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溪突然覺得這裏的一切,隱藏著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偏偏又直覺這些危險的隱秘,與先前的沐凝汐,現在的自己,有著不能逃避的關聯,會是什麼呢?
背後如被一條冷蛇迅速的竄過,安若溪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這才發覺自己竟然一直穿著濕透的衣服,忘了換下來,難怪會冷的打哆嗦。
去裏間換了一身幹爽的衣衫,卻還是感覺有些寒氣,安若溪決定還是好好的洗一個熱水澡,以免傷風感冒。
這涼歡軒若是連她也倒下了,隻怕她與陸籠晴幾時死的,就連屍體發臭那一天,也不會有人發現。
照那淳於焉和他那兩個側妃的種種跡象,再清楚不過的顯明,那一家三口鐵定巴不得她一命嗚呼呢。所以為了自己的性命和健康著想,她更得保重自己。
保命要緊,安若溪也顧不得糾結那些莫名其妙、雲裏霧裏的疑問了,遂打水去了。
*******
“王爺,茶涼了,臣妾重沏了一壺,是今春的新茶,陵陽郡上好的碧螺春,剛剛才運來,臣妾嚐了一下,今年茶的品質倒比去年更勝一籌。”
蘇苑莛輕移蓮步走到淳於焉的身旁,柔聲道。
撇去一切疑惑,淳於焉從她手中接過那盞茶色澄清透亮、清香si溢的碧螺春,此刻卻無心情品茗,隻淡淡飲了一口,便隨手放在一旁的梨木桌上了。
“王爺,你還在為凝汐妹妹的事情而憂心嗎?”
蘇苑莛望著他眉目微鎖的疑慮,不動聲色,適時的開口道。
她的善解人意讓淳於焉如陷入迷霧的一顆心,有漸漸的清明。
“莛兒,你對今日的事情,有何看法?”低沉淺淡的聲音,似不經意的詢問。
“王爺說的是凝汐妹妹竟毫不畏懼的跳入湖中,而且安然無恙的遊出水來一事嗎?”
蘇苑莛望向麵前的良人,柔聲開口道。
淳於焉的眼前驀地跳出安若溪說著“我沒有死,你很失望是吧?”一句話時的情形,一轉頭間,瑩白的麵容,笑靨如花,一雙晶亮的眸子,卻是神采奕奕、得意慧黠,竟讓他堅硬如石的心,有極輕微的一跳。
蘇苑莛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有瀲灩的浮光一掠而過.
“臣妾以為,一個人就算真的失了憶,以致性情大變,與之前判若兩人,若說她不記得以往會做的事情尚可說得通,但如果是原本一竅不通,甚至是極為恐懼的一件事,卻突然之間駕輕就熟,的確令人難以解釋……況且我看一向畏水的凝汐妹妹如今的水性,倒比許多從小到大臨水而生的人還要好,著實奇怪……除非……”
說到此處,蘇苑莛驀地住了嘴,像是想到了某種讓人驚駭不已的可能性一樣。
淳於焉心中一動.
“除非眼前的沐凝汐真的換了一個人……又或者她從前所謂的一切種種,皆是她欺騙、掩人耳目的偽裝!”
一念及此,淳於焉的聲音,瞬時變得凜冽而寒戾.
從前那個怯懦寡言、毫無還手之力的沐凝汐,與如今這個令人猜不透、捉不緊,卻總是不期然的挑起他隱忍的情緒的女人,究竟哪個才是她的真麵目?
淳於焉突然有著前所未有的迷惑,這不速之客的情緒,令他煩躁.
蘇苑莛望著麵前的男人冷凝陰鷙的眉眼,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局麵。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凝汐妹妹的心機竟然如此深沉……”
似沉吟片刻,蘇苑莛方道。
眉頭輕皺,蘇苑莛繼續道:“隻是不知道,凝汐妹妹現在的失憶,究竟是確有其事,還是另一場處心積慮的籌謀?”
豔若桃李的臉容上,露出對沐凝汐可能有的陰謀而憂心忡忡的神情,更添增幾分凝重的美。
淳於焉深不見底的寒眸,瞬時劃過一抹狠戾決絕的光。
冷聲道:“就算她真的是假裝失憶,妄想讓本王放鬆警惕,既往不咎,也不過是重蹈覆轍,白費心機而已。過去,本王不給她這個機會,現在,本王同樣不會讓她得逞!”
“無論王爺做什麼,莛兒永遠都是站在王爺的身邊,即使拚卻性命,也不允許任何人擾亂王爺。”
望向淳於焉的眼眸裏,柔美而堅定。
淳於焉於對安若溪的惱恨中,得此紅顏知己的溫言誓語,即使早已知曉她的心意,卻還是禁不住銘感於心。
“無論本王將來有怎樣的因緣際遇,絕不負你!”
微涼的大掌輕輕覆於蘇苑莛柔若無骨的小手上,淳於焉一貫清冷的嗓音,此刻也不由得加多了三分柔情。
依偎在淳於焉的胸膛,蘇苑莛的嘴角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微笑。
她知道這個男人的心太太,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占據,所以她不會那麼愚蠢而貪婪,妄圖她能夠擁有全部。
她隻要他空出來的這三分情意隻屬於她一個人,即使仍有期盼,希望得到的更多,但卻已於願足矣。所以她絕不允許任何人,闖進他與她之間。
嬌豔的唇瓣,綻開的那一抹溫柔笑意,終於忍不住漸漸的斂去。
淳於焉看不到。正如她亦看不到他現在的臉容一樣。
溫香軟玉在懷的淳於焉,眸底深處晦暗明滅,如望不到邊的夜海。
*******
費力的提著那笨重的大木桶,安若溪跌跌撞撞的往涼歡軒的方向走去。
虧得她一雙手都快磨出繭子來了,洗澡水不過才剛剛打了一半。之前真難為了陸籠晴,每天要從這麼遠的地方,提這麼沉的水,給她燒洗澡水。
安若溪上氣不接下氣的感慨著。
想到陸籠晴,安若溪便不由得有些沉默。
心神一恍間,原本就重心不穩的她,更是腳下一個踉蹌,直直的向地麵摔去……
比起馬上就要與堅硬的青石路來個親密接觸的慘痛,現在的她,更疼的是心……
眼睜睜的看著白嘩嘩的水,從木桶中傾瀉出來,流成了一條河,安若溪簡直欲哭無淚。
就當安若溪牙一咬,準備慷慨就義的跌一大跤之時,突然眼前人影一閃,貌似一個身著青衫的男人,正以武俠小說描寫的那種“蜻蜓點水”的輕功,掠過撒了一地的水流,向自己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