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血搖搖頭,看了眼洞口,眉宇之間有愁雲一點點暈開,“主人,你開心嗎?”
夏幼萱微微一怔,“什麼啊?踩你那一腳嗎?很開心啊。”
小血呼吸沉了沉,“主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人家是在跟你說正經事啦,我是問你,尉遲信出來找你,你開心嗎?”
夏幼萱櫻唇不自覺上揚,隨即又板著一張臉說道,“有什麼好開心的?他來了還不是一樣,雨又沒有停下,還是一樣回不去。”
小血長籲了一口氣,“我就知道會這樣,主人,留在京城,你和尉遲信一定有很多機會見麵的,主人,我怕你越陷越深啊。”
夏幼萱嗤嗤地“切”了一聲,“他哪來那麼大魅力啊?我還越陷越深,我現在已經沒那麼喜歡他了,真的,不信等會他回來你看,看我怎麼刁難他。”
小血有些無語,有時候,她的主人不知道是真幼稚還是在裝傻,她真的搞不懂了。
緩緩飛起,她一邊向大石頭後麵飛去一邊說道,“我先過去躲著了,我可不想一整晚都呆在你的包裏,等一下他若是找到野果了,你就送點來給我。”
“知道啦知道啦,還用你說?”夏幼萱不耐煩地說道,視線落到了幽幽跳躍的火苗上,漸漸變得恍惚。
剛才,小血問她,尉遲信來找她,她開不開心,其實她是撒謊了,她當然開心了。
但是,她真的會越陷越深嗎?
想到這一點,夏幼萱自己也有點害怕了,可是同時她又覺得自己不是那樣的人,她上輩子就隻為了自己而活,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尉遲信而改變呢?
或許是因為她以前沒有愛上過誰吧,所以感覺是不一樣的,但是她相信,在她的心裏,還是她自己最重要。
呼出了一口濁氣,夏幼萱將心底的思緒清空,告訴自己,沒關係的,尉遲信沒有那麼重要。
“小血,其實你不用擔心的,我能夠控製住我自己的心,你要對我有信心啊。”她看著通紅的火苗,幽幽地說道。
小血看了眼夏幼萱的背影,喟然一歎,“好吧,我相信你,主人。”
夏幼萱櫻唇輕輕勾起,水眸之中燦然的笑容被火光染得更加熠熠,令人不敢直視。
又過了一會,洞口有了動靜,夏幼萱立刻轉頭看去,便看到尉遲信冒著大雨進來,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她才看清他此刻的狼狽模樣,真的猶如落湯雞一樣。
“吃吧。”尉遲信聲音沉沉的,將用長袍兜著的野果放到了夏幼萱的麵前。
夏幼萱心下漸漸變得柔軟,眸光靜靜地看著尉遲信,心底有什麼一點點流過。
“快點吃吧。”尉遲信在火堆邊坐下,別過臉去不看她。
夏幼萱忽的想到了什麼,眼波微轉,挺直了腰身,輕咳了一聲說道,“這是什麼啊?你就給我吃這個啊?這怎麼吃得飽啊?”
尉遲信這才看向她,“現在外麵下雨,你難不成還想讓本王給你打隻野雞回來?有這些已經不錯了,不吃就餓肚子。”
夏幼萱神色之間閃過一抹憤怒,“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尉遲信,你是來跟我吵架的是不是?那你為什麼還出來找我?我自己在這很好,你為什麼來?”
尉遲信深眸幽暗,冷冷哼了一聲,“本王不來,明早就會有人直接給你收屍。”
夏幼萱下巴微微揚起,“有沒有常識啊,人一天一夜不吃東西是不會死掉的,況且我白天吃過東西了,隻是晚上沒有吃而已。”
尉遲信點點頭,“好,那你不要吃了。”
他說著,將那些野果全部拿走,放到自己的另一邊。
夏幼萱看著尉遲信的舉動,胸腔之中立刻燃起了炙熱的火焰,“尉遲信你……好啊,幹脆餓死我算了。”
尉遲信看著夏幼萱憤怒轉過身子背對著他,肩膀因為生氣而上下起伏著,心下一軟,默默地歎了口氣,又將野果放到了她那一邊。
夏幼萱聽到他的聲音,也沒有轉過身,一雙漆黑的瞳孔卻忍不住不時往後瞟。
尉遲信緩緩站起身,脫下自己外麵的長袍擰幹,然後掛到了夏幼萱剛才晾衣服的架子上。
夏幼萱看著他,見他走到角落裏,將稻草鋪平,立刻拿了兩個野果起身,向大石頭後麵而去。
尉遲信回頭看著她,見她像小偷一樣,不由輕笑一聲,“本王又沒說不讓你吃。”
夏幼萱一時語塞,看了眼手中那兩個野果,狠狠地白了尉遲信一眼才說道,“你本來就是弄給我吃的,我當然要吃了,我去哪吃怎麼了?你管得著嗎?”
