捫心自問,廖軒轅這話帶有極強的諷刺意味。
鄭家人是不是如當年一般熱血沸騰,鄭東方心裏比誰都明白。
鄭家長老對待廖軒轅一行人的態度也說明了問題。
隻是明知是嘲諷,鄭東方也得笑顏以對。
否則得罪完顏家族,不要完顏家族動手,鄭家人都能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廖長老說的對,除了熱血,鄭家人剩的東西,真不多了。”
鄭東方一邊領著廖軒轅朝演武台走,一邊訕笑。
扭頭看看鄭東方的神情,廖軒轅輕輕歎了口氣:“鄭子天可惜了。”
鄭東方趕緊附和道:“鄭族長若是不走,恐怕已突破到玄級神修。”
“鄭子天族長確實是鄭家修士中唯一一個可能突破到玄級神修的人。”
“也是唯一一個可以讓鄭家先前再走一步的人。”
“遺憾的是,他的運氣不怎麼好。”
想到鄭家前任族長鄭子天,廖軒轅多少有些遺憾,當然,也僅僅是遺憾罷了。
鄭東方偷偷瞟了眼跟萬丹堂的人相談甚歡的鄭半山和鄭思南,再想想鄭家現狀,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作為鄭家族長,我對不起鄭家的列祖列宗。”
你不是對不起,是太對不起了!廖軒轅懶得朝鄭東方看一眼。
鄭子天的獨女鄭雪雨活成什麼樣你不清楚?即便傀儡,暗中相助總可以吧,結果你小子怎麼做的?
見廖軒轅老半天沒吭聲,鄭東方隻得打著哈哈帶著萬丹堂的人朝主席台去。
廖軒轅作為貴賓剛落座,鄭東方輕咳一聲,便站起來裝逼。
“諸位,今天的生死擂台,我們迎來了一位貴賓,萬丹堂總堂五長老,廖軒轅閣下。”
此言一出,演武台周邊沸騰了。
“萬丹堂總部,還五長老,老天爺,咱們鄭家什麼時候跟完顏家族攀上關係了?”
“完顏家族出席生死擂台,是大大的榮光啊。”
“太好了,我們正愁著跟完顏家族攀不上關係呢,如此一來,鄭家十大世家的位置又要百年不落了。”
演武台周邊議論紛紛,人人滿麵紅光。
隻要稍稍有些頭腦的,誰不知道萬丹堂乃完顏家族的主要分支。
萬丹堂就是完顏家族,完顏家族就是萬丹堂。
當年由於跟慕容家族結了姻親,這才讓鄭家躲過一劫。
而今鄭家跟完顏家族攀上關係,指不定鄭家在十大世家的排名能更上一步呢。
見鄭家人歡呼雀躍,鄭東方扭頭對廖軒轅道:“廖長老,說幾句話吧?”
廖軒轅輕輕擺手,湊到鄭東方耳畔悄聲道:“此次我以人私人身份過來,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鄭東方老臉一窒,旋即滿麵堆笑:“明白,饒是如此,也萬分感謝廖長老的到訪。”
待鄭東方說完場麵話之後,廖軒轅盯著順子,湊到鄭東方耳畔悄聲問道:“那人便是順子吧?”
“是的,他以仆人身份突破黃級神修,在鄭家曆史上還從未有過。”
鄭東方偷偷瞟了眼順子,對廖軒轅道:“二長老等人,非常看好順子。”
廖軒轅哦了一聲,看看四下:“不是還有一個陳昊天嗎?他人呢?”
鄭東方看看遠處的沙漏,言語間略帶些許羞愧:“生死擂台的時間還沒到,應該快來了。”
廖軒轅哦了一聲,淡淡問道:“東方族長,更看好哪一個?”
鄭東方有些為難:“都看好。”
廖軒轅扭頭深深看向鄭東方,頓了老大一會兒,徑直言道:“我比較看好陳昊天。”
鄭東方愣了下,皺著眉頭問道:“廖長老,順子步入黃級神修較早,又有高人指點,在生死擂台中,他的勝麵非常高。”
廖軒轅端起茶杯,小小抿了口香茗,漫不經心的回道:“縱不在商隱城,對商隱城一些事,我也略有耳聞。”
“據我所知,陳昊天衝擊黃級神修好像並未得到任何人幫助......”
說到這裏,廖軒轅衝鄭東方高深莫測的笑笑:“記得當年完顏家族第一任族長也是仆人出身,也沒他人幫助,愣是衝擊到了玄級神修。”
“東方族長,有些人就是淺池中的龍,鄭家現在什麼情況,你明白。”
“機會該把握住,一定要把握住,莫要站錯了隊,屆時後悔莫及。”
鄭東方被廖軒轅一席話驚得出了一頭冷汗。
就在他準備詳細問詢的當口,就聽廖軒轅緊跟著道:“剛才跟你說那番話,是看在鄭子天的麵子上,也是看在鄭雪雨的麵子上。”
“識趣的,便當我剛才那番話沒說過,不識趣的,便大肆宣揚。”
鄭東方額頭一陣冒汗,這一瞬,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但他搞不明白的是,鄭子天什麼時候跟廖軒轅有了交集?若早有交集,鄭家這些年來這般對待鄭雪雨,他應該早就介入......
