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打開，寒風撲麵而來。
幽州荒原的夜，依舊冰冷。
披著毛呢大衣的周九九，跟在王少少身後，略有些緊張。
王少少停下腳步：“我們相遇的時候，你就在前麵，一臉欣喜，捧著雪嗅著什麼。”
王少少指著前方，笑容掛著些許甜蜜，眼神有些迷離。
“看到你那一瞬，我就知道，這輩子錯過你，將會是我一生的遺憾。”
周九九回憶當初的場景，低頭看著腳下：“若我知道，定然不會停下。”
“世間沒有如果。”
王少少對著廣袤的荒原，沉聲道：“都是緣分，你是我的，注定就是我的。”
夜風吹來，周九九攏了攏毛呢大衣。
王少少見她這般，趕緊將大衣脫下，裹在她身上。
見周九九麵有異色，王少少笑道：“你是世俗中人，不耐寒，夜裏荒原上的風特別冷。”
月光灑在積雪上，灼灼生輝。
周九九看看披在身上的大衣，冷不丁的道：“我自小到大沒談過男友，你相信嗎？”
王少少眼眸旋即一亮，點點頭道：“我相信。”
周九九雙腮泛起兩朵紅暈，正準備坐下來，卻聽王少少道：“等下。”
“怎麼了？”周九九不解的問道。
“你沒習武，天寒地凍的，坐在地上，寒氣入體，對身體不好。”
王少少這般說著，將西裝脫下來，放在地上疊好：“現在可以了。”
周九九咬著紅唇緩緩坐了下來，捧著雙腮看向遠方，從口中吐出的話語如春風般和煦。
“當初你擄我回去，說我像你女友，真的嗎？”
王少少沒否認：“若你不像我女友，我應該不會留意你。”
周九九嘴角泛著幾絲苦笑：“還有一種可能，你留意我了，我的命運跟那些被處理掉的女子一樣，是不是？”
王少少點燃一根香煙，火光映襯下，他的麵部肌肉略有些陰沉：“沒錯。”
周九九見王少少有些不快，別過話題：“你一定很喜歡你女友吧？”
“很喜歡，但沒辦法在一起。”
王少少想到那些過往，狠狠抽了口香煙：“人這輩子，有很多不得已，有很多做不到。”
周九九看向王少少的側臉，小聲問道：“是因為事業吧？”
“是為了活得更久活得更好。”
王少少將香煙熄滅，回想當初種種，道：“我們倆的性格有些不合，她太過婦人之仁，按理說我們不該在一起。”
“可是，她喜歡你，你也喜歡她，對嗎？”
王少少嘴角掛著幸福：“沒錯，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
又抽出一根香煙叼在嘴裏，王少少徐徐言道：“她不是我遇到過最美的女人，也不是最具風情的女人，但在我心裏，她是唯一。”
周九九哦了一聲，低垂著頭：“由此，我不過她的替身罷了。”
王少少頓了一會兒，方道：“我承認剛開始將你當成她的替身，以後怎樣我不知道。”
周九九俏麵一緊。
見她又開始緊張，王少少不緊不慢的解釋。
“我先前不懂事，做了很多讓她傷心的事。”
“但是她已經走了，在這個世界再也不會出現。”
“你很像她，不管容顏還是氣質，所以我是不會做傷害你的事的。”
“我說以後怎樣我不知道，是不知道以後將你當成她的替身呢，還是將你當成周九九。”
“作為仙級高階巔峰武者，高高在上的王者，我高高在上掌控天下，卻獨獨不能掌控人心。”
說到此處，王少少感慨萬千：“在這世間，最難掌控的便是人心，藏得最好的也是人心。”
周九九嗯了一聲：“先前覺得你很可怕，現在看看，你跟我見過的那些人也沒什麼區別。”
沒什麼區別？王少少又一次顯露尊者亮光閃閃的本色。
“區別太大了，我超脫了世俗，在你的世界，我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否則，俗世無法承載我的怒火。”
周九九搖搖頭：“不！有很多你得不到。”
王少少瞥了眼周九九，嘴角掛著譏諷。
“那你說說看，有什麼是我不能得到的？”
“你可以得到那些女子的身體，也可以處置她們的生命，但你能得到她們的心嗎？”
“你那麼愛你的初戀，你能讓她回來嗎？”
“你可以高高在上，卻不代表天下的人都服你。”
“連服你都做不到，自然不會崇拜你，不能崇拜，你也隻能自己高高在上。”
王少少沒有反駁周九九，隻是看著她的目光越發癡迷。
麵前這名女子是周九九還是記憶中那名女子，他漸漸分不清了。
周九九似乎沒意識到王少少的表情變化，自顧自接著道：“你強的是力量而已。”