話落,她大搖大擺地走到大石頭後麵,將那兩個野果遞給了小血。
小血雙眼放光,立刻接過,大大地咬了一口。
剛才夏幼萱和尉遲信鬧別扭不肯吃,然後尉遲信將野果收回,她真的是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還以為自己這一晚上真的要餓著肚子了呢。
這些野果雖然沒有荔枝葡萄好吃,但有總比沒有強。
夏幼萱看著小血狼吞虎咽的模樣,不由笑了出來,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走過去將單肩包拿過來,給她鋪到地麵上,示意小血晚上就在這上麵睡。
小血點點頭,然後向夏幼萱揮了揮手,告訴她,讓她快點走,不然會被尉遲信發現的。
夏幼萱明白,起身回到了火堆旁,見尉遲信已經將稻草鋪完了,立刻起身走過去,在上麵躺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緩緩閉上雙眼。
尉遲信停下腳步,轉身看了她一會,搖搖頭,絕美的唇緩緩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回到火堆邊坐下,又脫下自己裏麵的衣服,讓上半身暴露在空氣之中,他則將衣服全部掛到了木架上。
夏幼萱緩緩睜開雙眼,借著昏黃的火光看著他,“尉遲信,你不睡覺嗎?”
尉遲信看了她一眼,“這是本王自己的事情。”
夏幼萱微微斂起一雙彎黛,“尉遲信,沒人求你拜托你來找我,你這是什麼態度啊?來都來了,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點好臉色?”
尉遲信麵色一點點柔軟下來,“你為什麼要本王……”
“我都說了,以後你在我麵前,不許自稱本王。”夏幼萱坐起身,打斷他的話。
頓了頓,她又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對我,我說我愛上你了,你不開心了是嗎?”
尉遲信心底湧起深深的無奈,就算他開心又怎樣?他們不能在一起,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夏幼萱緩緩垂下眼簾,神情變得有些落寞,“其實我也沒有那麼愛你啦,所以你放心,我不會粘著你,今天你沒有來找我,我也不會去找你算賬的,所以下一次,再有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水漾去求你,你也不用來找我了。”
尉遲信聽著她的話,明知道她是誤會了,卻也無法解釋,隻能順水推舟點點頭,“這是你說的,你的事情,本王……我以後就不管了,還有,如果你不想麻煩別人的話,下次就小心一點,不要到處亂走。”
夏幼萱黛眉輕蹙,看了他一會才說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尉遲信心下一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淡淡的沒有什麼情緒,“我不是討厭你,你跟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不會去討厭一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人。”
夏幼萱眉心越蹙越緊,喉嚨口泛起了炙熱的痛,眸底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淚意,忽的轉過身,背對著尉遲信躺下,“我跟你真的沒什麼好說的,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尉遲信這才敢將自己複雜痛苦的視線定定地落到夏幼萱的身上,咬了咬牙,狠心說道,“既然你不想見到我,為什麼不離開?”
夏幼萱一直盤旋在眼底的淚花忽的落了下來,猛地起身便向尉遲信衝了過去,蹲下身子,拿起一邊的野果狠狠地往他的身上砸,“尉遲信,你有什麼了不起?你以為你是誰?混蛋,我就留在這裏怎樣?你管我?京城裏又不是你的地盤,你就是一個死瘸子,沒人愛,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尉遲信坐在原地不躲,夏幼萱將野果都扔光了,又猛地撲過去,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尉遲信濃眉緊蹙,痛得卻不是手臂,而是他的心。
夏幼萱咬到嘴巴酸掉才放開他,抬手一把抹掉臉頰上的淚水,抬頭瞪著他,“你真的想讓我離開這裏?”
尉遲信微微一頓,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勇氣看她的眼睛,更沒有力氣去點頭。
如果,她離開,他們便不會再見麵……可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
但是,他會不舍,在他還沒有看夠她之前,他怎麼舍得讓她離開?
可他又怎麼會看夠她?
看一輩子都不夠。
最後,他隻能寒聲說道,“你是否離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夏幼萱神色微微一滯,含淚笑了出來,點點頭說道,“對啊,我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管我要在哪裏?”
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她起身回到了稻草堆上,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去。
尉遲信視線再次落到了夏幼萱的身上,眸光悲傷,什麼時候的絕望,都不如這一刻來得猛烈。
事實上,他從來都沒有絕望過,卻在愛上夏幼萱之後,直接體會到了,原來人世間還有這種痛到極致的情緒。
他仿佛是被人推入了萬丈深淵,想要抓住什麼,手心之中卻隻有冰涼的空氣。
小血小小的腦袋探出大石頭,看了尉遲信一會,心內幽幽地歎了口氣。
她好像,可以感覺到尉遲信的悲傷,也一瞬間,什麼都明了了。
原來,不知道她主人一個人痛,愛而不得,她不明白是怎樣的感受,但是此刻看著尉遲信落寞的背影,她好像也可以隱隱感覺得到那種絕望。
一直將自己心愛的人往外推,怎麼會不絕望呢?想必這才是最痛的吧。
小血搖搖頭,悲傷之外,她隻能為這兩個人感到惋惜,卻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