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的沒錯……”
淳於謙高高在上的聲音突然響起,射向安若溪的目光,似要穿過她的衣衫,她的皮膚,直望到五髒六腑裏去一樣。
“這塊鶼鰈雲紋玉佩,乃是對你來說,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送給你的……他的名諱之中有一個‘謹’字……”
安若溪的心不由的一跳,直覺他口中這名諱裏有個“謹”字的人,會是個很重要的人物。隻是會是誰呢?跟從前的沐凝汐又有著怎樣的恩怨糾葛呢?
雖然對這人的身份一無所知,但安若溪卻可以果斷的認定,送她這塊玉佩的主兒,必定是一個男人,除了女子特有的直覺之外,她手中這塊鶼鰈雲紋玉佩,就是鐵證。
先前,她還奇怪這玉佩上雕刻的兩條魚是哪根蔥,經淳於謙一提醒,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比目魚,也就是“鶼鰈”中的鰈魚……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鶼鰈雲紋玉佩應該是一對的,另一隻上麵刻的會是“鶼鰈”中的“鶼”,也就是傳說中的比翼鳥。
“而這鶼鰈雲紋玉佩乃是一對,另一隻雕刻著比翼鳥的,現在應該還在原主人的手中……”
淳於謙適時響起的話聲,證明了安若溪的揣測。心中一動,下意識的去看淳於焉的反應。但見他神色淡淡,就仿佛在聽一件與自己殊無關係的事情一樣。
安若溪突然有種說不來的滋味。古人以“鶼鰈情深”來寓意親密的戀人,而玉佩上墜的羅纓又是同心結,況且加上淳於謙幾乎赤、裸裸的暗示,任傻子也猜得出,送她這塊玉佩的人,跟她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
比起對從前的沐凝汐,可能跟某個神秘男人有著令人遐想的曖昧的震驚和好奇,安若溪此刻,卻似乎更多的關注的是身畔的男人的態度。
但淳於焉不置可否的神情,卻讓她莫名的由生一股微微的失落與挫敗之感。她看不懂這個堅硬的像一塊石頭,冷凝的似一塊寒冰的男人,心中究竟隱藏著些什麼。
淳於謙淩厲的目光,掃過那有些癡癡的望著另一個男人的女子,妒忌和憤恨,如同雨後瘋長的竹筍一般,迅速的漫延至整個瞳孔。
“朕記得……從前表妹可是將這塊玉佩看的比生命還重要……拚死也要護住它,不被山賊搶去……”
眸色一厲,淳於謙眼中的妒忌,卻是愈加的厚重,射向淳於焉的目光,帶著無盡的嘲笑,以及一抹報複的快感,扭曲而殘酷。
淳於焉知道他這番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而且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早已在那個小女人嫁給她之前,他便調查的一清二楚。
若是換做以往,對淳於謙這麼沒有技術含量的提起,他隻會在心底不屑的冷笑,可是為什麼今時今日,在聽到那個小女人竟然為著那個男人的玉佩而險些喪命之時,他會有不可抑製的憤怒呢?
心頭一恍,將這不速之客的情緒盡數抹去,淳於焉唇瓣輕抿,望向身畔的女人。他也想看看眼前這個聲稱自己失了憶的女子,在聽到有關那個男人的一切之時,究竟有什麼反應!
安若溪於胡思亂想之間,驀地聽到從前的“自己”為了一塊破玉佩連命都幾乎搭上,不假思索,衝口而出:
“啊?這塊玉佩這麼貴重呀?……”
很顯然,她口中的“貴重”的含義,是往“價值連城”之類的方向靠的。
問完之後,安若溪就懊惱的想咬舌頭。大概也隻有她這種沒腦子的人,才會在聽到“搶劫”的第一反應,就是跟“銀子”扯上關係。完全就忽視了“情感”在這裏麵所起的作用嘛。
不過沒關係,她忘了,別人卻沒忘,並且十分的樂意提醒她。
“依本王看,對四皇嫂來說,貴重的不是這塊玉佩,而是送這塊玉佩的人吧?……”
冷笑一聲,五王爺淳於顯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開口道。
“玉佩上刻著一個‘謹’字,如果本王沒有猜錯,送給四皇兄這隻玉佩的人,乃是一名男子……而這鶼鰈雲紋玉佩,又是兩情相悅的寓意……四皇嫂,你說是嗎?”
安若溪聽著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字字句句,瞧著五王爺淳於顯那張比許多女子還要俊美的臉孔上,一副幸災樂禍、火上澆油的表情,還真是相當的欠扁。
“五皇弟是吧?”
甜甜的一笑,安若溪的嘴角,驀地扯出一個大大的弧度,笑的那叫一個春光明媚,顛倒眾生。落在一班等著看好戲的人眼裏,顯得極其的妖嬈又詭異。
“難道你坐在這裏這麼長時間了,都沒有聽見旁人說你的四皇嫂我,因為掉進了湖裏,撞傷了腦袋,所以從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嗎?……所以,我又怎麼會知道這有著‘謹’字的人是男是女,是兩情相悅,還是捕風捉影呢?……”
“所以恐怕要讓五皇弟你失望了,你的問題,四皇嫂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一口一個“五皇弟”“四皇嫂”,安若溪自己都忍不住的掉了一地雞皮疙瘩,但是瞧著淳於顯那越來越鐵青的麵色,心情便一下子大好起來。
“對了,五皇弟你如果知道的話,不妨告訴四皇嫂我呀……”
聲音又溫柔又誠懇,安若溪笑的愈加的如沐春風,尤其是此刻那一雙澄澈透亮的眸色,兀自閃爍著慧黠而歡快的光芒,炫目的如同世間最璀璨的寶石。
雙眼像是被她給吸住了一樣,淳於焉漆黑如墨的瞳孔裏,掠過一抹精光,晦暗難明,深不見底。
淳於謙亦是諱莫如深的盯著她。眼前這神情跳脫如同精靈一般的女子,仿佛再難與從前那個憂傷似水、癡心不悔的沐凝汐聯係在一起。
施玥珞望著身畔的男人那落在別的女子身上的灼灼目光,即使她再善解人意,此刻也仍是不由的心中一苦。
“妹妹,你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關於這塊玉佩的事嗎?”
聽到施玥珞開口相問,安若溪趕緊收了玩笑之心。卻是不由的暗歎一口氣,自從見麵以來,她這皇帝表哥與皇嫂百般的試探,瞧著那架勢,分明是巴不得自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來,既然如此,何不索性直接告訴自己真相,這麼猜來猜去的多累。
算了,他們不肯先說,那隻有她先張嘴問了。安若溪也實在好奇,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為什麼她會覺得她與淳於謙並非“皇帝表哥與表妹”那麼簡單呢?還有送給她玉佩的那個男人,又是何方神聖呢?
眸色一閃,淳於焉趕在安若溪開口之際,驀地踏前一步,大掌輕輕握住她柔膩滑嫩的玉手。
手上突如其來的溫度,讓安若溪不由的心頭一跳,抬眸,男人漆黑如墨的瞳孔,像是一塊巨大的磁石,誘、惑著她一下子淪陷……
“汐兒,沒關係……想起來就說想起來了,想不起來也無妨……”
淳於焉的聲音低沉,溫柔的似三月的春風拂麵,如同情人間最纏綿的喃喃私語,仿佛一句,便可融化世上一切冰霜雪雨,縱使百煉精剛也化作絲絲繞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