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級武者每朝前走一步，修為的提升和武道的領悟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不過一根手指摁死還算給足麵子，這嚴重傷害了陳昊天不算脆弱的自尊心。
陳昊天幹笑兩聲，“秦小姐，誇張了吧？不論如何我也是仙級武者，一根手指就能摁死？”
“話我說了，信不信在你。”秦如煙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陳昊天糾纏，雲淡風輕的道，“如果懷疑我的話，跟仙門世界頂級強者交下手你便一清二楚了。”
閑著沒事跟仙門世界頂級強者交手，我腦子抽筋了吧？陳昊天趕緊擺擺手：“不用交了，我信。”
秦如煙見陳昊天這幅模樣，掩著小嘴輕笑起來，仿佛能將人融化的眸子看向陳昊天，此時陳昊天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兩個人的目光在這一刻定格。從秦如煙的眸中，陳昊天看到了很多很多，覺得麵前的女子好像一潭深不可測的湖水，裏麵除了未知的恐懼還有揮之不去的哀愁。
兩個人對視了許久，秦如煙方才扭頭看向遠處鬱鬱蔥蔥的孤島，抱著雙膝低低言道：“其實有些話說早了，不過翻看你的過去再看看現在的你，覺得說出來比較好，你這一輩子算不得好命，將你在掌心轉來轉去，很不道德。”
“我以為你不知道呢？”陳昊天從口袋掏出香煙，卻發現煙盒早就空了，將其丟在船艙，順勢朝小舟一躺，嘴角掛著幾絲苦澀，“我這一路，想要的東西從未得到，不想要的玩命兒朝上湊，秦小姐，我不是矯情，而是在陳述一個非常無奈的事實。”
“伏羊大酒店你的心裏一定很難受吧？”秦如煙冷不丁的道。
“談不上，我又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陳昊天麵無表情的道，“有些東西縱是鏡花水月，總比連看都看不到的好。”
“你能說出這話，我就放心了。”秦如煙拂了下額前的散發，笑道，“其實剛上船看到你的眼神，我就明白你心裏一塊明鏡。”
陳昊天爽朗的笑了：“秦小姐不愧是玩藝術的，對人心的拿捏精準的令人發指。”
秦如煙也順勢躺了下來，對著無盡的蒼穹，靜靜言道：“有些事你剛剛找到線頭，當後麵的謎團漸漸揭開，我怕你會承受不住。”
“我沒那麼脆弱。”陳昊天笑眯眯的回道。
“我覺得你也不是太堅強。”秦如煙瞟了眼陳昊天，“如果我說不管怎樣你都難逃一死，信嗎？”
陳昊天麵部肌肉旋即一僵：“我拒絕回答。”
“做好思想準備，該安排好的後事趕緊安排好。”秦如煙扭頭衝陳昊天甜甜一笑，“讓愛你的人在你死後可以好好活著。”
陳昊天笑得略有些不自然：“你之所以這麼快挑明，就為了告訴我這個？”
“是啊。”秦如煙對著蒼穹，從櫻桃小口中蹦出的話語很縹緲，“我看你活得憋屈過的痛苦，想讓你走的灑脫一些，其實死沒什麼大不了的，怕就怕死到臨頭還不知道，該做的事沒做完，該說的話沒說，那才是真正的悲催。”
陳昊天恨不得掐死秦如煙，無比倔強的道：“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肯定也不是最後一個。”
秦如煙搖搖頭道：“陳昊天啊陳昊天，是你的際遇太好了，由此你才會有這樣的念頭，不久之後你就會明白，有些劫數你逃不過，就像我逃不過我的劫數一樣。”
尼瑪，越說越玄乎了。陳昊天翻了個白眼：“三分天定七分命，隻要我夠努力夠拚，我不僅會活著，還會活得非常非常好。”
“如果你堅持這樣的信念，就努力吧，反正有些事不走到最後，人是不會信的，當然我想憑借你的性格，該安排的事情也會安排好好的，如此今天跟你泛舟西湖也不算白來。”秦如煙深深吸了口無比清新的空氣，就此止住話頭，再不發一言。
小舟依舊在諾大的湖麵上泛著，好像無助的幽魂不知道哪裏是起點哪裏是終點。
秦如煙一席話讓陳昊天心神略略有些亂，這在過往的曆史中從未有過，也就是在這刻，他將先前走過的路在腦海中細細理理，突然笑了：“善惡終有報，蒼天饒過誰，我如果很快就死，也算罪有應得。”
秦如煙蹙蹙眉頭，櫻唇輕啟：“讓你死的不是報應，而是命運，將你的過去攤過來看看，我認為你是好人，即便雙手沾滿了鮮血，可既然修了道誰手上沒有人命？這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道，強者為尊的信念下，免不了討伐殺戮。”
