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在倆兄弟背後的圍觀人群也覺得宋郭氏奇奇怪怪的。
“誒,你們發現沒有,曜光娘今天居然沒戴她那冪蘺。”
冪蘺,就是帷帽,做掩麵之用。
“對呀,而且以前常常披著的頭發今天居然挽了起來,太奇怪了,我之前一直以為她帶著帷帽,是因為臉上染了怪病或者是毀了容顏了,沒想到,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嘛。”
“搞不懂,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吧。”
宋郭氏看著越來越多的鄉親圍了上來,不禁勾了勾唇角。
“你們把湘靈放了吧。”
沈雲雙和蕭氏一追上來,就聽到站在橋上的宋郭氏淡淡的抬了抬手,輕描淡寫的讓兄弟倆放人。
趙站偉不由抖了抖唇角,道:“嫂子,你……這事兒不歸你管,你讓開吧,我們要帶她去見官,她殺了我爹,得給我爹償命。”
宋郭氏笑著搖了搖頭,道:“不,該給你爹償命的人,是我,不是她。”
一石激起千層浪。
所有人都被宋郭氏仿佛清風般的話給驚呆了。
怎麼可能?
宋郭氏體弱多病,怎麼會殺得了人?
“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孩子,你們放了她吧。”
“嫂子,你什麼意思?你說,你殺了我爹?你怎麼會殺我爹?我爹和你無冤無仇……”
宋郭氏哼笑,眼眸忽然一直,犀利的瞪向趙站綁,斥道:“不,你爹跟我有仇,血海深仇!十年前,我跟湘靈丫頭有過一場同樣的遭遇……”
和著江河上的輕風,聽著宋郭氏呢喃低語,所有人的眼前都呈現出了一幕令人羞恥憤怒的畫麵。
十年前。
宋曜光的爹宋健突然疾病,沒撐兩天就過世了。
他們一家三口是在宋曜光兩歲的時候才搬來的外地人,虧得宋健生前是個熱心人,沒少幫襯四鄰老少,所以他的喪事,幾乎都是村長領著大家夥兒給操辦的。
可操辦了喪事之後,大家反而不好意思上門了。
特別是男人。
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寡居,是個男人都該避嫌的。
隻有隔壁的陳半斤,常常跟孟氏一塊兒過來給宋郭氏幫幫忙,擔個水,碾個米之類的。
宋健死後,正值秋收,家家戶戶都忙著呢。
宋郭氏就不好意思麻煩陳半斤幫自己擔水,自個兒大清早的就拿了水桶到河邊擔水去了。
“喲,曉芳,你也來挑水啊?”
剛到河邊,宋郭氏就碰到了拿著一把鐮刀渾身沾滿了草葉子的趙奮也就是趙老歪。
“是呀,趙大叔,你這是去哪兒了?”
宋郭氏低頭在井邊一瓢一瓢的舀水,一邊禮貌的回應趙奮。
“哦,去砍苞穀杆了。”趙奮一邊看著宋郭氏,一邊走到她的對麵,澆著水洗手,洗腿腳。
宋郭氏見他用手撩得費勁,就把自己的瓢瓜遞了過去。
“叔,你用這個淋吧,這個快點兒。”說著,自己遠遠的退到了一邊,將頭別過,看向了遠處的風景。
非禮勿視,這一點她還是懂的。
可沒想到趙奮會趁著她看著別處的時候,幫她把水都舀好了,並且擔了起來。
“曉芳,走吧,我幫你擔回去。”
曉芳就是她的閨名。
宋郭氏自是不肯的,道:“這怎麼可以?叔,你放下來吧,我自己來就行了。”
無功不受祿,她跟趙奮一點都不熟,見了麵也就是打個招呼而已。
可趙奮堅持要幫她擔回家,還不管她同不同意,擔著轉頭就走。
宋郭氏在背後急得臉色通紅,可也沒辦法,她總不能撲上去把扁擔都給搶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