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第424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很多試毒的新人因為受不了毒發的痛苦,當場死掉的都有,簡直就是新型研製的催命符!

唐熠城眼前的景象逐漸顛倒方位,他死死扣住左手的虎口,想要迫使自己清醒下來,可體內仿佛猶如炙火在烤,血液流動處又像是裹挾著沉了上萬年的冰,相互刺激和反應,很快的,唐熠城耳邊隻剩下急促而沉重的無法壓抑的呼吸聲,一聲聲咚咚的敲打著耳膜,提不起來半分的氣力。

原來,致命點是在這裏,還好......還好不是她受著這些。

旁邊的一隻手臂突然攀上了他的一隻胳膊,唐熠城馬上和地麵親吻的膝蓋借力被提了起來。餘光模糊中,是秦溫瑜麵沉似水的側臉。

蔣知錦是在半夜接到電話來的,他雖然常年在部隊,但曾經一次執行任務受傷期間確是秦溫瑜接應的他們,秦溫瑜的身份多重難辨,簡直就是個行走的衛生員,不過好在是友非敵。唐熠城的情況剛一穩定下來,他便給蔣知錦發了信息,也不管這人是不是提前知道,也不怕別人的是否擔心。

同樣的,他在兩天後的後半夜的時候,掐著點似的,給正在安睡的沈悠然同樣發了信息過去。

沈悠然自從和唐熠城分開後,睡眠就很輕,一點動靜都能使她醒過來,手機在枕頭下麵壓著,震動的聲音雖然短暫,還是將她震醒了。

信息隻有一句話,但是卻讓她在後半夜睜眼到了天亮。

她高壽的年紀,身體一向康健,又有專門的營養師調理搭配著,誰知道她剛離開,她便發了急性心梗。

怎麼可能呢?

可是,怎麼不可能呢?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年逾過百還身體康健的老人呢?

沈悠然又想起了那天她托唐熠城給她帶過來的祖母綠戒指。她神經質的在大半夜翻箱倒櫃的去找,然後終於在書架上的一角找到了個絲絨首飾盒。

即使是現在,她依舊對七歲以前沒有任何的記憶,好像都是長大上中學後聽母親說起的小時候的事情,她當時還以為天下所有的母親都是這樣絮叨念舊情,都愛回憶自己孩子幼時的事情。

現在想想,原是她怕沈悠然真的忘記了七歲之前所有的記憶,因此一遍遍不厭其煩的講給她聽,即使回憶不起來,最起碼對這些事情是有所了解的,那些啼笑皆非的、可愛的懵懂的瞬間是每一個年歲的沈悠然都是一一經曆過的。她要她記住這些事情。

一個人,怎麼能輕易的忘卻屬於自己的人生呢。

“母親,我該不該去看一看她......如果你在的話,你一定知道該怎麼做,是不是?”

……

唐熠城在病房裏躺了三天,付文每日早晚過來彙報一次公司的情況,晨昏定省似的沒有一次例外,如果不是秦醫生的眼神過於有威懾力,怕是他連唐熠城的午飯都能攬下來。

秦溫瑜看到姓唐的就沒有好生氣兒,覺得他實在不該有違自己的身體需求,放之任之一了百了算了,下輩子出家當個無情無欲的和尚興許還能多過活兩年光景。

付文最是見識過秦溫瑜嘴巴的厲害,每次見麵都是間歇性的忽略那人的臭臉和陰陽怪調,然後彙報完畢就腳底抹油,不給那尖酸刻薄的醫生一點點連帶著他都羞辱的機會。

蔣知錦知道唐熠城的事情後,就總會做噩夢,終於在又一個做噩夢的晚上被某尖酸刻薄男的電話給打斷,然後也算是心放回了肚子裏的終於見到他躺下了。

如果不是唐熠城這次發毒時的嚴重性,蔣知錦恐怕永遠也不會知曉這個毒的可怕。

治無可治,這個毒日益嚴重,最先進的醫療設施和團隊秦溫瑜早就聯係好了,在X國,但是唐熠城寧肯死在這裏,也不肯移步,這能怪誰?簡直就是作的一手好死!

蔣知錦雖然沒有付文那麼看見秦醫生就發怵的誇張,但也總歸是被他三寸刻毒之舌講得心髒亂顫,恨不能下一秒就看到某總咽氣才算是應證秦溫瑜說的話。

就連強勢霸道如唐熠城,都不敢在住進來的前三天說出院的事情,穩穩當當的過了五天的時間,在唐家二老每次過來的時候將輸液管拔掉,然後換上人模狗樣的西裝,一副剛從公司回來的斯文敗類孝子賢孫樣。

唐老太太還插著氧氣管,罩在人的口鼻上,給人一種一戴上便摘不掉的錯覺。

她似乎是想對唐熠城說什麼,但每次都沒能說得出來,唐家人明白她所想,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難不成要把沈悠然綁來麼。

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

就連查房的小護士都會在背後悄聲議論,這老太太的生命裏可真是頑強,那天手術台上眼看著要挺不過去了,最後竟然還是有了生命體征,就像這兩天一樣,仿佛回光返照一般。

可是誰不知道回光返照是什麼意思呢,像是曇花一現,現過之後便是吹燈拔蠟,人走燈滅,強撐著的這一口氣,叫做不甘心。

這個強勢了一輩子的女人,年輕時期惡事做盡的女人,胸口處總是憋著那麼一股子氣不肯咽,不然像是準備死不瞑目似的。

誰這輩子還沒有個執念呢,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最大的執念,就是想在閉眼前消磨她和唐熠城之間的隔閡,盡管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唐熠城在外麵的長椅上坐著,手機在沈悠然的號碼上反複點了好幾次,都不知道如何開口,真真是兩相為難,不知決斷。

剛吸了一口煙,便被一隻長了眼睛的手中途掐走。

秦溫瑜冷冰冰的怒視他:“你到底想讓我一天之內送走幾個人?”

唐熠城還沒有開口,突然一怔,感應似的回了下頭,便看到沈悠然棕色長款風衣站在不遠處的位置看著他們。

這樣的天氣,穿得太單薄了。唐熠城默默的念道,那根煙也沒再要了。

秦溫瑜一轉頭,冷哼一聲:“我算是知道什麼人能治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