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天換上拖鞋，回頭衝輕輕關上房門的吳芳芳道：“淩溪連自己的成績和周末去你家補習的事都瞞著，有關吳老師的相關訊息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呢？”
吳芳芳歎了口氣：“這孩子啊，看起來大大咧咧是個樂天派，其實心思非常細膩，內心深處也有些傷感。”
“這些我們做長輩的都不了解，著實讓人汗顏。”陳昊天進了客廳，坐到沙發上，被一副照片吸引住了，問吳芳芳，“吳老師還有個孿生姐妹？”
吳芳芳眸中掠過幾絲哀傷，輕輕點點頭：“有個姐姐。”
陳昊天見吳芳芳這幅模樣，試探著問道：“她跟你不在同一個城市？”
“先前在一個城市，後來她走了。”吳芳芳看了眼茶幾上兩人的合照，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孫大哥，你在這坐一會兒，我去做飯。”
陳昊天哦了一聲，在吳芳芳走進廚房後，手機接到一條訊息，他看著信息，眉頭越蹙越緊，連忙用心神探查下四周，旋即站了起來。
用心神看著在廚房準本忙碌的吳芳芳，陳昊天趕緊回了條訊息，便走進廚房，對吳芳芳道：“吳老師，別忙活了，咱們去外邊吃吧？”
去外邊吃？吳芳芳一愣，不解的看向陳昊天，若打定主意去外麵吃，剛才就不該上樓，便道：“為什麼？”
“自從淩溪上了高中，吳老師幫了淩溪那麼多，做家長的總要有些表示，淩溪做事欠妥，我們做長輩的不能不懂事，不知道就罷了，知道了總不能就這麼算了，你看看我多不懂事，空手到吳老師家裏來，還讓你做飯，臉皮太厚，今晚我請你吃飯。”
“這有什麼啊，隻要淩溪有個好前途就行，其他都是浮雲。”吳芳芳這般說著，想想冰箱裏著實沒什麼菜，在家吃最多也就下個麵條，又道，“這兩天工作忙，忘了買菜，成，咱們去外麵吃，不過提前聲明，這頓飯我請，你要真請我吃飯也行，等淩溪考上本科，你們不請我會罵人的。”
“既然如此，今晚就讓吳老師破費了。”陳昊天這般說著，出了廚房，手指在按鍵上一通搗鼓，將信息發了出去。
吳芳芳原本想去臥室換身衣服，冷不丁瞅見陳昊天在那搗鼓手機，蹙蹙黛眉：“你手機不是沒電了嗎？”
陳昊天老臉一紅，撓撓頭：“當時見到吳老師有些緊張，手機還是有些電，隻不過我那朋友電話老打不通......”
打不通就打不通，幹嘛非要說手機沒電了？不過轉念一想也明白了，下著雪在外麵還等那個不靠譜的朋友，給人的印象怎麼都有些呆呆傻傻。
吳芳芳會心的笑笑，沒再說什麼，取了一把傘遞給陳昊天：“手機沒電是謊話，下雪不打傘也是假的嘍？”
“呃，這個是真的！”陳昊天拉開房門，跟吳芳芳下了樓。
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終於飄了下來，吳芳芳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有些猶豫了：“下這麼大的雪還朝外麵跑，不大好吧？”
“沒什麼好不好的，開心就行。”陳昊天站在漆黑的小院，抬頭看著落雪的天空，輕輕言道，“沒想到垓下的雪也這麼大。”
吳芳芳撐著傘，踩在積雪上，點點頭道：“垓下確實有些年沒下過這麼大的雪了，恩？聽孫大哥這麼說，你老家每到冬天雪總是很大？”
“我老家距離垓下不遠，兩地氣候也差不多，不過每到冬天，雪總是很大。”陳昊天這般說著，頭上一會兒就白了。
見他這幅模樣，吳芳芳趕緊道：“你穿這麼薄，不冷嗎？”
陳昊天搖搖頭：“習慣了。”
也不過七點半，街道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不過出了巷道，卻是另一番景象。
老城區除了交通擁堵還有不少好處，比如說生活便利，就像現在，出了黑咕隆咚的小巷，再朝南走一站路，距離繁華的商業街隻有五百米。
鵝毛大雪並沒有阻止青年男女逛街購物玩樂的念頭，相反因為下雪，商業街的小夥伴格外多。
“這裏晚上總是如此熱鬧嗎？”陳昊天看著不遠處人山人海的步行街，扭頭問吳芳芳。
“今天是周末，人最多。”吳芳芳指著前麵的小吃一條街，對陳昊天道，“要不咱們去那兒吧。”
陳昊天掏出手機看看，對吳芳芳道：“吳老師不是說有事兒要跟我談嗎？那裏吵吵嚷嚷的，談不出什麼東西來。”
每到雨雪天，出租車總是難攔，兩個人站在路邊等了半個小時，一輛出租車都沒停下，等到後來，倒是有輛黑色紅旗轎車停了下來。
司機看看風雪中的陳昊天，又瞅瞅一邊撐著傘的吳芳芳，笑道：“兩位到哪兒，順路載你們一程。”
“中央豪景大酒店。”陳昊天幹脆利落的回答。
中央豪景大酒店？吳芳芳覺得不對頭，不過細細一想也不錯，中央豪景大酒店正對麵就是萬達廣場，裏麵確實有很多用餐的地方，環境優雅價格也不高。
