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天冷笑一聲:“我安插棋子,她難道就沒在我身邊挖坑?我們倆是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
何紫草蹙蹙眉頭:“天雪當初對你非常好,幾乎事事為你著想,怎麼會在你身邊挖坑?”
“事事都為我著想?如果她是那種能被感情蒙蔽雙眼的女人,你還會讓她繼任玉瑤宮掌門?她不是倩雪,真不是。”陳昊天想到跟天雪相處的種種,嘴角的苦澀越發濃鬱,“打從一開始,我們之間便隔著一條跨不過去的溝,因為我早就知道站在我麵前的人是赫赫有名的納蘭朵朵,而活了一千多年的她即便沒恢複記憶,本能也會告訴她真正的危險在哪兒,她將我視為最後的對手,我何嚐不是將她當做最強的敵人?隻是......”
下麵的話似乎沒有必要繼續說下去了,何紫草深深看向陳昊天,伸出小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麵龐,幽幽言道:“按常理,你們之間不應該有這個故事的......哎,其實,其實我們倆之間也不應該有這個孩子,都是命啊,詭異的命。”
“事在人為。”陳昊天按住何紫草的手,沉聲道,“答應我,當那個人出現在你麵前時,保持沉默並且跟她走,你這麼做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孩子,他是無辜的,他不僅要生下來,還要活下去。”
何紫草閉上眼睛點點頭道:“好。”
結束這個無比沉重的話題,陳昊天長出了口氣,將何紫草掉在桌子上的書拿在手裏,隨便翻了翻,問道:“什麼時候對英文那麼感興趣了?”
何紫草臉上蕩漾著母親方有的光彩,無比幸福的道:“先前一點興趣都沒有,之後瀏覽網頁聽說胎教很重要,想讓他多學點東西,本事多了不壓身嘛。”
這麼早就進行胎教?陳昊天算服了何紫草了:“我還以為你會從小就培養他在武道方麵的能力呢。”
“以前是這麼想的,後來覺得沒必要。”何紫草將手抽出來,將這本英文書籍合上,放回書架,扭頭對陳昊天笑笑,“武者也並不一定好,安安靜靜在俗世也不錯,隻要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比什麼都強。”
陳昊天著實想不到這話是從何紫草嘴裏蹦出來:“你變了。”
“記得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不做母親的女人永遠都不會成熟,而今想想確實有道理。”何紫草雙腮泛著兩片紅暈,輕輕言道,“其實這麼說挺難為情,我都七十多歲的人了,如果不是武者,恐怕就是白發蒼蒼的老太婆,怎麼會不成熟呢?”
“先前遇到的時候,在我眼裏你確實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陳昊天笑道。
何紫草一愣,不禁莞爾:“真人不露相啊,還以為你嘴裏就蹦不出人話,沒想也會哄人開心。”
陳昊天輕咳一聲,正色道:“我不是哄你開心,說的是事實,打從跟你演對手戲開始,我就知道你強的是修為,心智一環太差。”
何紫草狠狠瞪了陳昊天一眼:“是沒你強,如果我有你一半心機也不會落到而今境地。”
“那倒也是。”陳昊天摸著下巴,壞壞一笑,“如果你心機真那麼深沉,跟你在一起會非常累。”
何紫草搖頭歎了口氣,麵色見多少有些淒然:“也沒見你有多累,你身邊那些女人,不管瑪麗、艾薇兒還是楚瑤瑤等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一個個壞起來將人賣了別人還替她們數錢,我有點擔心,以後你這日子要怎麼過。”
陳昊天老臉一抖:“車到山前必有路,真逼到那程度,我走還不成?”
“不負責任!”何紫草剜了陳昊天一眼,幫陳昊天整整襯衫,柔聲道,“她們精明歸精明,卻沒害你的心,有她們在你少操多少心?不過而今局勢確實過於複雜,宗門的路不好走,仙門的路更難行,不管遇到什麼,你都要挺下去,千萬不要停,一旦停了就像我現在這般......”
何紫草目光幽幽,接著道:“我實力不濟,有你撐著,你實力不濟,誰幫你撐?”