“秦小姐說話總讓我有一種霧裏看花的感觸。”陳昊天對秦如煙正色道，“如果最後我終究是死，請問是在死在你手中嗎？”
“不！”秦如煙看向陳昊天的眸中多了些許憐憫，“你隻知道自己會死就成，至於是誰對你下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最好死的時候都不要知道，那樣太殘酷，殘酷到你後悔在這個世界走一遭。”
陳昊天坐了起來，哈哈大笑。
秦如煙看著陳昊天的背影，就像看一個倔強的孩子。
過了老大一會兒，陳昊天轉身看向秦如煙：“秦小姐，你不是神，不能掌控他人的生死，也看不到未來，即便能看到未來，也是會變得。”
對於陳昊天的話秦如煙未做回應，隻是淡淡笑著，如同看破紅塵的仙子。
她這般表現讓陳昊天非常不爽，悶聲悶氣道：“我覺得跟你溝通非常無趣。”
秦如煙淡淡回道：“你應該為能跟我溝通感到自豪和驕傲，在我的過往中，能跟我這樣說話的人不多，對了，不要用嘲弄的眼神看我，因為你不具備嘲弄我的實力，至少我現在要殺你，你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陳昊天麵色一窒，將躺在小舟上的秦如煙細細打量一遍：“我覺得你沒有殺過人。”
“為什麼？”秦如煙覺得陳昊天這話非常好笑。
“實事求是地說，我不敢跟你對視，因為你給我一種超脫凡塵之感。”陳昊天見秦如煙如水的眼眸望了過來，趕緊扭頭看向別處，“我不相信你會殺人。”
秦如煙忍俊不禁，坐了起來，看陳昊天的目光就像看著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
“我說錯了嗎？”陳昊天皺著眉頭。
“當然錯了，世俗界赫赫有名的殺手怎麼也學會以貌取人了？”秦如煙臉色一沉，寒聲道，“我之所以有這種氣質，不是因為沒殺過人而是殺的人太多，打個比方說，就像你看著一群螞蟻，不高興伸手將他們全部摁死，高興了看著他們在雨水即將來臨時搬家。”
陳昊天沉聲道：“人命不是螞蟻。”
“螞蟻也認為自己的生命很重要，但他們抗拒不了。”秦如煙說著站了起來，背負雙手，低頭看著湖水，幽幽言道，“陳昊天，其實我真的有個師妹，她很漂亮也很聰明，修為天賦比起我來隻高不差，我總認為師父會將一身修為傳給她，會將貼身法寶交給她，因為她才是最合適的接班人，哪裏想師父卻將這些東西一股腦交給我，我很不解，問師父為什麼，師父說我的靈魂比她幹淨許多......”
說到此處，秦如煙麵容間洋溢著疑惑：“我不明白我哪裏幹淨了，直到有一天師妹用她手裏的劍刺中我的胸膛，我才發現在她無比溫柔的表象下竟隱藏著如此狠辣的心腸......或許不是狠辣，或許隻是身不由己，也或許是憤怒，可不管怎樣，她真的對我動手了。”
陳昊天幹笑兩聲：“你的故事很狗血，影視劇中經常上演，下麵該不會是你追殺你的師妹吧？”
秦如煙扭頭看向陳昊天，俏麵如水般溫柔和平靜：“追殺她？不不不，我從未想過讓她死去，我隻想問問她，將那些法寶放到哪裏去了，如果她說出來我自然會放她一條生路，如果不說，我也隻能取她性命了，我這一生除了師父，也就她一個親人，看著至親離去，是很傷感的事情，畢竟修為到了我們這一步，有時想死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瞅瞅人家這牛逼吹的，老大，行行好，給牛留條活路吧。陳昊天撇撇嘴：“我再重複一遍我的觀點，你不是神，如果你確信自己死不了，我可以讓寒芒試試。”
“是嗎？”秦如煙雙臂伸展，回頭看向陳昊天，麵色突然一變，無窮無盡的力量在她身上徹底綻放，
在這一刻，陳昊天渾身上下的肌肉僵硬了，經脈仿佛被凍住一般，腰間的寒芒發出嗡嗡不安的聲響，顫動不已。
“在我麵前，你就是下雨天準備搬家的螞蟻，那一隻跌倒了起來，起來後又跌倒，縱然不屈不撓，卻也隻是一隻螞蟻而已。”秦如煙嘴角掛著無比曼妙的笑容，眸中蘊含著憐憫，好像影視劇中的仙子，懸浮在半空緩緩向後飄。
陳昊天站在原地，整個人瞬間都不好了。
“看看伏羊西湖的日出吧，你一生能看到這種美景的日子不多了。”秦如煙到達岸邊曼妙轉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許久許久之後，陳昊天方才長出一口氣，渾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