想到鄭雪雨,鄭東方很是慚愧的低下了頭。
即便廖軒轅跟鄭子天有什麼交集,出頭露麵的也不該是廖軒轅,而是自己。
作為鄭家族長,爭權奪利不行,給予鄭雪雨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還不行嗎?
但是看看自己,這些年來做了什麼?
鄭東方絕不會將廖軒轅這般做的緣由歸結到陳昊天身上,即便廖軒轅已經提了很多次陳昊天。
完顏家族第一任族長是個傳說,陳昊天是什麼?
若早有一人當關萬夫莫開的氣概和實力,鄭雪雨也不會過成現在這樣。
這般說著,鄭雪雨和陳昊天從遠處緩緩走來。
鄭家傳奇的獨女還像先前那般,穿著一襲白色長裙,麵色間略帶些許憂鬱。
陳昊天一襲青色長衫,跟在鄭雪雨身後。
作為生死擂台的主角之一,他並沒有像樣的兵刃,隻有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柴刀。
很多人眼中流露出了嘲弄不屑的表情,顯然稍稍有點頭腦的,在這場生死之戰中都不看好陳昊天。
鄭雪雨先前還有些信心,看到周遭人的目光,她忐忑了。
由此,她趕緊將目光放在大長老身上。
那是她在而今鄭家唯一的依靠。
遺憾的是,當她將目光砸過去的刹那,大長老旋即將目光放到別處。
鄭雪雨停下腳步,瞬間如墜冰窟。
陳昊天滿腦子都在研究戰機,一不留神撞到了她。
“大小姐,你沒事吧?”陳昊天趕緊扶住鄭雪雨。
“沒什麼。”鄭雪雨看看人們投來的鄙夷目光,衝陳昊天嫣然一笑。
然後她當著眾人的麵,輕輕整理下陳昊天的衣衫。
“生死擂台定生死,也不一定非要拚個你死我活,若明知是輸,就下來。”
鄭雪雨咬著紅唇,緊跟著道:“別犯傻,反正我們都那樣都過來了,再難也比先前好許多。”
“至少......至少看在心法的份兒上,有些人總要伸出一些援手。”
陳昊天用餘光掃了眼明顯有些出神的鄭思南,對鄭雪雨道:“我們不需要任何人的援手,人能靠的永遠是自己!”
鄭雪雨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你是對的,不論輸贏,都要活命,答應我,好不好?”
當鄭雪雨抬起頭的時候,她的眼眶濕潤了:“父親死了,我不想你也走,否則在這個世界,我就一個人了。”
陳昊天看著麵前的女子,咬著牙道:“我永遠不會倒下,永遠!”
言畢,陳昊天提著柴刀,在中人的不屑中,在人們的嘲諷中,上了擂台。
擂台正中,順子提著長劍,緩緩走到陳昊天麵前,嘴角掛著傲嬌。
“我沒想到你真有勇氣踏上這個擂台。”
順子這般說著,將目光放在演武台四周,緊跟著又道:“剛才你該跟鄭雪雨好好告別,那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陳昊天緊緊握著柴刀,看向順子的眸中盡是不屑。
“我碰到過很多會裝叉的人,卻從未見過你這麼裝的。”
“誰強誰弱還分不清,便叫囂,這不是裝叉,是腦殘。”
順子臉色一變,指著陳昊天道:“死到臨頭還嘴硬。”
陳昊天無奈的搖搖頭,而後背對順子而去,到了一定距離,轉身冷冷言道:“有什麼遺言,說!”
順子扭頭看看四下,無比囂張的道:“遺言?我會有遺言?陳昊天,要留下遺言的人,是你吧?”
吃瓜群眾先前還有些忌憚,情節發展到這裏,再也按耐不住,哄笑聲驟起。
演舞台下,鄭雪雨蒼白著小臉,右手高高舉起,衝著陳昊天揮了揮。
或許她認為陳昊天不一定能勝得了順子,可是作為陳昊天在鄭家大院唯一的親人,她若不支持陳昊天,怕再也沒人支持他。
她的舉動在諾大的演武台顯得形單影隻,或許也正因為此,兩個人的目光才能隔空相遇。
活著,一定要活著,不管怎樣都要活著。這是鄭雪雨的心聲。
陳昊天衝鄭雪雨做了個放心的手勢,而後扭轉頭來,看向得意萬千的順子。
他知道,要想徹底解除鄭雪雨的疑惑,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擊倒順子。
最利索的擊倒順子。
陳昊天深吸一口長氣,將仙力灌輸在柴刀之上,璀璨的藍色光華就此絢爛。
“你確定沒遺言了嗎?”陳昊天朗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