神也受了極重的震傷,這才知道吃了大虧,元神剛想遠逃,一道紫色燈花發出奇光,已把元神兜住,略閃得一閃,形神皆滅。

李英瓊因石室頂上響起雷聲,把車榮已被神雷炸傷,事先又用了一朵紫清神焰兜率火,車榮已是形神俱滅告訴了俞巒,俞巒又問:“你打開石壁進去時,有一道青光和你同進石壁,可知是誰?現在何處?”

李英瓊說道:“那道青光是個小姑娘,名叫青兒,先前來過一次,我還收了她一把天刑刀。這小姑娘隻是由頭,其實她嘴裏藏著李柏的元神,一直伺機奪寶。我已把他們關在鼎內,李柏此人不能輕易放走。他以青兒的母親為要挾,逼青兒前來奪寶。鼎內有聖姑留的昊天如意羅,我已布在鼎內,索心把整個石室布滿,諒他也逃不出去。”說畢,手捏訣形,遂見石室內青光一閃而滅。又說:“此網既名昊天如意羅,能隨使用人的心意,布網之處,常人進出無礙,但所困之人能進而不能出。看似極小,抓在手裏尚不盈握,數十百丈皆能布滿。網眼雖大,即便幻化成極小元神也不能從網眼中鑽出。並且困住之後還有許多妙用。”

李英瓊既已布好昊天如意羅,鼎內真身隨即逸出,與化身相合。李英瓊與俞巒走到石室前的甬道內,沐紅羽和火無害仍在全神貫注的守著。見了李英瓊,火無害說道:“李師伯,藏寶取完了?就見青兒進去,並無別人過來。若非師伯容青兒,青兒也進不去。”

沐紅羽問李英瓊:“師父,我們這就出去嗎?聽說瓊靜穀裏正打得熱鬧!”

李英瓊說道:“別忙著看熱鬧,我們這裏的事還沒有完呢!青兒該出來了,李柏可不能放走!”

話音剛落,就見青兒走出藏寶的內室,進入俞巒的劍煞之中,身上青光亂閃,但想突破俞巒的劍煞封閉,卻也不能。李英瓊笑對俞巒說道:“讓青兒出來,料也無妨。”

俞巒聞言把劍煞一讓,青兒走到甬道內。李英瓊用手一指,昊天如意羅收起,虛懸空中,且見昊天如意羅裏,一道家元神長五寸許,渾身裹著一層精光,如同魚入網中,撲騰不息。

李英瓊對俞巒說道:“水宮取寶之事已大定,瓊靜穀還在交戰,俞仙子既不欲多結因果,就請留在石室,青兒也暫留石室,少時再來處置。說完,用手一指,發出大五行滅絕神光線封住石室門,這才對火無害和沐紅羽說道:“火賢侄和紅羽隨我去瓊靜穀,破毒龍尊者的七煞斷魂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