“正好順路，上車！”司機打了個響指。
陳昊天拉開後車門，衝吳芳芳道：“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的。”
吳芳芳覺得自己是做夢，這轎車司機也太善良了，由此上車後衝司機感激的笑笑：“謝謝你啊，如果不是搭你的順風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攔上車呢。”
“不用謝，反正經過那裏，空車也是跑，帶著人也是跑。”司機爽朗的笑笑，從陳昊天手裏接過香煙叼在嘴裏，通過後視鏡一邊打量著吳芳芳一邊道，“垓下多少年沒下這麼大的雪了，記得有一年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什麼時候來著？”
“十年前！”吳芳芳扭頭看著窗外的景色，麵容罩了一層寒霜。
司機一拍大腿：“沒錯，就是十年前，記得大雪停後，垓下發生了件大事，中央都驚動了，好像有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慘死，也不知道這件案子破了嗎？”
吳芳芳咬著紅唇，眼圈微微有些發紅，輕輕言道：“沒有。”
陳昊天看看吳芳芳的臉色，輕咳一聲，岔開話題：“兄弟，離中央豪景大酒店還有多遠。”
“幾分鍾的車程。”司機透過後視鏡看看陳昊天的臉色，將音樂打開，再不發話。
到了地方，陳昊天從口袋掏出二十塊錢，遞給司機：“別嫌少，加點兒油。”
“帶你們可不是為了這點錢，雖然我的副業是跑車。”司機很爽朗的笑笑，待陳昊天和吳芳芳下車，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一串號碼，正色道，“辦妥了。”
“辦妥了就去市警察局，”聽筒傳來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他頓了下，又道，“身份確定了吧？”
“確定了，吳芳芳，十年前垓下碎屍案受害人的妹妹。”想到那起案件，司機猶豫了下，試探著問道，“咱們真查這案子？警察方麵當年折騰的動靜那麼大也沒查到凶手，咱們就能查出來了？”
“我說你小子閑著沒事能不能別問那麼多，這是上級的要求！孫部長已經到了垓下，應付完一個飯局便過來，準備工作必須做好。”
聽筒傳來一陣忙音，司機想到不久前接到的命令，再回想回想陳昊天的麵容，撇撇嘴：“都什麼人啊，明明來頭大的要命，偏偏屌絲打扮，這不是低調，這叫裝叉！”
他很鬱悶，正跟家人吃飯呢，突然來了命令。
接人就不說了，還得配合裝叉，此外還要奔赴警察局調取十年前小紅鞋案件的材料，案子都過去十年了，市警察局省警察廳乃至到警察部當年為了這案子浪費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財力，一點線索都沒有，交給國安局就能解決？
作為土生土長的垓下人，他對國安局能破掉這個案件信心明顯不足。
國安局中縱然人才眾多，卻也不是萬能的，並且查這種刑事案件也並非國安局的專業，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維護國家安全社會穩定。
陳昊天領著吳芳芳徑直朝中央豪景大酒店鑽，這讓吳芳芳有些始料不及。
她一把拽住陳昊天，皺著眉頭道：“孫大哥，你要去中央豪景大酒店吃飯？”
“有問題？”陳昊天問道。
吳芳芳不傻，看陳昊天這架勢哪裏是讓自己請客，擺明是要宴請自己，由此臉色一沉：“孫大哥自己進去吃吧，這裏檔次太高，不是我消費的地方。”
“進去隨便吃點也花不了幾個錢。”陳昊天看看吳芳芳的臉色，好聲解釋道，“我都讓朋友安排好了，若咱們不進去，錢就白花了。”
花不了幾個錢，你到外麵做雜工能掙幾個錢？吳芳芳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毫不客氣的道：“孫大哥，與其請我到這裏吃頓飯，不如將錢省下來給淩溪買幾件衣服或者工具書，你們這些家長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麼？這是為了孩子著想嗎？不！你們這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她說完扭頭便走，先前對陳昊天的好印象蕩然無存。
陳昊天一把拉住吳芳芳，陪著小臉：“吳老師的心情我理解，但花出去的錢拿不回來，若這麼走了太虧！沒錯，我是死要麵子活受罪，可你想想這何嚐不是我感激之情的表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