陳昊天衝何紫草微微一笑:“你不應該擔心我,你擔心的應該是自己。”
“我還好。”何紫草咬著紅唇,想到最近這些天的日子,徐徐言道,“閣下並沒限製我太多的自由,隻要我老老實實,各方麵的要求其實都可以滿足,她狠辣是狠辣,還是非常講原則的,也有自己的底線和尺度,否則我們也不會付出多少輩人的努力讓她複生,我知道你有你的夢想,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她一統隱秘世界,可能結果沒你想象的那麼難以收拾,而你建立新規則之後,說不定還不如現在,未來的事誰都說不好,因為你們走的路,前麵的人都沒有走過。”
“怎麼說著說著又繞到這問題上來了?”陳昊天撇撇嘴道,“這不是你思考的問題,也不是我能解答的問題,咱們在這裏爭論沒意思。”
“我沒跟你爭論,隻是提醒你,如果有一天明知不敵閣下,別在堅持做無用功,放棄。”何紫草拉著陳昊天的手,眸中寫的盡是不舍,“閣下心中有你,你不頑抗到底,她不會殺你,說不定......說不定最終大家都能在一起。”
陳昊天淡淡一笑,深深看向何紫草:“到時候再說,你在嶗山將自己的身子養好,心情好一些,畢竟肚子裏還有個孩子,我可不想他生下來的時候瘦得跟電線杆子似的,我小時候吃了不少苦,希望他以後多享福,強大是好,如果因為強大失去了應有的樂趣,又有什麼意義?咱們都是人不是神,生命再長也有盡頭,活過一天就少一天,得快樂著來。”
“你瞧瞧你這幾句話說的,跟老大人似的,不要忘了我比你大了許多。”何紫草猶豫了下,終是挽起陳昊天的手臂,緩緩向外走,“你出去吧,閣下性子古怪,縱然是她讓你過來看我,也不要待的時間太久,她心裏不舒服,我日子就不好過。”
陳昊天蹙蹙眉頭,陰沉著臉道:“你就那麼怕她?”
“是尊敬。”何紫草說到這裏,眸中帶著些許狂熱,“她是我們心中永遠的神,不容褻瀆的神。”
陳昊天輕咳一聲,歎了口氣:“你啊。”
“是不是又要說我死腦筋?”何紫草輕聲問道。
“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我尊重你的信仰。”陳昊天這般說著,身手摸了摸何紫草的小腹,“但你也要尊重他的生命,既然決定將他生下來,就要對他負責,這是我們的底線。”
何紫草嬌軀一顫,原本以為陳昊天要不老實,俏麵旋即能滴下血來,聽他後麵半句話後,靜靜言道:“盡管放心吧,如果能活著誰想去死?你上去吧,你在這裏待的時間已經很久了。”
陳昊天一張臉拉得老長,掏出手機看看:“這才多長時間?”
“很久了。”何紫草轉過身去,眼眶通紅,“前幾天我就想,如果能見你一麵,哪怕一分鍾都行,剛才我們在一起恐怕半小時也有了,夠了。”
陳昊天對著何紫草的背影,輕輕言道:“好歹我也是孩子他爹,我這就走了,你就沒點表示?”
表示?何紫草停下腳步,頓了一會兒,柔聲道:“保重,活著,孩子生下來不僅要有母親還要有父親,你身上發生的事兒,在他身上不能發生。”
說完,何紫草快步到達密室,淚珠已經落了下來。她一邊擦著眼角的淚珠,一邊問自己,兩個人明明沒太多交集,這感情怎麼那麼深呢?
有些錯誤不能犯,錯著錯著就成對的了。愛情是短暫的,親情是永恒的,何紫草腹中那尚未出生的胎兒,將她和陳昊天緊緊聯在一起。當何紫草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的時候,陳昊天在這一刻突然有些空,他覺得那個跟他在小五行山上意外發生關係的女子是自己的親人,這個世界上最近的人,甚至近過君君,近過倩雪。
縱然這麼想對倩雪和君君不公,可陳昊天就是這麼認為。電梯迅速上升的過程中,陳昊天暗暗告訴自己,在最關鍵的時刻來臨時,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何紫草母子平安,因為腹中的胎兒是他生命的延續。
想到這一點,陳昊天臉上蕩漾著些許溫情。他真的很期待那個時刻的來臨,一個孩童拉著他的手,抬頭快樂的叫他一聲爸爸。
這畫麵該有多溫馨多幸福?
從書房出來,陳昊天看了眼負責看守的嶗山門人,趕緊調控下失控的情緒。這一路走來,他從未想過爸爸媽媽這樣的詞彙,他對父母很陌生,可就在剛才他很想知道將自己生下來的那個女人到底長什麼模樣,那個叫做父親的人物,又是誰?這種情緒很危險,也不正常。有些東西想多對陳昊天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冷靜淡定才能在宗門中走的更遠。
“陳掌門,閣下讓您出來後,直接去31號別墅等她。”嶗山門人走到陳昊天身旁行了個禮,隨後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