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玩玩而已,有何不可?
這天氣應景似的沒有一點要停歇的意思,砸在人身上的雨像是生生潑在身上的,剛下車沒有二十秒,周身已經濕透了。
沈悠然腳剛一沾地,差點站不穩,莫名的感知縈繞著耳膜,咚咚咚的嗡嗡襲來——這黑夜、這雨聲......沈悠然頓覺一種緊密纏身的熟悉感,沒有任何的先兆席卷大腦,像是一根看不見的被準確指引著的銀針,輕輕的、快速的穿過某些可以遺忘的記憶。
她用力按了按太陽穴突突的疼,往前走了兩步,身形一晃,差點跪下去。
這個時候,沈悠然終於隱隱明白過來,或許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腦震蕩的後遺症,這像是曾經真實發生過在她身上的......就好像......好像她也是在找什麼人,在叫著誰的名字,她在喊著...誰......
突然,身後橫出一隻手,用力的扳過沈悠然的肩膀,隔著厚重的雨聲,不耐煩的聲音炸響耳畔:“你在發什麼瘋?”
沈悠然愣怔半晌,三魂六魄驀地回了神:“......秦總?”
秦修遠看起來和她是殊無二致的狼狽,一向打理的整潔幹淨的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額頭上,顯得那雙眼睛焦急而專注。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秦修遠。
“我......”思路驟然被打斷,沈悠然茫然的臉上有點無措,看得來人怔忪片刻:“我在......找人......”
這條巷子前麵一公裏的位置,是這個市區最大的精神病院,醫院四周除了西南角是個火化場,方圓百裏皆是人煙罕至,她來這裏找哪門子的人!
“我帶你回去!”
沈悠然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甩開了他的手:“我不走,我還沒找到他......我還......還沒找到他。”
雷聲滾滾而過,記憶深處有個稚嫩的女童聲清亮的響起:“阿宸哥哥,我找到你了,嗬嗬嗬......”
“阿宸哥哥,該你抓我了,來呀......”
沈悠然低叫一聲,捂住了頭,麵色微微扭曲。
殘碎的畫麵玻璃一樣切割著殘存的回憶——浸泡在雨水裏瘦小的身影,向前方努力伸出的手,頭也不回的男孩將她一個人扔在了原地,沒有片刻的心軟。
他說過他會回來,會在學校等著他。
老師同學異樣莫名的眼光。
蔣靜知深夜將自己縮在書房裏的痛苦,手術室天花板上永遠熄滅不了的刺眼的光芒......
“啊——!”
這前塵往事般的一點一滴,恩恩怨怨,原是如此......
原是如此——她終於想起來了!伴隨而來的,是大腦深處的一片空白,繼而沈悠然的身體不受控製的搖晃了幾下,倒在了秦修遠的懷裏。
……
返程的途中,下麵的人彙報情況的時候戰戰兢兢,看了眼隊長的臉色,又看了眼王翠九的臉色,咽了咽唾沫也沒說出個一二三。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像什麼樣子?”
那年輕人被吼得一個激靈,腳後跟一個並攏,就差條件反射的敬個禮了。
“是!首.長,前往A市最近的一趟因為天氣原因停飛了。最快的航班要等到明天早上十點,我們今天可能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也就是說今天要在機場附近留宿一晚。
軍隊裏的直升機已經在踏上回國路線的時候被征調走了,蔣知錦的上級恨不能將他吊起來扒皮抽筋不能解恨,還直升機全程接送?連兩個輪子的都沒有給他配備,一副愛死哪兒死哪兒恨鐵不成鋼的姿態。
萬般無奈,隻能等第二天最近的航程。
可偏偏天不遂人願,在這樣的慘狀下,開房人員冷冰冰的將雪上加霜貫徹到底。
“沒房了,套房標間全部瞞了,你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一行人連跑了數家附近的酒店,終於在一間不十分雅觀的住宿二字麵前盯住。
“隻剩一間房了,你們看......”
王翠九早就困得雙眼皮打架了,聽都沒聽下去,拿了卡就上樓走去。
跟著蔣知錦過來的兵都是日複一日的訓練不肯懈怠,沒住的地方算什麼,對於他們這些睡過橋洞幕天席地的人來說都不是什麼事,隻是蔣知錦就不好說了。
他本來是想著將唯一一間房讓給王翠九的,但是那女人十分理所應當頭都不回,走得那叫一個瀟灑自如橫貫八分,或許是這一路上她都沒有主動和他說過一句話,或許是那天她的刻薄還言猶在耳,這些天強壓的怒火在她一個轉身的動作給激怒。他眯著眼睛看她走了個幹脆,抬腳跟了上去。
王翠九剛要關門,外麵的大手便牢牢的卡在了中間。
“你幹什麼?”
“隻有一間房,能幹什麼?”蔣知錦嗓音沉冷,開了門就往裏麵闖。
“我還當蔣少校是什麼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原來是一樣的不通風情。跟一個女人搶床,也是做的出來。”
“你都能麵不改色的做一條蛇,我占一張床又算得了什麼。”
王翠九眼皮一跳,明白他是說她做了《農夫與蛇》裏麵毫無心肝以怨報德的蛇。當即反諷道:“你是在怨我當那條蛇還是怨我毀了你心中的婚姻夢?”
她看著在小廚房倒水的男人:“部隊沒有教過你除惡務盡,也沒有教過你什麼叫做玩玩嗎?”
蔣知錦的背影因為這句話僵住了,王翠九小人得誌的冷笑一聲,拿起浴袍去了衛生間。
三分鍾後,浴室的門發出一聲巨響。
王翠九在外麵人影浮動的時候就將浴袍拉在了剛剛脫完衣服的肩上,回眸時已然帶了怒色,冷冷地挑起嘴角:“你現在這樣,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蔣知錦沒說話,他不知道何時換上了浴袍,眼底怒意裹挾著寒冰翻滾,再也不可忽視,抬腳走了進來,本來不算小的浴室在他抬腳進來的時候,空氣竟然有點窒悶,王翠九沒動,眼角依舊是似笑非笑,眼睛裏卻含了警惕:“怎麼,蔣少還想強來?”
蔣知錦反手將浴室的門關上,冷漠的吐出幾個字:“玩玩而已,有何不可?”
……
沈悠然頭疼欲裂,在夢裏都無法避免,翻湧而來的回憶帶著刀,將身上一切美好的東西淩遲的體無完膚。
秦修遠在把沈悠然交給唐熠城的時候,臨走前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唐總若是不愛她,大可以將她放走。”