“你剛才說的那些東西，我承認我得不到，你說我強的是力量，我也承認。”
王少少又一次將香煙點燃，沉聲道：“但是那些得不到的東西我不稀罕，我自己過的舒坦就成。”
“活了這麼多年，強悍的力量能給我帶來什麼我心知肚明，若非如此，你也很難跟我坐在這裏。”
周九九沉默了。
若非王少少是仙級高階巔峰武者，他怎麼可能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九九，別人心裏怎麼想我不在意，我要你心裏有我。”
王少少深深看向周九九，眉宇間流露的盡是柔聲。
“我知道我們的相遇在先前的你來看，是災難，在我那些大哥眼裏，這般對你也是不對。”
“我還是想你心裏真的有我，也知道要做到這步，需要我用心來換。”
“可笑的是，活到今天，我早忘了如何以心換心。”
“由此我的行事方式讓你不滿意了，告訴我，我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也告訴我。”
“或許我真的做不到，可我會竭力去做，我是真的想讓你陪我走完剩下的路。”
這番話在荒原微微顫動，聽起來就像久遠的神話。
周九九雙腮泛起兩朵紅暈，一時嬌麗無限。
和強勢的王少少對比，她是羔羊，羔羊得到餓狼的青睞，過了膽戰心驚，應是受寵若驚。
再加上王少少這番樸實的表白以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周九九心動，符合邏輯。
女人一旦心動，就會將身旁的男人當成自己的依靠，兩人間的關係也便近了。
周九九再沒了先前的緊張，捧起積雪，團成一團，捧在鼻畔，輕輕嗅著。
“你當時問我，雪有什麼味道，對不對？”
王少少麵色越發溫柔：“對，你為什麼捧著雪聞，雪應該是沒有味道的。”
“你錯了。”周九九站起身來，衝王少少笑笑。
“幽州的雪總有一番風味，父親說是曆史的味道。”
王少少將帶著體溫的西裝抖抖，披在肩膀上，笑得就像懵懂無知的孩子：“曆史也有味道？”
“有啊，曆史有一種神秘的味道。”周九九沿著荒原朝前走，步伐較之先前輕快許多，“你在這個世間那麼久，應該能聞出來的。”
王少少搖搖頭：“不好意思，我聞不出來，因為我沒有那種情懷。”
“想知道是什麼味道嗎？”周九九轉過身來，彎著腰笑問道。
“想！”王少少深吸一口長氣。
不知為何，看著周九九現在這幅模樣，他的鼻子略有些發酸。
“有花的香味，有酒的芬芳，也有血腥和肮髒，綜合在一起，叫滄桑。”
周九九看著夜色深處，從口中蹦出的話語，仿若看透世間的智者：“歸根究底，是人性，是欲望。”
王少少趕緊擺擺手：“好了好了，你別說了，這些我聽著犯迷糊。”
“除了武道，其他領域可能你都不曾涉獵，不過如果你願意，我以後可以告訴你。”周九九走到王少少身前，挽著他。
這不是王少少強迫，而是她主動這般做。
王少少看看身旁的周九九，很是驚詫。
“我沒要求你這樣，不要刻意討我歡心，剛才說過了，我要的是你的心。”
“我沒有討你歡心，隻是覺得應該挽著你走。”
周九九笑得就像山間爛漫的杜鵑花，從口中蹦出的話語很歡快。
“首先，你是高高在上的武者，作為凡人，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既然逃不脫，我又不想死，隻能認命。”
“其次，開心是一天，不開心是一天，不如快快樂樂過好每一天。”
“最後，我從未談過戀愛，或許你跟我心中的白馬王子相距甚遠，甚至說你是魔王，但至少你對我好。”
“女人這輩子，找不到最心愛的人，找個愛自己的人也不錯。”
王少少靜靜聽著周九九的話語，覺得很有道理：“你非常聰明。”
“世間有多少笨女人？”
周九九放開王少少，向前走了兩步，轉過身來，衝王少少伸出小手：“今天算我們第一次接觸吧，我叫周九九，畢業於幽州大學曆史係。”
“我叫王少少，隱秘世界九大尊者之一。”王少少跟周九九握了握手，補充道，“至今單身。”
“你是單身，我是孑然一身，父親去年過世了。”
周九九重新挽起王少少，輕輕依偎著王少少朝前走。
“既然你選擇了我，就要好好對我，因為在我心中，可能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